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
一等車廂。
“你是說,你們遭遇到日本特務的襲擊了?”
一個房間裡面,忽然傳出一道凝重的聲音,同時也有著壓抑不住的震驚和憤怒。
房間裡面,那名被秦修文傷得最重的年輕特務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如紙,正在被精通醫術的同僚急救,聽見隊長的話,滿面虛弱的點了點頭。
此時,另一名中央黨務調查處的特務也是傷勢在身,渾身纏著繃帶,尤其是脖子上面,還有一道險而又險的淺色傷痕,看著就令人感到後怕。
他緊咬著牙關,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痕,心中怒火愈加強烈,開口說道:“隊長,我親耳聽到對方說的日本話,而且所說的中國話也不標準,跟大舌頭似的,可以確定襲擊我們的人就是日本人。”
正在急救那名年輕特務的特務從傷口上轉移開視線,神情嚴肅,回過頭說道:“隊長,他們身上受的傷特別重,尤其是羅生,刀傷都在要害部位,要不是他身手還不錯,加上運氣好,險之又險才保下命來。”
“還真是日本人。”此行,中央黨務調查處的行動隊長臉色無比難看,怒火衝天,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日本人居然敢對我們中央黨務調查處出手,簡直太猖獗了。”
和日本特務在明面上、暗中做鬥爭的一直都是軍事情報處,中央黨務調查處一直負責黨務方面的工作,自認為和日本特務之間的關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必要的敵對關系。
這次日本特務的惡意襲擊,簡直出乎他們的意料,也引起了他們的怒火。
兩名中央黨務調查處的隊員在死亡邊緣險象環生,差點折損於其手,這仇結大了。
“本來我們授上級命令,針對亂賊斧頭幫進行獵殺行動,不想與日本人有什麽交集,井水不犯河水,現在看來,日本人可不是這麽想的。”
中央黨務調查處行動隊長謝飛的眼中滿是陰霾,咬緊牙關,說道:“他們還真把我們當成軟柿子,隨便捏了。”
“隊長,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那名受傷不是那麽重的中央黨務調查處特務名叫史躍武,此時一臉的不甘,差點被人弄死的感覺可不好受,他現在渾身都疼的厲害,迫切的想要報仇雪恨。
不僅是他,躺在床上正在被救治的羅生,還有那名精通醫術的特務陸興華,都是一個想法。
這仇,不能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
謝飛答應的很痛快,都被人欺負到頭頂了,他要是還忍耐下來,隊伍還怎麽帶。
況且,日本特務在暗處懷揣著野心,要是任由他們動作,不予理會。他們這支隊伍怕也難是活下去。
“不過,關於處理日本特務的事情,一向是軍事情報處負責,現在這個火車上也有軍事情報處的人,我們要是想打回去,還得通知軍事情報處的人。”
謝飛緊皺著眉頭,深感麻煩。
軍事情報處和中央黨務調查處的工作是有分工性質的,該是軍事情報處的活就歸軍事情報處,該是中央黨務調查處的活就是中央黨務調查處的,兩者之間的工作算的特別清楚,誰也不能越權。
現在即便是日本人打到頭上,可中央黨務調查處也不能說打回去就打回去,軍事情報處的人還在呢。
史躍武不敢置信的說道:“隊長,這可是日本人先動手的,他們欺負到我們頭頂,還由得了軍事情報處的人說了算?”
軍事情報處和中央黨務調查處本就不和,中央黨務調查處的人現在受了欺負,哪裡還忍得了。
“著什麽急,這是規矩,也是軍法,你要觸犯軍法不成?”謝飛瞪了他一眼,呵斥一聲。
史躍武立馬嚇了一跳兒,趕緊認錯:“屬下不敢......”
一旁,正在處理羅生傷勢的陸興華放下手裡的剪刀,把繃帶系上,回過頭說道:“隊長,屬下有話要說。”
謝飛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說說。”
陸興華佩佩而談,道:“隊長,我們是屬於被襲擊的一方,依照正常程序,我們采取反擊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對方是日本人,我們也不能因為要轉接給軍事情報處就默認挨打送命不是?”
“因此,轉接一事完全可以不必要執行,等我們處理完日本人的事情,再先斬後奏,把事情完全稟告給上面,想必上面也不會責怪我們。”
“而軍事情報處明明在這列火車上,卻不管日本特務的事情,這件事情,隊長,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和上面提及一下,這可是失職之罪。”
一番話,不僅有方法針對,還能順勢而為,跟上面打一下軍事情報處的小報告,何樂而不為。
不論是軍事情報處,還是中央黨務調查處,都以坑對方一把為成就,有機會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謝飛自然樂得其見,想著還能夠坑軍事情報處一下,心情也是好了許多,點頭說道:“好,非常好。”
“這次一定要乾得漂亮點,正好也讓軍事情報處那幫廢柴看看,碾壓他們的日本特務在我們中央黨務調查處面前,也是弱者。”
謝飛立下決心,一定要壓上軍事情報處一頭。
史躍武摩挲著脖子上的傷口,再看了一眼模樣淒慘的羅生,心中一陣後怕,緊咬著牙齒,說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日本人,他奶奶的!”
他實在是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今天,羅生和他真是吃了有生以來最大的虧,小命差點留在那裡。
“和日本人報仇這件事情,必須需要商量,嚴陣以待。”
謝飛沒有理會史躍武的負面情緒,任由他發泄:“把外面潛伏下來的隊員全部召回,告知他們這件事,並討論出一個全面的計劃,必須給日本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中央黨務調查處不是軟柿子,是一頭猛虎。”
“是,隊長。”三人領命。
“羅生不用參與行動,在這裡養傷,等火車到達上海,我給你安排醫院。”
謝飛按下羅生的肩膀,看著他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痕,也是覺得驚險,這樣的落刀角度,他能活下來還真是一件幸事。
羅生臉色蒼白的應命,說道:“是,謝謝隊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他現在的身體再想參與行動,估計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謝飛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過身發布號令:“史躍武,你去通知潛伏在火車上的隊員。”
“是,隊長。”史躍武當即領命,恨不得馬上飛出去。
“日本人,此仇必報.......”
......
......
火車的另外一處車廂。
一名年紀輕輕的男人捂著血淋淋的胸口在走廊上倉皇逃竄,臉色蒼白,嘴唇同樣蒼白,身體仿若不堪重負般的搖搖晃晃,每一步都會留下一行血液。
在他身後,遠遠墜著一名神色穩重的青年,他右手邊的袖子上沾著鮮紅色的血液,抬起頭望著年輕男人離去的方向。
微微一笑,事了拂衣去,盡顯風輕雲淡,沒有一絲留意。
那名年紀輕輕的男人一無所察,勉強用衣服止住了出血的傷口,咬著發白的嘴唇,一路狂奔,來到一處房間。
猛地推開門。
他捂著胸口,大口喘息著,費力的吐出一句話:“快,告訴組長,日本人偷襲了我,萬萬小心。”
說完,他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地,昏迷了過去。
房間裡面。
兩名穿著樸素的男人對於他的突然闖入有些受驚,隨即臉色一變,趕緊把昏倒在地的同伴扶了起來,往走廊看了一眼,見沒有尾巴,才放下心來。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凜然,盡是凝重之色。
“日本人偷襲我們的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定然是他們想把我們組留在火車上。”
“可惡......等一下,蔡寶軍身上的傷很重,必須盡快處理,不然怕是要出危險。”
“嘶,該死,五處刀傷,蔡寶軍是怎麽挺過來的......快去通知組長,讓火車上的急救人員準備,不能耽擱下去了,還有這件事情也得告訴給組長。”
“該死的日本人,老子不滅了他們,跟他們的姓。”
“別廢話了,快走。”
兩人見到蔡寶軍身上的傷勢,顧不得猶豫下去,帶上隨身用的物品,便扛起昏迷的蔡寶軍,一路沿著走廊快跑。
找到了軍事情報處此行負責的行動科特務行動組組長宋德生,兩人立刻把這件事完完全全的稟告,沒有一絲遺漏,就連蔡寶軍倒下的姿勢都說的明明白白。
“快,找醫生把寶軍醫好,不能讓他出事。”
宋德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匆忙安排醫生救治蔡寶軍後,才轉過身來,沉聲問道:“你們是說,是日本特務想要殺了蔡寶軍,蔡寶軍死裡逃生,把這哥情報告訴你們,讓你們稟告給我。”
兩人連連點頭,說道:“隊長,這可是寶軍瀕臨昏迷之前費力說的話,一定是非常重要,不能輕視啊!”
“我當然知道不能輕視。”宋德生臉色沉重,沒敢有任何的輕視,立即布下命令:“通知下去,特務行動組的所有人員全部提高警惕,注意周圍出現的問題人員,火車上面潛伏的日本特務想和我們一決生死,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話落,他繼續發出命令,邏輯思維明確,沒有一絲慌亂:“崔平。”
“屬下在。”一人站了出來。
“你帶領行動組的精英組成一支偵查小隊,務必查清楚火車上日本特務所在的位置。”
“是!”
“陳松。”
“到,請隊長指使。”
“帶人在火車上布置陷阱,嚴防日本特務。”
“是,屬下遵命。”
“.......”
言出法隨,一道道臨陣布置的命令發散出去。
轉瞬之間,宋德生周圍的親信幾乎落空,充分表現出對日本人的重視和嚴陣以待。
“還有,務必要把蔡寶軍救醒,有他親自說明,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待得布置周全,宋德生再度催促正在救治蔡寶軍的醫生,神情嚴肅且沉重,滿是認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還不知道。
今天出現在火車上的特務,全部都是圍繞著斧頭幫開展的,上面的命令,讓他們迫切的想要搗毀斧頭幫這個組織。
可,中途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莫不是說......
日本特務是想一箭雙雕,把斧頭幫的人和軍事情報處的人一網打盡。
“如果真是這樣,日本人好大的野心。”
宋德生臉色有些發黑,他忽然想起來,日本人的膽子一向很大,要不然也敢打中國的主意?
“一口氣想吃成胖子,也不怕把自己給撐死。”
宋德生臉上帶著怒火,說道:“暫且不理會斧頭幫的事情,窮盡全部精力放在這群日本特務身上,他們不是野心大麽?好,我們成全他,就看看日本人的小身板能不能撐得住他們的野心。”
不就是打仗麽?
軍事情報處和日本特務之間的恩怨已久,豈能怕這種事情。
“當初要不是害怕追捕斧頭幫的事情出現紕漏,這群日本特務,早就收拾了,還由得你們在這裡猖獗。”
宋德生冷哼一聲,已經準備和日本特務開幹了。
不管怎麽樣,蔡寶軍身上的傷是真的,蔡寶軍瀕臨昏迷之前留下的話也不會作假。
日本人,真的是不老實了!
“等等,會不會是這些日本特務已經抓到了斧頭幫百樂堂的堂主,唯恐事情敗露,遭到圍攻,才想要先下手為強。”
宋德生忽然冒出這個想法, 而且越想覺得可能性越高,這樣一來,日本特務出手的理由也得以解釋。
“吩咐下去,偵查情報的人力再添加幾個,務必找出關於火車上日本特務的相關情報,不要有任何疏漏,尤其是關於斧頭幫的事情。”
命令補充了一遍,宋德生眯了眯眼睛,說道:“現在,特務行動組所有人員,保持警惕,隨時準備行動......”
正當軍事情報處特務行動組因為日本人的事情而生出波瀾時。
秦修文這個自導自演的主謀者,正在看著地上的兩具死屍,抿了抿嘴,有些失望。
如果說,軍事情報處特務行動組的人遇襲,這件事不是秦修文乾的。
有人信麽?
應該沒人信。
可,秦修文還真就沒出手,他也沒想到內務省特務的行動效率會這麽快,已經瞄上了軍事情報處的蔡寶軍,要不是秦修文巧合遇見,出手相救,蔡寶軍已經是地面上一具冰冷冷的死屍了。
當然,蔡寶軍恐怕也不會知道秦修文會是他的救命恩人。
蔡寶軍遭遇兩名內務省特務圍攻的時候,秦修文沒有立刻出手,而是在蔡寶軍逃離的時候,秦修文藏在門口全力偷襲,一舉連殺兩人,然後以日本特務的身份遠遠的追殺著蔡寶軍。
待得蔡寶軍處境安全,可以滿足他的計劃時,他才心滿意足的退回,來到藏屍的房間。
這個時候,這兩名內務省特務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秦修文只能從他們身上搜刮些許身外之物,至於情報、資料類的東西,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