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短暫而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葉書生連忙從床上起身，披上一件裘皮大衣，打開了門。

“小葉子，知道你晚上沒吃東西，特地吩咐後堂給你熬了碗湯。”馬大漢手裡端著一個湯煲，站在葉書生面前。

他連忙接過湯煲，連聲說道，“勞煩你費心了，來來來。”說著，便將他迎了進來，關上房門，本來一副感動至深的模樣也不見了，隨意將煲擱在一邊，坐回床上，問道，“有什麽新的消息麽?”

“消息嘛倒是很多，不過都不是什麽特別需要重視的。”馬大漢說道，“話說回來，你的傷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我的傷不著急，”葉書生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膛，有些感歎的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還好當時我身子側了一下，否則現在早就是死人一具了。”

“不過你還是先說說現在外面到底有什麽消息吧，管它重要還是不重要。”在房間內待了一下午，他早就覺得有些無趣和乏味。

“這個嘛，”大漢一邊摩挲著自己長滿粗短胡須的下巴，一邊回憶道，“上官巍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把那件事告訴了那個叫阿九的人，然後北齊的狼崽子又和他打了一架，米餉幫的人臨近酉時才回到客棧，印濤和小琴好像也有事，到了天完全黑才回。”

“我認為，他們肯定是出去找寶藏了。”大漢猜測道，“我們也得加快進度了。”

“不著急，不著急。”葉書生擺了擺手，“我們比他們先得知這個消息半個月，都沒能發現點兒什麽，料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倒騰不出什麽。”

“不過話說回來，那楚魚兒的子嗣也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兩壺黃湯下肚，就把他爹的東西全都告訴咱們了，還妄圖拿著這個消息去中原換取榮華富貴，真是虎父犬子。”葉書生笑著說道。

“聽說那家夥死在女人肚皮上了。”大漢補充道，“初見那家夥我就覺得他不是個東西，楚魚兒好歹也是個江湖上有名的家夥，子嗣卻如此不爭氣。”

“先不說這個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葉書生打斷了他的話，“那個北齊的家夥，為什麽會和阿九打上一架?勝負又是如何?”

“無非就那樣唄，”大漢聳聳肩，“想要試探試探阿九的底，倒是自己出了個糗，阿九那家夥用一根筷子，就讓他動都不敢動。”

“阿九那家夥，這麽強的嗎?”葉書生皺起眉頭，“北齊的那家夥的武功我也曾有所耳聞，雖排不上一流，但也可圈可點，阿九對付他隻用了一招?”

“這事兒我並不是見證人，是店小二說的。”大漢解釋道，“其實我倒是挺高興的，北齊那家夥天天仗著自己背後有人，到處試探別人，生怕別人知道他們的目的。”

“自欺欺人。這客棧裡面，除了阿九這一行人，誰還不知道誰的底?可笑！”

“他們願意這麽鬧，我們就陪他鬧唄。”葉書生說道，“我這傷到明天，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大漢爽朗一笑，“對了，這雞湯你得記得喝，我專門請廚子燉的，正宗的走地土雞！”

“知道啦知道啦，”葉書生將他送至門外，“都早些休息吧。”

“砰——”一聲，葉書生的房門被關上，他轉頭看著桌上散發著陣陣香氣的湯煲，臉上陰晴不定。

最終，葉書生還是走向湯煲，從懷裡取出一支銀針，深深扎入煲底，又將其攪動一番，油花帶著雞肉飄的滿屋的鹹鮮味道，葉書生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銀針取出，用手帕擦乾淨，上面帶著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葉書生並不意外，重新蓋上湯煲的蓋子，眼神看向窗外，目光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天穹浩渺，星光黯淡，月色泠泠。

清冷的寒光透過窗，灑在少女們的房間中，映照在床上，一片潔白。三位少女蒙著頭，呼呼大睡。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窗外，窗扉被他輕輕推開，無聲的落在房間內。

在月色下，也同樣看不清黑影的真實面孔——大半張臉全部用黑布所蒙上，僅留一雙冷淡的眸子，打量著床上蒙著腦袋的少女們，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匕首，輕輕挑開被褥。

“等你好久了。”被褥之下，居然是司朔笑嘻嘻的臉！

黑影大駭，抽身欲走，但是司朔手裡的短刀，可不答應！

匕首滑落，短刀夾在脖子上，屋內重新亮了起來。

房門也被推開，其他人魚貫而入。

司朔居高臨下的看著黑衣人，冷笑道，“你們是不是太過自信了?下午殺了你們的眼線，晚上還敢派人過來?你們究竟是誰?”

蒙面的黑紗被扯下，黑紗後是一張平淡無奇的中年人的臉。

如果非要從這張臉上找出什麽特別的地方的話，那可能就是整張臉顯得無比虛弱和頹廢吧。 司朔扯開他的衣領，露出他整個脖子，上有一條不引人注意的黑線。

“又是一個吃極樂丹無可救藥的家夥。”阿九不屑一顧的說道。

“額嗚嗚嗚——！”中年人口中嗚嗚咽咽，但是說不出一句話。“這…”司朔皺起眉頭，強行張開他的嘴巴，果然不出所料，口中只有半截舌頭。

“第二個了。難道說你們出來打探情報的，都喜歡用這一套?”司朔冷冰冰的問道，“會寫字嗎?”

黑衣人沒有反應，只是眼神慢慢變得空洞。一道黑血從他眼窩中流出，整個人一歪，倒在地上。

“該死！”謝莫袂低聲罵道，“司朔，現在該怎麽辦?”

司朔看著黑衣人已經毫無生機的屍體，怔怔的盯了半天，像是在想什麽。

“喂。，司朔你……”謝莫袂還想說話，但是被阿九拉住了，“別吵他。”阿九低聲呵斥道。

“阿九，我決定了。”

“決定了什麽?”阿九往向司朔，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只見他完全扯開了屍體的衣服，黑衣人的胸口處，紋著一個猙獰的虎頭。

“我要殺光他們。”

“一個不留。”

阿九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那讓他都感到膽寒的氣質，令屋內所有人都後退了幾步。

不，阿九是見過的，司朔這幅模樣。

曾幾何時，司朔曾經給他講過一個故事。

故事裡有一群惡漢，和一個小孩兒。

司朔講故事的時候，就是如此。

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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