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香閣外的巷口。
於佳明的視線從山月香閣外倉皇逃竄的眾多食客,移目到那搖曳著血色的窗簾,慢慢的閉上雙眼,
當槍聲從山月香閣內響起的時候,他就知道行動遭遇了意料之外的驚變,畢竟行動的宗旨是暗殺,而不是槍殺。
現在看來,行動不僅是失敗了,張海濤和胡鑫、盧家強三個人也回不來了。
“唉......”於佳明心中五味雜陳,複雜不明的酸苦在心中流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踏,踏,踏......”踩著雪的腳步聲在身後的巷子裡面響起。
一個穿著黑色棉襖的男子跑到於佳明的身後,呼吸急促,說道:“隊長,計劃有變,憲兵司令部裡面出來了很多憲兵,人數不詳,至少二百人以上。”
於佳明畢竟是一名優秀的特工,很快控制好自身的情緒,轉過身,背對著山月香閣,保持平靜的發布號令:“撤退。”
巷子裡面,特務組的特工微微一愣,帶著某種希冀說道:“我們,不等等組長麽?”
“行動失敗的結局,還用我告訴你們麽?”於佳明走進巷子裡面,頭也不回的說道:“全員撤退,開始聯系奉天市內所有的特務組成員,全部退出原據點,潛伏起來,等待撤出奉天市的消息。”
行動失敗,張海濤三人的結局無非就是以身殉職,或者是被敵人生擒。
若是前者還好,可若是後者,特務組在奉天市的處境就危險了。
張海濤是特務組組長,也是軍事情報處在奉天市的主要負責人,知道許多隱秘的事情,一旦他禁受不住嚴刑拷打,將知道的事情都說出去。
軍事情報處在奉天市的所有布置都將遭受到難以預料的重創,多年的努力也將付諸東流。
所以,當下的局勢容不得任何的冒險,特務組的所有布置都需要朝著張海濤三人未知的方向進行改變,並且特務組也需要盡快撤出奉天市。
牽一發而動全身,相信南京那邊受到密電之後,也會作出如此決定,並安排新面孔進入奉天市,代替特務組的工作。
而他們因急功近利導致的行動失利,造成的後果嚴重,還不知道南京那邊會怎麽處罰他們。
於佳明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升起一抹沉重,步伐愈加加快,神色迫切,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行動失敗的事後處理做到完善無缺,甚至顧不得感傷。
其他特務組的特工為之沉默,最後看了一眼山月香閣的方向,默默地敬了一個軍禮,轉身跟上了於佳明的腳步。
山月香閣的門口。
在一片充滿恐慌的吵雜聲中,兩個特高課特工靠在門旁,一聲不吭的抽著香煙,視線的余光則是盯著四處逃竄的賓客和周圍的建築死角。
“呲——”刺耳的汽車打火聲響起。
山月香閣一側停放車輛的位置亮起兩道橘黃色的燈光,轉瞬間過後,一輛黑色的轎車開到街道上,速度很快的離去,就像是被狼攆了一樣。
“咦?”
這時,門旁的一名特高課特工忽然驚咦一聲,隨手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抬起頭看向街道對面一點也不起眼的巷口。
方才那輛轎車打開車燈的時候,直束的燈光恰好照耀到了十多個背影,可是他並不記得從山月香閣離開的食客有從那個方向離開的。
“那邊有人過去,身份可疑。”他神色凝重,指著發現疑似中國特務蹤跡的巷子,
側頭對同伴說道:“你馬上去報告石田處長,我去跟蹤。” 聽到此話,另一名特高課特工趕緊掐滅了香煙,望了一眼他手指的方向,沒敢耽擱,立刻點頭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回到山月香閣內。
看了一眼同伴的背影,特高課特工戴上了帽子,低著頭走近巷口。
在巷口的破爛垂棚下,他看著雪地上駁雜的腳印,微微駐足,隨即邁步走近巷口裡面,朝著有所發現的方向跟蹤而去。
......
貴賓包間。
石田大郎聽到下屬的稟告之後,神色一喜,甚至顧不得肩上的槍傷,立刻起身,對包間裡正在清理血跡的特高課特工發布命令:“發現軍事情報處其余人員的蹤跡,召集特高課和憲兵隊,執行抓捕,盡量留下活口。”
“嗨依!”一眾特高課的特工立即領命。
恰在此時,貴賓包間的外面響起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很快,以一位廚師打扮的青年為首,一隊裝束整齊的白衣人很快出現在包間的門口,有意無意,恰好將包間的出口全部堵上。
包間裡面,所有的特高課特工都為之神色一凜,伴著一陣鏗鏘整齊的聲音,他們手中的槍口全部抬起,對準了門口的白衣人。
那隊白衣人也不甘示弱,全部是德國製作的優質槍械直接抬起,衝鋒槍對手槍的完全碾壓,正對著包間裡所有特工的腦袋。
石田大郎微微皺眉,踏步上前,看著一副廚師打扮的青年,心中隱有猜測,問道:“閣下是?”
青年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再環視過四周,平靜的開口說道:“山田志良。”
這個名字一出,包間都為之一靜。
短暫的沉默過後,特高課的特工一個接著一個的將手裡的槍放了下來,不敢放肆。
石田大郎的心裡也是咯噔一聲,暗道不妙,沒想到正主居然能這麽快找上來,但他的面上則是不動聲色,卑微的俯身鞠躬,恭聲道:“山田大人。”
“大人?”山田志良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絲毫不領情,說道:“我可當不起石田少佐你的稱呼。”
話落,他揮了揮手,身後的白衣人無聲領命,朝著特高課的特工蜂擁而去。
山田志良這名貴族子弟的命令,特高課的特工哪敢反抗,很順從的就被白衣人控制了。
看著身邊的兩名白衣人,石田大郎的神色微沉,忍不住說道:“山田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山田志良並不作聲,只是向身後招了招手。
兩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很快出現在包間門口,臉上仍帶著驚嚇之色,恭恭敬敬的向山田志良行禮。
“下去吧!”山田志良回頭看了一眼,揮手讓兩名日本女子退下,然後看著石田大郎的臉,說道:“我倒想問問石田少佐是什麽意思,拿著一個少佐的身份到我這裡耀武揚威,還揚言要殺我的人。”
他的語氣並不重,甚至很輕,但卻讓石田大郎的內心為之一凜,不由得惡狠狠的瞪了一旁低著頭瑟瑟發抖的北川敬一。
“山田大人,此事和我並無關系。”石田大郎不敢得罪山田志良,趕緊解釋說道:“揚言要殺那兩名舞女的人是北川敬一,我還阻攔過。”
一旁嚇的不敢出聲的北川敬一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向石田大郎,絲毫沒有想到他這麽輕易的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石田大郎沒有絲毫愧疚的表現,北川敬一不過是特高課為了引誘軍事情報處的特工而布置下來的陷阱,若不是因為行動的原因,他哪裡能多看這個沒有實權的大尉一眼。
察覺到北川敬一的表現,山田志良走到他的身邊,掃過他胳膊上的槍傷,平靜的問道:“你就是北川敬一?”
北川敬一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低下頭,說道:“大人,是我。”
“石田少佐說的可是真的?”
北川敬一下意識的想要張口反駁,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又如何反駁,隻好頹然的低下頭,低聲說道:“是真的。”
但他也沒有放棄希望,趕緊承認錯誤,深深地一個鞠躬, 說道:“山田大人,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願付出代價彌補過錯,請您原諒。”
“做錯了事,當然得付出代價。”山田志良轉過頭,像是收拾一隻蒼蠅一般輕松,隨意的交代道:“帶下去吧!”
石田大郎眉毛跳了跳,裝作沒看見,他和北川敬一在之前沒有任何交情,犯不著冒險為他求情。
兩名白衣人很快壓著北川敬一走出了包間,中途北川敬一不斷的掙扎,卻是被一名白衣人直接出手打暈,也就安靜了下去。
山田志良的神色自始至終都是那般平靜,扭頭看著石田大郎,說道:“今天晚上的事,石田少佐不給一個解釋麽?”
石田大郎苦笑一聲,低頭說道:“執行軍務,抓捕中國特務,還請山田大人見諒,山月香閣今晚的損失,特高課全部賠償。”
山田志良不為所動,搖了搖頭,帶有深意的說道:“今天這事,可是打了我們山田家的臉了!”
言外之意,他對這個處理方案並不滿意。
石田大郎微微一愣,說道:“山田大人,此事稍等可否,我們已經發現了其余中國特務的蹤跡,現在如果不實施抓捕,後果難料啊!”
山田志良微微皺眉,說道:“你在拿公務壓我?”
石田大朗連連搖頭,道:“不敢,只是抓捕中國特務.......”
山田志良看著他,淡淡說道:“與我何乾。”
石田大郎頓時怔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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