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梁的身份在中央黨務調查處也是中堅力量,如果突然被查出日本間諜的身份,軍事情報處和中央黨務調查處一定會相當重視,圍繞著崔一梁進行交涉。
而且,軍事情報處和中央黨務調查處相互之間不對付是出了名的,這個交涉定然不會風平浪靜。
到時候,中央黨務調查處的注意力被牽扯過去,組織的處境就能好受一些。
至於崔一梁到底會不會被誣陷成功,那就不是秦修文關心的事了。
崔一梁的作用僅限於牽扯住中央黨務調查處的注意力,至於結局,隨天命吧!
秦修文躺在藤椅上,高蹺著雙腿,安靜的享受月光的沐浴,一點擔心的神色都沒有。
方仲是個聰明人,已經答應的事情就應該知道怎麽做。
當然,如果犯渾,或者敢耍小心眼。
秦修文自然會讓他後悔。
......
......
第二天一大清早。
秦修文早早的醒來,在家裡待著無所事事,空對著打掃乾淨的屋子,竟然不知道該乾些什麽。
正式休息下來,不面對諜報方面的工作,秦修文隻感覺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一大部分活著的意義。
“現在才想起來,自從來到民國時期開始,我還沒為自己而活活。”
秦修文苦笑一聲,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但即將到來的壓力又逼迫的他不得不如此。
殘酷的戰爭正在迫近,如果不做準備,他就會成為亂世當中的一具屍體,甚至血骨無存。
到時候,誰又認得他。
一具屍體罷了。
“不過,一個人的生活終究是孤獨了不少。”
秦修文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搖了搖頭,回到屋子裡面換了一身比較年輕化的衣服,簡單在容貌上偽裝兩筆,看上去像是一個在校學生,年輕俊秀,充滿了朝氣。
收拾利索後,秦修文來到附近的市場。
正值早晨,陽光明媚,空氣中還帶著清新的味道。
市場裡面的百姓不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甚是熱鬧。
各家店鋪、擺攤扯著嗓子叫喚著自家的商品,個別嗓門小的年輕姑娘著急的夠嗆,臉蛋憋的通紅,汗水順著臉頰淌下,仍就是不留余力的喊著。
秦修文融入這種熱鬧的氣氛當中,東瞅瞅西看看,哪哪都好奇的模樣。
民間街坊這種市場,秦修文雖然來過,但也不多,仍就有一股新鮮勁兒。
“老板,你這的菜籽是怎賣的。”
秦修文站在一個攤位前面,擠過人群,蹲下身子看了看被標注清楚的菜籽,問道。
院子裡面太空曠,秦修文就想著種點莊稼,綠化綠化環境,看著能舒服點,偶爾回家也能摘點菜吃。
老板是一位中年人,說話倒也乾淨利索:“分種類,有的便宜,有的貴,你買多了,我就給你算便宜點。”
“好,那我挑幾樣。”
秦修文點點頭,也不廢話,自顧自地挑選了起來。
民國時期的農業方面還不發達,糧食和蔬菜都是緊缺物資,市面上這種蔬菜的菜籽賣的少,也比較貴,一點也不像後世那般隨處可見,幾塊錢就是一袋。
秦修文只是為了填補院子裡面的土地,不讓它空著,但也不是為了吃,他在軍事情報處工作,回家的次數很少,也就各樣都買點,沒有買多了。
瞧見秦修文挑好的菜籽,老板敲了敲算盤,一陣眉開眼笑:“公子,我把零頭給您抹了,兩元法幣。”
現在國民政府已經不允許銀元、銅元流通了,取而代之的是去年11月份發行的法幣,
現在也正是法幣價值最高的時期。兩元法幣,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是大半個月的收入。
老板當然高興的很。
“成。”秦修文也沒減價,直接拿錢就付了。
他的法幣兌換不多,畢竟再往後,根據歷史的走向,法幣開始逐漸貶值,變得越來越不值錢,最後就是一堆廢紙,還是趁最值錢的時候用了比較好。
老板睜眼一看,知道這是位不差錢的主,趕忙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公子,還需要點別的不,我都給您算便宜點。”
“大爺,您可別叫我公子了,當不得當不得。”老板市儈的表現,頓時令秦修文為之失笑,說道:“家裡面地方比較空,添置點東西,您看看有沒有一些比較好養活的花,我再買上一些。”
“有有有。”老板答應的非常痛快,笑容滿面,轉過身從推車裡面拿出來幾盆花,顏色鮮豔,嬌豔欲滴:“這都比較好養活,偶爾澆水就能活。”
“那就拿著吧!”秦修文看了一眼,還算滿意,痛快的答應了。
“還不到一元法幣,公子要不要再來點別的?”老板看著秦修文的口袋,眼睛眨也不眨,恨不得把他兜裡面的錢都給拿過來。
秦修文遲疑了一下,遞過一元法幣,說道:“能給我弄幾棵樹麽?”
“能能能。”老板連連點頭,他秉持的道理就是“拿錢好說話”。
“最好弄大一點的,不要樹苗子,榆樹、槐樹、樺樹......都行,十幾棵,弄好了給我送到附近的天府路22號。”
老板笑臉一僵,感覺有點要賠買賣:“公子,你要多大的。”
“五、六米左右的吧,千萬不要小的,越大越好。”
秦修文沒有時間等待這些樹木成長到蒼天大樹,要不是這個時代完成不了,他都想搬十來棵成熟期的大樹放在院子裡。
老板聽得頭冒虛汗,暗暗怎舌,要不是秦修文這個手筆不像是開玩笑,他都想趕人了。
五、六米。
十來棵。
你怎不直接搬個房子過去呢?
“公子,那個我們能整是能整,但這個價錢,您得加加,不然成本加人力,付出太大了。”
“嗯,多少?”
老板想了想,比了一個手勢:“得加上八元法幣,這還是看您距離近的份上,要不然遠了,我也找不著人乾。”
十多棵五、六米高的大樹,那樹根都已經扎入地底了,想弄出來,太費功夫了,而且耗費的人力也是巨大的。
秦修文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來十元法幣:“錢好說,我給你十元法幣,但樹木必須是要足夠高的,還有就是務必保證樹根的完整,能夠養活,再有就是幫我栽在院子裡面。”
老板頓時精氣神十足,一看見錢,眼睛都樂成了一條縫,拍著胸脯子做保證:“公子,您放心,這都是我們分內的事情,包您滿意。”
秦修文拿錢的手往後縮了一下,笑著說道:“大爺,貨到付款。”
老板也沒在意,哈哈一笑:“成,我馬上就給你辦,不過您得等等,五、六米高的樹,不好弄。”
何止是不好弄,這還是老板這輩子第一次遇見客人提出這麽大的要求,要不是看人家掏錢利索,他還以為是被耍了呢。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們過來。”秦修文也沒有著急的意思,今天能夠弄利索就好,彎腰把菜籽和花盆放在地上:“這些東西放在您這裡,麻煩一塊送到吧!”
“成。”老板答應的特痛快,見錢眼開。
“麻煩了。”
秦修文微笑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這裡,在市場繞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麽需要的東西。
家裡的家具已經添置齊全,裝飾、擺設也搭配完善,院子裡面再種上花草樹木,也就有了點熱鬧氣,多少看起來不那麽冷清了。
再別的,也就沒什麽需求了。
秦修文繞了一圈,最後停在包子鋪的前面,買了一屜大包子,再買點溜縫的零食,吃的滿嘴流油。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秦修文的臉色忽然一凝,雙手交錯,將東西都放在一隻手裡,另一隻油膩的手則是化掌為爪,像是狼爪一般尖銳的抽向背後。
在秦修文的背後,一隻手悄無聲息的伸了過來,正要接觸到口袋,側面一股勁風襲來,一隻手從半路殺出,狠狠地落在上面,與其交織在一起。
屈爪先松又緊,禁錮住那隻手的行動空間,轉而翻轉,一抖一擰,再以反向發力的巧勁一動一推。
“哢嚓......”骨頭被擰斷的聲音率先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在秦修文的背後的一聲悶哼。
秦修文回頭看去,是一位年輕的青年,看上去不過二十一、二,臉色慘白的蹲在地上,渾身顫抖著握著一隻變了形狀的青白色手掌。
秦修文毫無憐憫之心,眼神冷漠,淡淡說道:“既然你不開眼的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那就斷你一隻手,以後不用再從事這門行業了。”
青年臉色更加慘白,深深地看了秦修文一眼:“呵呵......需要我說謝謝麽?”
秦修文語氣平靜如水:“如果你想說,我不會拒絕。”
“我他媽謝謝你。”
青年握著一隻廢了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乾這行的就應該明白行規,不開眼的惹著狠人,那就只能認栽。
盜門,終究不是什麽正經的事兒,不被大眾所承認,他們自己也知道,心知這種方式有違天和。
所以盜門的人一般遇見狠茬子,也就自認倒霉,很少有報復的舉動。
秦修文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市場裡面露了財,這是有人盯上了自己,一雙冷漠的眸子環視過四周,冷哼一聲,帶有警告的意思,然後轉身離去。
身後,瞧見那名青年的下場,不少人都是瞳孔一縮,一陣毛骨悚然,暗中低頭退去。
秦修文就像是經歷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在周圍眾人懼怕的目光下,面色如常的走著,剛剛折斷人一隻手的手還捏著一個包子塞在嘴裡,渾然不理會周圍的注視。
“嗷嗷嗷......”
忽然間,像是狼嚎一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秦修文腳步一頓,嘴裡塞著半個包子,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緊接著,秦修文的表情一愣,嘴裡面的包子差點掉在地上,一臉驚訝,在心中喃喃出聲。
“二哈......”
在秦修文視線的終點,一隻還很幼嫩,像是剛剛脫奶的小狗把小臉湊到籠子的前沿,歪著小腦袋,用一雙純正無暇的天藍色眼瞳看著秦修文,額頭上的三團火隨風晃動。
如果後世有人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這就是傳說當中的拆家神獸,哈士奇。
“嗷嗷嗷......”
小家夥看著秦修文,準確的說,是他嘴裡面的包子,仰著頭,發出一陣幼嫩的狼嚎。
秦修文把包子拿下來,眨了眨眼睛,然後邁步走過去,蹲下身子,看著籠子裡面的小家夥,笑道:“小家夥,想吃包子?”
“嗷嗷嗷......”
“給。”秦修文把一個新鮮的包子從袋子裡面拿出來,從籠子的縫隙放在小家夥的面前。
“......”
小家夥似乎沒有料到這個人真的給自己包子吃,愣愣的歪著小腦袋看著秦修文,緩了好半天才低下頭,嗅了嗅,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
“給,還有。”
秦修文很大方的又扔了兩個包子進去,順便摸了摸小家夥的小腦袋,小家夥看在包子的份上,也很聽話的讓秦修文摸。
秦修文笑了笑,然後抬起頭看向一旁明顯有些滄桑的老板,問道:“老板,這小隻小狗是在哪弄來的?”
哈士奇,這種狗種的產地可不是在中國,而是在遙遠的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與中國地域相隔一片大海。
依常理來說,哈士奇不可能出現在民國時期的中國地域。
在後世,哈士奇的品種也是在2003年從國外引進而來,2003年之前,很少有中國人知道哈士奇這個品種。
因此,秦修文才特別驚訝。
面相滄桑的老板吸著旱煙,撇過頭看了秦修文一眼,然後看向正在吃包子的哈士奇,糾正道:“這不是狗,這是一隻狼崽子。”
秦修文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頭:“好, 狼崽子。”
也是,哈士奇和西伯利亞狼的長相十分近似,特征近似於狼,在民國時期,不認識哈士奇的情況下,被錯認為狼,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老板看了他一眼,說道:“這狼崽子是跨海過來的......”
老板為秦修文講述小家夥的來歷。
據說,幾年前,中國有一支軍隊在海上碰到了海盜,經過交戰後,有一支船迷失了方向,在海上流浪了好幾年,最後登陸了一片很大的大陸,剛登上大陸就被一群狼圍攻,在反殺狼群後,發現了這個僥幸活下來的小家夥,當時覺得挺可愛的,不忍殺掉,就保留了下來。
後來,在當地人的幫助下,他們重新掌握了回國的海上路線,便帶著狼屍和這個僥幸活下來的小家夥一起回國了。
回到中國,這個小家夥被賣給了當地的漁民,再左右輾轉,就來到了老板的手上。
聽過小家夥的來歷,秦修文微微點頭,倒也沒有懷疑。
從古至今,海上的軍隊有過不少迷失的案例,其中的大多數都就此失聯,不過也有一部分幸運的人,安全無恙,重新回到了中國。
帶回這個小家夥的隊伍,就是一支幸運的隊伍。
秦修文摸了摸小家夥的小腦袋,認真的看了看它的小臉,輕聲說道:“和西伯利亞狼群在一塊,小家夥,你不會和西伯利亞狼的血脈很相近吧!”
小家夥頭也不抬,抖了抖支棱起來的三角耳朵,懶得搭理秦修文的問題。
“......”
秦修文不禁失笑,還真是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