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好像有些眼熟。”
“誰?”
“那個曾經名揚邊塞的家夥,我曾有幸見過那人的臉。”
“你說的是?”
“那個七天殺了三百馬賊的家夥。”
“可是那人已經消失好久了。”
“所以我說的是有些眼熟,不能肯定。”
“我會再去派人調查他的身份的,這段時間,還是按照計劃行事。”
“好,注意安全,別被發現。那些大魚還得五到十天才能來,動作得抓緊了。鳴鹿那邊的狀態好像也不太好,那個人至今還沒有找到,而且已經和北齊那邊的人交上火了。最近有些不太平。”
“那個人嗎……”
“有些棘手了。”
黑暗中,傳來一聲歎息。
……
邊塞的天和臨安大不相同,一眼望去,遼闊無垠,落日的余暉在遠處低矮的暗黃色土丘山峰的襯托下,更顯得壯闊。
謝菁華有些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跟隨司朔一同踏入客棧。
正值晚飯時分,客棧的大堂內有些吵鬧。司朔很快就發現了謝莫袂等人的位置——圍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桌上的飯菜已經去了大半。
司朔拉著謝菁華,找了個空檔,絲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們還真是,也不等等我們。”
“誰說我們沒等你們的?喏——”謝莫袂口裡還包著飯,說話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用筷子頭指了指放在一邊的兩幅乾淨碗筷。
司朔將其拿了過來,又遞給謝菁華一副。晚上的飯菜明顯要比中午豐盛許多,司朔和謝菁華在鎮子上空轉了一下午,也都有些疲倦了,沒多說話,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
“你們下午有什麽收獲嗎?”阿九放下碗,用乾淨的袖口抹了一把油膩膩的嘴,惹來阿芸生氣的目光。
“有啊,待會兒說,現在人多眼雜。”司朔扒了一口飯,反問道,“你們呢?”
阿九將下午的所見所聞,細細的告知於司朔。
這些事情發生時,有不少的見證人,而上官巍所告訴他的,又都是號稱“人盡所知”的消息,所以阿九並未刻意遮掩。
阿九訴說之時,司朔放下侉子,支起耳朵,聽的很是認真。末了,阿九問道,“你有什麽想法麽?”
“有倒是有一些,但是太過碎片化,還是先觀望著吧。”司朔重新拾起筷子,“對了,你說有人和你打了一架?是誰?”
“那家夥。”阿九指給司朔,“就是他?”司朔略感吃驚,“他怎麽會主動挑釁你?”
“誰知道呢?”阿九聳了聳肩,“現在的人啊,不可理喻。”
兩人交談時,目光也集中在那身穿華服的年輕人身上。年輕人還是一副張狂的樣子,四處打量著,但是一不小心,和阿九的目光接上頭了。年輕人迅速低下了腦袋,裝模作樣的扒著碗中早已冰冷的飯菜。
“哼。”阿九輕哼一聲,“我感覺那家夥,動機不純。”
“廢話。”司朔拿著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這兒是什麽地方?”
“邊塞啊!”阿九捂著被司朔敲的有些痛的腦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見過敢在邊塞拿這幅表情瞧人能活過三天的人嗎?”
“沒有。”阿九搖了搖頭,“所以我就說了我感覺不對勁啊!”
“那你那時候為什麽不趁機打探一下,哪怕把別人的名字問出來也好啊?”
“這……”阿九一時語塞,“那我現在去問。”他作勢要起身,但是被司朔一把拽了回來。
“他現在估計已經把你列為不能招惹的名單之一了,再去問,
也沒啥可靠的消息。”司朔的聲音很大,像是特意為了能讓那年輕人聽見一般。年輕人現在快把腦袋埋進飯碗裡了。
“那你說怎麽辦?”阿九噘著嘴,像是有些生氣。
司朔直接用行動告訴阿九該怎麽做。
“小二,上一壇酒!”司朔一屁股坐到年輕人對面,這一嗓子,把他嚇的夠嗆的。
年輕人抬起頭,看著面前笑嘻嘻的司朔,心中稍稍歎了口氣。
他認出了司朔是阿九的同伴。
只要不是阿九過來就好。想起阿九,年輕人的喉頭現在還有些隱隱作痛。
“客官,您要的酒來咧!”小二提著一個小酒壇,擱在桌上。司朔隨手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遞給小二,小二接過錢,稍稍數了數,心中有些驚奇。
這家夥,掏錢的數目怎麽這麽準!
司朔拔出壇上泥封,年輕人老老實實的在兩人面前各擺了一個酒碗。
渾濁的酒液沿著壇口慢慢流下,碗中倒印這兩人的容顏,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不真切。
“不知兄台有何事?”年輕人率先端起碗,浮一大白。辛辣的酒水刺的喉嚨有些發癢,年輕人抹了一把嘴,放下碗,“若是兄台為了下午一事而來,在下先向那位公子道個歉。”說罷,倒真的恭恭敬敬的站起來,向著阿九的方向,鞠了一躬。
“坐下,我並不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司朔也端起碗,但只是輕輕的抿了一口,閉上眼,享受著酒水在口中,在胃裡翻騰激蕩的感覺。
“還未請教兄台大名,在下施言。”名為施言的年輕人說的是實話。
司朔睜開眼,仔細打量著他。此時的施言,已經沒有那副張狂桀驁的樣子了,看上去溫文爾雅,一副世家貴公子的模樣。
“我知道你,還有你身後的家族。”司朔忽然露出了笑容。
“什麽?”司朔這句話壓的很低,讓施言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子說笑了,在下的身家在南晉並不算顯赫,公子怎會知曉……”施言打著哈哈。
“蕩洲刺史之子,施言。你爹是施豐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司朔停止了笑容,施言臉上的客套和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下次出門,尤其是到南晉來玩,別穿北齊的衣服。”司朔又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道。
“閣下,究竟是何人?”施言瞪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兩隻眸子,有疑惑,有震驚,還有一絲淡淡的殺意。
“呵呵。”司朔用簡單的話語回應他,“北齊人。”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施言的手,已經摸到了背後的刀柄上,身子緊繃,像一支被拉滿的弓弦。
“喂喂,別緊張。”司朔絲毫不在意施言的舉措,而是悠然自得的又給他空空如也的酒碗中滿上,“喝酒,喝酒。 ”
施言的手慢慢抽回,身子也松懈下來,“看來閣下,對於北齊了解的真夠多的呢,不過閣下的消息似乎有些不靈通了。”
“我爹他早已於兩年前被調到邊塞,做了定襄城的城守。”
“這樣啊,”司朔聞言,低著頭,看著酒碗中自己的倒影,半晌無言。到最後,突然咧開嘴,笑了出來,“看來,我的消息還真的不算靈通呢。”
看著司朔怪異的樣子,施言更覺得疑惑,“所以閣下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嗎?”
“我姓司。”
丟下這句話,司朔便拎起酒壇子,把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看著冷清的客棧外,一輪明月,寂寂無聲。
“月色不錯。”
司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獨留半天沒說一句話的施言。
“你對那小子說了啥?怎麽傻了呢?”謝莫袂奇怪的問道。
“算是半個老鄉,閑聊了兩句。”司朔眨了眨眼,碗裡的早已冷下來的飯菜被司朔吞進肚子裡。
“那家夥,是北齊人?”謝莫袂像是被嚇了一大跳,“北齊人怎麽像是絲毫不避諱似的,沒事兒跑南晉來住客棧?”
阿九白了他一眼,“等有機會你去北齊,那邊的邊塞上南晉人也多。”
就在幾人閑聊間,施言站了起來,看了看司朔這一桌子,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跑回房間。司朔沒有理會。
事實上,當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向那邊看過。
飯局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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