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不算太久,不過是一個高中四分之三個大學二十幾分之一人生的時間,但它又太久,久到解暉偶爾會忘了他從何而來,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星球上等待著什麽,久到解暉仿佛已經與一個土生土長的天冬人沒什麽分別,久到解暉偶爾午夜夢回總會茫然許久。
望著屏幕裡那猙獰的鋼鐵機器,解暉驚喜狂喜激動衝動,最後匯成一句憤怒的疑問句。
你知道我這三年怎麽過的麽!?
這裡連貪玩藍月都沒有!
解暉沉默良久,思索良久,低聲道:“我有一個計劃。”
…………
天台上,師生們圍在一起瑟瑟發抖,沒有了教學樓內溫暖的供暖系統,天冬星的嚴寒似乎都成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幾個體質差的女同學不得不抱在一起像原始人一樣取暖,人類生命的脆弱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劫匪居高臨下盯著大樓四周,不停掃視著可能會潛伏進人的角落,極為警惕。
身旁的人卻嗤笑著道:“斯托市的警方沒有重武器,對咱們沒什麽威脅,軍方的注意力也被前些天的新聞吸引走了,不需要這樣謹慎。”
“囚鳥閉嘴!若是你上次稍微警醒些,我們也不至於流落到登陸打劫的地步!我們是星際海盜,不是搶劫犯!”機甲上的人訓斥道,他的聲音低沉陰森,攝人心魄。
被稱作囚鳥的劫匪噤若寒蟬,敬畏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言,心中卻想著若非是有機甲,老子遲早要宰了你,這星盜團本就是我的,你就是最大的搶劫犯!
先前那一人道:“老大,那老師已經把小明星帶進教學樓了,乾完這一票咱們就撤吧。”
耳邊的監控器隱隱傳來男老師的聲音。
“這男老師演技不錯,要不要乾脆把他帶走入夥算了!”
“老大”搖搖頭,囚鳥與另一名劫匪都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這次乾的事情有些過界了,務必要保證自身的絕對安全,帶走一個被挾持的老師,顯然是有風險的。
片刻後,男老師卻是獨自一人回了天台。
囚鳥上前一腳將男老師踹到在地,黑洞洞的槍口冷冰冰地頂在額頭,“人呢?”
男老師蜷縮著身子,像是不堪忍受天冬的嚴寒,散亂的頭髮遮住了眼睛,畏縮著說道:“他們說肚子不好去衛生間了。”
囚鳥又是勢大力沉的一腳,男老師身體劇烈顫抖,斷斷續續的咳著,唾沫之中隱隱能看見鮮血,他又艱難的說道:“我已經交代過了,一會讓他們來頂樓找我,隻要安心等一會,一定能抓到他們的。”
蹲在一旁的師生們一陣騷動,老校長歎氣道:“你怎麽能這麽做?我們被他們一個個堵著門口抓了倒也罷了,那位學生逃過一劫又何苦將他牽扯進來?葉小姐來天冬星本是做好事,如今非但見到了天冬星的貧窮,更見到了天冬人的懦弱卑鄙。”
“你在天冬星出生成長學習,中學便是在我這裡讀的,先前你自告奮勇下去接人,我本以為你會趁機將人引走,卻不曾想……你這樣做,即便今日我不死,又有何顏面活下去?唉!”
男老師蜷縮著將頭深深埋在地底,像是個無地自容的鴕鳥。
其余的師生卻沉默不語。
今天一早,來上班上學的師生被提前來到學校的劫匪一個接一個的全部抓住,集中在教學樓,劫匪們搶了錢又從意志不堅的老師身上得知了葉漫今天要來的消息,知道她是個小明星,便準備再敲一筆,
硬是在這裡等了半個小時。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特意挑選了男老師下去將葉漫他們誘惑上來,男老師自告奮勇,劫匪一方面給他帶了監聽設備在樓上嚴密監控,一方面又以全體師生的性命相要挾,言明若是不將葉漫帶上來便將人全部殺光。
男老師將葉漫誘進了樓,他們內心是愧疚的,但也未嘗沒有松了口氣,或許還可以活下去?
一時間樓頂安靜了下來,隻有男老師偶然傳出的低吟聲,但頂樓卻遲遲沒有什麽動靜。
片刻後,劫匪頭子平靜卻又陰寒的聲音突兀在眾人耳邊響起。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四個人一同上衛生間?”
男老師這時候抬起頭來,嘴角絲絲鮮血流下,目光平靜又不屈,嘲諷著說道:“我一直認為星際海盜都沒什麽腦子,隻有腦袋發育像草履蟲一樣的人才會去做這樣的職業,難道你是百年不遇萬中無一星盜天才?”
劫匪頭子沉默片刻,目光微抬,嘲諷道:“你以為你這樣做有用?看我身上的機甲,他們絕不可能活下去!”
他話語堅定自信,S11機甲在天冬星這個沒有軍方駐扎的地方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我最後問你一句,數學組東面是什麽地方?”
男老師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解暉與葉漫幾人活下去的幾率極低,沒有人能在一台機甲的追殺下逃生,即便是一架【古董】機甲, 但是有萬一的概率能成功,他也不願意放棄。
“囚鳥!”
“到!”
劫匪頭子望了一眼直起身來的男老師,嘲諷道:“讓這位職業的老師瞧瞧職業的星盜是什麽樣子的。”
“我或許不是天才,但是在我眼裡你連草履蟲都不如!”
“切了他的手指!”
囚鳥陰狠的掏出匕首,戲謔的走向男老師,“我這輩子最恨老師,他說我是【精神白癡】不能成為構裝師……”
他邊走邊絮叨,強硬的抓住男老師的手,手起刀落,一個手指帶著噴灑的血液飛舞在空中,狠辣之極。
“你看我像白癡麽?”
血腥的場面讓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一些學生已經情緒崩潰。
“你們不是要錢麽?讓我打電話,我爸是大商人我給你錢,你放了我們吧!”
斷指之痛是平常人絕難忍受的,男老師隻是個普通人,與常人最大的區別可能隻是幾何學的好了些,他自然無法忍受這樣的痛楚。
鼻涕眼淚齊流,哀嚎聲不絕於耳,再也難以維持不屈鬥士的形象。
“數學組東邊到底是什麽地方?”
“我不說!”男老師擦了一下眼淚,“我就不說!氣死你!”
劫匪頭子:“……”
他一揮手,囚鳥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走向師生人群,揮舞著染血的匕首,臉上滿是殘忍。
“我數一二三,匕首指向誰我就問誰,我就不信全校都是勇士不成!”
“一、二……”
“是監控室監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