貧民窟附近沒有一間像樣的店鋪,重九斤就蹲在路邊一棵大樹下等著。
她低著頭反覆觀察自己的雙手,之前被燒紅燙熟的手掌此刻完好無缺,白皙細嫩沒有丁點傷口。
“所以那個副本只是幻覺嗎?”
“不。”
“小熊貓呢?”
“它現在是你的英靈,你可以隨時召喚它,但是將它留在現世需要消耗相應的能量。”
重九斤想繼續追問的時候聽見汽車鳴笛聲,一抬頭便看見張隊長和他那輛大排量墨綠色越野車。
這樣大排量的燃油車只有舊地才有,在新城已經被徹底取締不再允許駕駛上路。
重九斤漫無邊際的想著,張隊長已經停好車朝她走過來,“你還沒進去?”語氣驚訝。
“垃圾場進出口被封鎖進不去。”
“你太衝動了,為了查十二年前的案子冒然跑到貧民窟,雖然這裡的人不像北寨那麽凶狠,可也是很排外警惕心很強,你一個小姑娘很容易出事的,我知道你是為了童年小夥伴,但是你剛醒沒幾天不要托大,要謹慎。”
張隊長說的每個字重九斤都明白,可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讓她莫名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是,我來找廉租房,打聽房源的時候聽人說起這一帶經常發生火災,我好奇就四處看看。”
張隊長搓了搓自己的絡腮胡,直勾勾的看著重九斤,你編,你繼續編,我信了算我輸。
總覺得張隊長似乎腦補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真的,我這人好奇心重,正義感強,我爸本來鼓勵我考軍校或是警校,可惜我體側不合格被刷了下來,但是我維護正義好打抱不平的決心沒有變。”
張隊長瞅著重九斤那一本正經的模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欣賞你這樣有社會責任感的年輕人,但還是那句話,要謹慎。”
重九斤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未完成的任務‘張隊長的請求’,忽然感覺是不是話說太滿不小心給自己挖了個坑。
張隊長左右看看,不再深入這個話題,似乎覺得不適合繼續聊這個,
“你要租房的話我幫你留意,這裡真的不合適。”
“我租不起貴的。”
這些天重九斤一直忙著給自己續命沒顧得上考慮錢的問題,是時候要想想了。
張隊長調查過重九斤的家庭背景,她的父親是一名中學歷史老師,母親則是一個自由翻譯,這樣的職業配置在荊楚市足夠供應一家人相對富足的生活。
不過現在兩個大人全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省,一家重擔都落在了重九斤身上,情況自然大不相同。
“你什麽時候回學校上課?”
“嗯?”重九斤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腳尖,“不知道,還沒想好。”
重九斤原定要參加十月的大考,這一次借著她生日,去新城購房,接著就是辦理移民入住,她大考之後全家就能搬到四季分明,陽光明媚,繁榮穩定的新城定居,一家人從此過上歡天喜地的美好生活。
計劃是美好的,現實卻非常殘忍。
現在爸媽都躺在醫院,家庭收入降至零,還需要負擔巨額醫藥費,雖然有保險賠款可那也只能保障基礎醫療。
要享受更好的醫護條件就必須付出更多的錢,靠著保險賠償金坐吃山空肯定不行。
因為要搬家去新城,她爸辭了舊地的工作,新工作原本安排的面試,以重山風的水平本來是十拿九穩,可現在別說新工作能醒過來重九斤就謝天謝地了。
巨額醫療費用,生活起居費用,還有她的學費,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錢。
在舊地賺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星爆之後地球的原有經濟機構幾乎全面崩盤。
舊地的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
重九斤就算想要輟學去找工作也很難找到適合的活乾。
大考前她得先找一個可以賺錢養活自己的工作,賠償金隻用於父母的醫療費用應該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自己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竟然是這莫名其妙出現讓自己死而複生的奇怪試煉系統。
張隊長見重九斤低著頭的樣子也想到了她父母此時的狀況,歎口氣“這事你別擔心,我保證盡快給你找一個合適的房子。”
“那麻煩你了張叔叔。”重九斤沒有刻意推辭,她確實需要幫助,還是警察叔叔好啊,有困難找警察準沒錯。
重九斤思索著要怎麽把十二年前那場火災的原委告知張隊長,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沒道理不還給熊孩子一個清白。
“那場火災不是那個男孩故意縱火。”
“嗯,我查了檔案,疑點的確很多,但現在要翻案很艱難。
而且當年並沒有對盧長宇提起正式訴訟, 也沒有寫入他的檔案,嚴格來說無案可翻。”
“可是警方發布了公告。”
警方公布的調查結果相當於對熊孩子的死刑宣判,從那一天起,他日日夜夜遭受著周邊所有人的咒罵憎惡欺凌,最後被真正的縱火犯燒死在廢棄汽車內。
“你確定那個男孩真的不是縱火的人?”
“確定。”
“好,今天我們先回去。”張隊長沉吟片刻,“這事我來想辦法找證據查清楚。”
張隊長表現出的信任讓重九斤心裡隱隱生出些許緊張和不安,非親非故的,她也不是什麽專業人士,一名有著多年辦案經驗的警察叔叔卻對她說的話表現出不合常理的信任以及親近之心,要說這其中沒有隱情她一萬個不相信,再聯想到不經她同意就被默認接受的支線任務。
重九斤臉上笑眯眯心裡小鼓錘的咚咚響,這事兒不對勁兒啊。
“張隊長,你之前提起想和我說的事是什麽?”
張隊長看似不經意實則警惕的左右張望,帶著重九斤返回越野車內。
“我妹妹在六年前遭遇了一場車禍。”
六年前,車禍,這兩個關鍵信息連在一起不就是試煉支線任務中提到的那起發生在南豐初級中學校門口的車禍嗎?
難道張隊長的妹妹也是那起車禍的受害人?
“那天我順路去接她下班,上一秒她還在衝我笑,下一秒就被疾馳而來的汽車撞飛......”
重九斤猶豫著這時候是不是該說點安慰的話,就聽張隊長繼續說道“我親眼看見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