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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刀捭闔錄》第12章 那些被過去所埋葬的
  遠在千裡之外的司朔,並不知邊塞所發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麻煩又找上門了。

  大門敞開著,屋內鈴鐺一陣躁動――都是謝菁華強行闖入造成的。

  幸好司朔即是在大熱天有沒有在屋內敞開衣服的習慣。

  今天,謝菁華上身著一件翠綠色罩衣,白玉般的小臂一覽無遺,下身是一條白色長裙,裙擺下露出的鞋尖上繡著兩個小毛球。臉上略施淡妝,櫻桃色的小嘴讓人忍不住想品嘗一番。

  “今天,我是來做個了斷的。”謝菁華動人的少女聲在這片鈴鐺聲中依舊清晰可聞。

  “謝姑娘哪裡話,在下一介草民,怎敢與大小姐有所瓜葛。”不知為何,面對謝菁華打的時候,一向穩重的他,總喜歡嘴欠。

  謝菁華面對司朔有些刻薄的話,早有準備。事實上,在她推門前,心中早預想了好幾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司朔的表現,在她的預料之中。

  “朔,你對我做了什麽暗示的吧。”有時候,直接提出問題,會讓解決問題的方法簡單的多。

  司朔沒想到,謝菁華這麽快,就察覺到不對勁。

  本來他隻是將這個當做是一個小小的手段,讓她這段時間不要來煩自己,等事情解決完了,再點醒她。可是沒想到,她居然自己找上門來。

  “隻要你幫我解除,從此你我各走各路,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謝菁華內心可沒有她話語聲中表現地這麽冷靜。看見司朔的臉,就讓她感覺又羞又恨,想要逃離。

  “解鈴還須系鈴人。”

  “所以我來找你了。”

  “不不不,系鈴人是你,解鈴人也是你。”司朔搖動幾下手指頭,“我隻是用了點小小的手段,放大了你心中的暗示,問心無愧的人,這種手段使一千次一萬次,都沒效果。”

  “什麽?”謝菁華目光流轉,“你是說我,問心有愧?”

  “無愧?”司朔反問。

  “我隻是將你的愧疚,轉換成另外的形式發泄出來。”

  “你這份愧疚埋的很深,若此時不將其引出來,恐怕日後將會釀成大錯。”司朔說的有理有據。

  “我謝菁華,雖是女兒身,但自詡從不虧欠別人什麽,哪怕是下人,我也從未瞧不起他們,這深閨之中,哪兒來的人讓我虧欠?你倒是說說看。”謝菁華同樣理直氣壯。

  “呵呵呵。”司朔聽了這話,冷笑起來。

  “你笑什麽?”謝菁華有些發毛。

  “我從你哥哥那裡,聽到了一些關於你以前的事。”

  謝菁華臉色一變,但隨即又恢復如常。

  “那又如何,我自己的私事我自會處理,難道你也信那道士的信口胡謅,認為我真的是天煞孤星,改了我家人的氣運,我從而為此愧疚?”

  “自然不是,我可從不信什麽命數命理,事實上,也曾經被人說過同樣的話,和你有過同樣的表現,你現在,就是曾經的我。”

  “你什麽意思?”謝菁華本以為司朔是在隨口亂編,想自圓其說,但看他認真的臉色,又不似在說謊。

  “你放心,我在這件事上,沒有騙你。”司朔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份回憶的神色。

  “有興趣的話,聽我講個故事,怎麽樣?”

  謝菁華點點頭,一方面想看看司朔的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麽藥,一方面也真對司朔這個故事,產生了興趣――這個平時從不以真面目待人的少年,此刻卻流露出片刻真情,

讓她感覺到不可思議。  ……

  有些往事,司朔曾經一輩子也不想回憶起。

  那些曾被他埋藏在風和沙裡的舊事,被一件件地挖起,抹去灰塵。

  “從前,有個小孩,出聲在官宦世家,家境富裕而安康。可是他也從小失去了娘親,雖然與他無關,他也有個哥哥。”

  “小孩的父親很忙,但依舊每天都會陪一陪他的兩個孩子。請當地學識最淵博的夫子,來每天傳授他們道理和知識,就這麽的,小孩長到十歲,聰明伶俐,知書達理。”

  “這一天,小孩在屋外玩耍,來了幾個人問他的夫妻群在哪裡,天真的小孩告訴了他,以為這些人是父親的朋友。”

  “可惜不是。”

  “那些人是偽裝的悍匪,聽說小孩家裡很富裕,便過來搶劫。”

  “因為小孩的一句話,他的父親受了重傷,哥哥也受了傷,就連他自己,也被悍匪擄走。”

  “跟著悍匪一路逃亡,小孩吃盡苦頭,但是他覺得是自己,才導致家中遭此大劫,他的心裡,隻有悔恨。”

  “跟小孩沒關系,那些歹徒既然選定了這家人,那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謝菁華作為旁聽者,很是理性。

  “但是小孩並不這麽想。”

  “小孩將一切歸到自己頭上,雖然後來被父親千辛萬苦解救出來,但是從前那個小孩,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這個故事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小孩是覺得他虧欠了家人,但我剛剛就說過了,那種想法,早就被我拋棄。”

  司朔沒有解釋,而是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小孩被救回來後,內心十分痛恨這群悍匪,可惜他父親並未將其全部消滅,他便強迫自己習武,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親自手刃仇敵。”

  “於是他便踏上學藝的道路,當有所小成的時候,他又獨自前往邊塞砍馬賊――那裡的馬賊就像韭菜,砍完一批,又長一批。”

  “等到小孩覺得自己有復仇的實力的時候,他已經從小孩長成了少年。死在他手上的馬賊,不計其數,以至於馬賊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落荒而逃。”

  “這有什麽問題嗎?”謝菁華有些不解,弱小的時候蟄伏,待強大時現身,她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然有問題。”

  “習武並非他所願,殺馬賊也並非他所願。事實上,他這些年,每每和馬賊的交手,無數次的在生死線上掙扎,都並非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一個念頭。”

  “他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劊子手。腦子裡除了復仇,別無他物。一日複一日地殺戮,讓他對自己握著刀的兩隻手,充滿了厭惡,看著血從身體裡流出,甚至會反胃――一個從無數次從馬賊堆裡爬出來的人,居然會對殺人產生厭惡?你相信麽?”

  “後來,他不僅僅對殺人感到厭惡,甚至開始討厭自己,反感自己。”

  “每當從夜中驚醒,他都會捫心自問,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世上,為什麽要遭受這些苦難,他開始怨恨自己。”

  “這種恨意,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增長,小小的身體已容不下這龐大的恨意,這些很開始轉移,他痛恨一切出現在他面前的東西,但是歸根結底,他還是痛恨自己。”

  “你的意思是說,這孩子其實一直是在和自己過不去?”謝菁華愕然。

  “是的,他恨自己,因為他覺得是他虧欠了自己,但事實上,他誰也不欠,隻是跟自己過不去而已。”故事講到這裡,司朔就沒再繼續講下去,他想說的,已經在這個故事裡說完了,余下的故事,太長,太長。

  “你是說,是我,虧欠了自己?”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司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如一記警鍾,敲在她頭上。

  “難道不是麽?自從你十歲大病之後,一直可以的迎合他人,將真正的自己,藏在面具後面,但是面具太厚,讓你踹不過氣,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是你所想要的,但是你無力再去改變。”

  漫長的沉默佔領了整個房間。

  敞開的大門盡情地迎接著門外的風,鈴鐺被吹的沙沙作響,塵埃也乘著風,上下舞動。斑駁的光射在房間的地面上,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光斑,映照著少年少女的臉龐。

  讓人舒服的沉默。至少,司朔是這麽想的。

  他有些明白為何總有許多人喜歡對別人傾訴往事,那些消散了的,又何時真正消散過呢?將它從心裡那個大窟窿再重新倒出來,才發現,還是嶄新模樣。

  過去了的永遠不會這樣不留痕跡的過去,只會藏在某個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裡,不斷醞釀,也許會成為一瓶苦水,也許會釀成一壇美酒,誰能預料呢?

  “那個孩子,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結局?”

  “路還長。”

  說完,司朔自己都憋不住,笑了出來,謝菁華也跟著笑了起來,一絲聲響都未傳出。

  隻是眼角滑過一道晶瑩。

  ……

  望秦樓,北街最高的建築。

  臨安的男人之間一直流傳著這麽一句俚語――此生未去望秦樓,空有一副男兒身。這是,是無數臨安男兒摧眉折腰的地方。

  望秦樓通體用上好的紅漆漆了個遍,在夜色裡也看的十分清楚。大門從來未完全打開,也未貼什麽招牌,更沒像其余店家那樣,門口安置個跑堂的,大聲吆喝。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望秦樓”印在匾額之上,證明著它的身份,高大而普通,就像初經人事的少女,欲拒還羞。

  從那扇半遮半掩的大門走進去,裡面也是別有一番天地。沒有打扮的花花綠綠的姑娘排成一排等你挑選,隻有一間間被屏風隔開的雅座,和一個滿面笑容的侍女。

  “謝公子,您來了。”侍女見謝莫袂到來,連忙湊上去低聲問安。

  “月兒在哪裡?”

  “回公子話,月兒姑娘在三樓,正等著您呢。”侍女連忙回答道。

  望著謝莫袂上樓的身影,侍女不禁想到,什麽時候,也能有個富家公子,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來和自己相會呢?月兒那丫頭真是好運。

  望秦樓的二樓,是姑娘們的居所,客人不許上去。但也隻是相對於一般客人,事實上,姑娘們的房間對於那些公子哥來說,才是真正的雅座。而三樓則不同,就連望秦樓的媽媽們,未得到樓主的允許,也不得輕易上來。

  三樓的房間很少,謝莫袂很快就找到了月兒的住所。

  一推開門,芝蘭芬芳從裡面傳出,房間內布置的典雅而不失奢華,地面全部用兔毛地毯鋪滿,隻是在這奢華的地毯上擺放著一盆盆的花花草草。

  月兒正坐在房間中央,烏黑的頭髮就這麽披散著,一件薄紗斜披在身上,給這具嬌小的身軀帶來無限誘惑。

  月兒聽見有人推門,轉過頭來,一張俏臉轉了過來,既有成女的嫵媚,也有少女的嬌憨。見來者是謝莫袂,她驚喜開口“你來啦!”聲音宛若天籟。

  月兒撲了上來,一頭扎進他懷裡,原本斜披著的輕紗更是被扯掉不少。

  月亮退到雲後面,星星再怎麽閃著,也抵不過美玉的光澤。

  謝莫袂感受著懷中的溫軟,這幾日有些抑鬱的心情被一掃而空。

  嗅著月兒發絲上傳來的香味,他有些享受,能一直這樣抱著她,該多好。

  但是他還是松開抱著她的手,月兒的小腦袋從他胸口處探出,“莫袂,有什麽事麽?”她看男人的心思一向很準,更何況是眼前這個不會隱藏自己想法的小傻瓜。

  “月兒,有些事我要問問你。”

  “嗯,說吧。”月兒乖巧地點點頭。

  “最近你們門派,在江湖中,是否有聽到關於五邪教的動靜?”

  “五邪教?”月兒有些詫異,謝莫袂怎麽會聽說這個門派,但還是搖搖頭,“五邪教一向神出鬼沒,難以探查,不過南疆那邊確實有些不寧靜。”她沒有問謝莫袂是從哪知道的這個名字。

  “什麽動靜?”

  “南疆那邊,很多中小型部落聯合起來,向五仙教發難,不滿五仙教的所作所為,具體事宜,那邊還未傳來消息。”

  謝莫袂點了點頭,又問道,“最近京城裡有什麽風聲嗎?”

  像這樣的煙花柳巷,就如同一張蛛網,各種情況在這裡交匯,而月兒正是盤踞在蛛網中央的蜘蛛。

  “說起來,今日京城似乎確實不太平呢。”月兒嘟了嘟嘴,可愛至極。

  “不告訴你。”

  “額……”謝莫袂沒想到月兒在這個時候鬧起小脾氣,有些無奈又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月兒乖,是我不好,這幾日都未來看你,但是這確實很重要,別鬧。”

  “那你先告訴月兒,五邪教的名字,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是我一位朋友告訴我的。”謝莫袂老實回答道。

  “朋友?”月兒的眼睛彎成月牙兒,“現在江湖上很不太平,似乎就是五邪教在其中興風作浪, 幾大江湖正派都無法拿定證據,就連我們這樣的暗殺組織,所知的都少之又少。”

  “你那位朋友,不會是某位名門之後吧?”月兒調侃道。

  “名門之後?”謝莫袂想起曾經在邊塞見到的,司朔的那副模樣,怎麽都不像是出自名門正派,便搖了搖頭,“這個我敢肯定,名門正派肯定沒他的份兒,邪魔外道還差不多。”

  謝莫袂這麽一說,月兒更加感興趣了,謝莫袂的為人她是知道的,以他的性格,居然和“邪魔外道”成了朋友,似乎還交情匪淺,她想知道,這樣的“邪魔外道”究竟是怎麽一個人。

  “莫袂,你就告訴我,你那位朋友到底是什麽人。”月兒開始撒嬌,謝莫袂最頂不住的就是這一點。

  像張開了話匣子,謝莫袂一股腦地將他所知道的,所有關於司朔的事情,告訴月兒,但是隱去了司朔北齊人的身份,和他們曾經在邊塞的經歷――那是一段他自己都不願意回想打的事跡。

  “用兩把短刀?武功很高?邊塞出身?”月兒聽完謝莫袂的話,抓住了幾個重點,她不禁想起門派中一直流傳的那個人,同樣使用兩把短刀,隻身一人,覆滅了盤踞邊塞,曾名震一時的暗殺組織――隱月門。“不會真是他吧?”月兒有些胡思亂想。

  “月兒,到你了。”謝莫袂催促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月兒朝著他嫵媚一笑,“你湊過來,我就告訴你。”

   星也垂落,月也黯淡,遠處的蟬兒不知疲倦的叫著。草木蔥蘢,萬物生長。

  平靜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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