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轉過頭笑了笑,“這次委托任務有沒有信心完成?”
重九斤搖搖頭,“沒有。”坦白說她現在還有點懵,互助會到底想做什麽,有什麽目的,那面丟失的銅鏡與百鬼鎮有什麽關系,毫無頭緒。
“社長,互助會到底想幹什麽?”
“他們的口號是為少數弱勢族群爭取公平權益,至少一開始是那樣的,至於為什麽後來發展成現在這樣?”馬修聳聳肩,“世事難料,鬼知道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不,鬼都不知道。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安心考試,大考期間沒事發生最好,即便是有事發生你心裡有底就行,其他的順其自然。”
誒?
社長你剛才不是這麽對杜少校承諾的!
見重九斤愣著不說話,馬修安慰道,“霧川的黑風暴范圍擴張比互助會搗亂要危險多了,這都不算事兒。”
這勸慰的切入點聽起來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這個你拿著,我替你向軍方申請的,考試的時候帶著。”馬修說著遞給重九斤一支筆。
“這是?”
馬修轉了轉筆頭,輕輕一按,筆頭亮起“這支筆有三個攻擊模式,激光匕首,激光槍,激光切割機,雖然是老土了一點勝在實用方便攜帶,這兩盒是補充用的壓縮能量液,筆杆這裡的夜光小方格是能量提示,一共十格,一格只能供應一次射擊,看準再射。”
重九斤接過銀藍色的鋼筆和兩管墨盒,看上去與普通的鋼筆沒有絲毫不同。
“這筆還有定位和發射信號彈的輔助功能,記得進了考場後一定要隨身攜帶,萬一有任何突發情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嗯。”
重九斤最關心的還是她爸爸的行蹤,然而軍方和安管司對此都毫無頭緒,她也只能按下心裡的焦躁等待吳蘇玲的反饋。
“你媽的傷情不是沒有回轉余地,別太擔心了。”至於重山風,馬修也沒有把握,心知安慰無濟於事,只能閉口不提,“安心備考。”
馬修離開之後,重九斤長舒一口氣,離開實驗樓的會議室轉道去了朱崇明法醫的辦公室。
朱崇明看見重九斤的一瞬眼睛瞬間一亮,不自覺的吞咽口水,仿佛從門口走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冒著香氣的香脆炸雞腿。
重九斤從背包裡掏出準備好的餐盒遞給朱崇明,要不是朱崇明提供的消息她也不能知道互助會的目標其實是實驗樓。
朱崇明立刻打開餐盒開始大快朵頤,隨手把手邊的卡片交給重九斤,疑惑道“噥,這是你要的監控視頻,我費了很大功夫才搞到手的複製版本,可是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們要呢?”
朱崇明口裡的他們自然是指軍方和安管司的人。
“比起他們我更相信你。”重九斤心想,事關機密,即便杜雲禮給她提供監控恐怕也是剪輯閹割版本。
共用一具身體的兩個靈魂同時看向重九斤,一副防備姿態異口同聲,“你不要打我注意。”
重九斤將數據卡在腕間的手表上掃過,錄入視頻數據,點擊播放,視線緊盯著監控。
視頻裡出現一間白色的屋子,就在屋子正中心的透明保險櫃裡,一面滿是腐蝕鏽跡的銅鏡放置其中。
畫面切換,走廊出現數道黑影,黑影幻化成一群飛蛾,一股黑色迷霧驟然出現,守衛的士兵幾乎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倒地不起,再沒有爬起來過,死亡時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驚恐狀態,好幾個是被活活嚇死的。
飛蛾湧入密室霎時間將包裹保險櫃。
重九斤眼睛瞪的溜圓,不自覺向著全息光幕走了兩步,“怎麽......就不見了”
監控畫面陡然開始出現一條條割裂花紋,似乎有一道黑影出現在飛蛾群中,緊接著透明保險櫃裡的銅鏡不見了,飛蛾也化作一陣黑霧消失在密室內。
朱崇明把飯盒裡的炸雞條吃完,喝了兩杯汽水打了好長一個飽嗝後放下杯子“嗝......實驗室當天死了很多士兵,整座實驗的大樓死了不下於一百人。”
然而,並沒有相應數量的死靈出現。
三院雖說不像百鬼鎮有百分百轉化概率,可怎麽說也有個五五分,一個都沒有實在說不過去。
何況死去的絕大部分是職業軍人,有著強大意志,經歷過血腥廝殺的戰士,按照常理這樣的人精神能更強大。
重九斤狐疑的看著從抽屜裡拿出辣條撕咬的朱法醫,“真的一個鬼魂也沒出現?”
騙鬼呢?
“我參與了一部分屍檢工作,那些戰士的屍體都沒有任何殘余精神能量,他們的靈魂在生前已經被吞掉了,死亡原因與看守所死的那兩人很相似。”
“一個例外也沒有?”
被重九斤幽暗深淵一樣的雙眸盯著,朱崇明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辣條的辣油滾進氣管,嗆得他幾乎咳嗽到窒息。
身體篩子似的開始發抖,起先還準備硬抗,可最終沒能頂得住。
從百鬼鎮出來之後重九斤的意識力力場更可怖了幾分,按照朱崇明的說法就是更可怖了,比鬼還可怕的那種。
血絲在意識力力場間遊走,像是一隻隻隨時準備狩獵的噬魂獸。
“也......也不是.......”朱崇明胸前的項鏈吐出一個半殘的死靈。
唯一殘留的一個死靈是朱崇明冒險救回來的,本來想著給親愛的補充一下營養,吃都吃進去了還能被重九斤給強製要求吐出來。
重九斤無視這兩夫夫怨念的目光,注意力轉移到面前虛弱的死靈身上。
朱崇明搶先自證清白“我撿到他的時候就這麽虛弱,不關我事。”
虛弱的死靈幾乎半透明,還能堅強的存在著全憑著戰士強大的意志力。
“你......”
重九斤還沒來得及說話,戰士的亡魂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整個身體迅速貼上,一幕幕記憶畫面湧入她腦海中。
黑色迷霧,密集的飛蛾,鉗製吞噬靈魂的黑影,壓抑的讓人無法喘氣的血腥氣息。
當記憶回閃結束之後,戰士的死靈也隨之消散融入空氣之中,直至再看不見。
靈能點數+1,信息提示音喚醒失神的重九斤。
“他為什麽自動撲向你?”朱崇明無法理解,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委屈疑惑無法理解’的怨念氣息。
冒險救鬼的是他,怎麽最後這鬼還投入了重九斤懷抱,自願獻身,這是什麽特殊技能,他瘋了嗎?
重九斤睜開眼的一瞬,戰士生前最後一刻的記憶在腦海中一一回閃。
那一抹吞噬靈魂的黑影在腦海變得清晰起來。
互助會裡有成員不是活人,而是被附身的傀儡,至於到底是瘋靈還是惡靈不好說。
一道靈光忽然閃過,重九斤神色微變,眉頭緊皺,“惡靈附身無法長期寄居在同一個身體裡,活人的精神能量被吞噬,身體虛弱無法再承受它的存在是不是就需要再換一個?”
“是。”死導讚同道。
“不是每一個人的身體都適合被附身。”每具身體因為各種不同原因可以承受的精神能量程度不同。
因人而異,有先天也有後天的因素影響,影響因素比較複雜,什麽生辰八字,陰陽體質,元素屬性等等等都有關系。
輸血尚且需要血型相配,更何況是靈魂附體,條件不合適強行附身就會出現排異現象,無法將附身惡靈排出體外的話身體多半會快速走向死亡。
哪怕是合適附身的身體,對惡靈來說使用期限也不會太長,這也就意味著惡靈需要不斷更換新的身體。
那身體從哪兒來呢,剛死去的新鮮的屍體也可以嗎,荊楚這些年的失蹤人口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重九斤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如果有一個惡靈長期附身在活人身上為非作歹,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你要說他只是不舍人世間的溫暖,三歲小屁孩都不信。
“你見過那個附身的惡靈嗎?”
朱崇明這下連辣條都顧不上吃了,“沒有,要是見過,你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這事兒還得問問鏡靈才行。
重九斤轉身離開去了實驗樓的衛生間,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安全的可以避開監控還不會被懷疑的獨處空間。
即便是監控也會適當回避。
她坐在馬桶蓋上掏出銅鏡擦了擦,鏡靈一股青煙似的冒了出來。
‘重建辦事處’是一個系列任務,成功從百鬼鎮走出來後重九斤就正式開啟了任務第一環。
好在她離開副本之後靈能點數余額帳戶得以解凍。
接二連三的事發生弄得重九斤壓根兒沒時間查看自己的任務獎勵,到現在也就大概知道自己手上這個銅鏡的作用。
通過她可以不打開APP的副本界面直接呼叫副本執事鏡靈且隨時隨地進入副本,當然,該扣的靈能點數還是會扣的,只是相當於多了一個快捷鍵而已。
系統想方設法的克扣手段,重九斤心知肚明。
“你叫我?”
重九斤知道這是鏡靈的分身。
將自己剛才得知的信息以及猜測說完之後,她眼前的鏡靈明顯凝實了許多。
“安生的銅鏡?”
“對。”
“不可能。”鏡靈當即斷然否定,“安生鑄造的最後一批銅鏡全部被銷毀,沒能銷毀的也......”扔進糞坑裡了。
可誰說掉糞坑裡的不能被撿起來或是被衝出去。
大約是想到這種可能性鏡靈忽然住口,頓了頓之後,神情一整變得嚴肅起來,渾身上下冒出一股強大的怨念憤怒氣息。
重九斤正想說什麽,見此就閉了嘴,鏡靈這反應顯然是想起了些什麽,她還不如閉嘴耐心等著,也許還能聽見更多有價值的情報。
鏡靈花了一些時間平複心情,回憶道“百鬼鎮曾有一批惡靈和瘋靈成功逃逸。”
圓滾滾的小臉皺成一團跟包子褶子似的,“那時正是地球災害頻發的時期,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慘死嗎?”
重九斤點點頭表示理解,可以想象當時百鬼鎮人山人海擁堵的場景。
地球生靈大規模死亡,同一時期內百鬼鎮運轉壓力過大出現嚴重缺口,惡靈若是乘著那時候成功帶著一批瘋靈逃出百鬼鎮倒是可以想象。
鏡靈臉上的厭惡與憤怒昭然若揭。
“你認識那個逃竄的惡靈?”
“算是。”鏡靈咬牙切齒氣呼呼的吐出兩個字。
“那隻惡靈是個天生壞種,他經歷過七次鏡中噩夢,每一次無論身處何種人生境地,經歷多少折磨懲戒,總能突破環境人設的限制突破下限成為一個超出標準意義的惡人,直至成功從百鬼鎮逃出。”
這絕對是鏡靈職業生涯最大汙點。
“被惡靈盜走的真的是安生鑄造的最後一批銅鏡?”
“算是。”
重九斤推測道,“那面銅鏡很可能是鏡村被埋到地底後,因為一系列地形變化被意外挖掘流入市面。”
鏡靈也很疑惑,表情嚴肅的冥思苦想,它是鏡靈,換言之銅鏡就是它,它就是銅鏡,惡靈大費周章找那面銅鏡做什麽?
“我應該能夠感應到那面銅鏡的位置。”
鏡靈之所以驚訝也正是因為它竟然無法感應到銅鏡所在之處。
“惡靈很可能采用某種特殊方式隔絕了你與那面銅鏡之間的聯系。”
鏡靈小臉一派嚴肅,“無論他想幹什麽,肯定不是對百鬼鎮有利的事,必須及時阻止。”
重九斤點點頭,不需要鏡靈特意提醒她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
“惡靈附身在活人身上依靠不斷更換身體長期潛伏在人類社會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長生不老,是嚴重破壞自然發展規律,對社會自然安定和諧造成極大威脅的破壞行為。”死導忽然開口,“這是絕對不允許的違規操作。”
砰砰,
“有人嗎?”
砰砰,
“有人嗎?”
隔間傳來敲門聲。
重九斤按下抽水鍵走出去,一個人影推開她走進隔間。
“為了確定我是不是還在廁所竟然連裝內急這種招數都用上了。”重九斤透過洗手間的鏡子看了兩眼隔間門,甩了甩手裡的水才慢慢走出衛生間。
吳蘇玲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會不會已經遭遇了那隻惡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