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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刀捭闔錄》第5章 夜幕沉沉惡鬼行
  未時,是臨安一天中最炎熱的時期。

  汗水從阿九臉上劃過,落在地上,瞬間便被蒸發,消失不見。

  “臨安這鬼天氣,怎麽比大漠還熱。”他一邊抹著臉一邊抱怨。

  阿芸也是香汗漣漣,拿著手帕不停地擦拭著,和阿九並肩而行,司朔一個人走在最前面。

  “到了。”司朔停下腳步,看著匾額上的“謝府”二字,身後兩人也隨即停下。

  “這裡便是那謝鯉的居所?”阿九有些狐疑,“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與謝莫袂分別時候,司朔留意到兩人往東街行去,想找到這謝府的位置,最笨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沿著這東大街走上一遍。

  司朔走上前,拉動門環,重重敲了幾下。

  不一會,門就開了,依舊是那個絡腮胡子。

  “老爺不在,今日謝府蓋不見客。”絡腮胡子還沒看清幾人長相,便開始送客――在這個時候,少爺他們全部留在家中,老爺和其他官員們此刻還在未到歸時,不太可能是同僚拜訪,而平頭老百姓也不敢隨意敲這謝家大門,他下意識地以為是某些不懂事的商賈來“問候”了。

  “我來找謝莫袂。”司朔開口,態度溫和。

  絡腮胡子聽著聲音有些熟悉,當看清眼前這個書生打扮的少年模樣,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會是你?”

  司朔聞言,也抬起頭,打量起絡腮胡子“咦?居然是你,沒想到你還活著。”

  絡腮胡子的態度變的謙卑,“多虧了少爺和公子您,我才能從邊塞撿回一條命,”但身形並未讓開,“隻是如今我身為謝府的家丁,公子您是以什麽身份來拜訪的,我也不清楚,所以不能隨意讓您進去。”

  司朔沒有異議,“那你家少爺可否在家?”

  “少爺在的。”

  “那勞煩你通報謝莫袂一聲,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量。”

  大門重新合上,望著有些掉漆的大門,阿九好奇地問道“你與這謝家是舊識?”

  “還記得我在大漠裡救的那個公子哥麽?”阿九點點頭,“他就是謝家大公子。”

  “這家仆就是當時在他身邊那個大頭兵?”

  “是的。”阿九摸了摸臉頰,沒再說什麽。

  大門重新開啟,映入三人眼中的是一位臉上帶著疑惑的美公子。

  “你怎麽來了,你怎會知道謝府的位置?”他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有事,找來的。”司朔的回答很簡短。

  阿九感覺到被無視,有些不快“你就是謝鯉的兒子?”

  “你是?”謝莫袂不喜歡自己的父親被人直呼其名。

  “別管他,可否進去說話。”

  “請。”謝莫袂比了個手勢,三人魚貫而入。

  一進謝府,阿九和阿芸就擺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驚呼起來。這也難怪,小小一所莊園,竟大有洞天,奇花異草,嶙峋山石,參天古木,自成一方天地。對於自小在大漠中長大的兩人來說,能看見的東西,除了風就是沙,陡然看見這幅光景,這幅神情也難怪。

  謝莫袂鄙夷地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又抬起頭大聲斥問

  “宰相之家居然如此奢華,定是侵吞民脂民膏所得來的,你不光不自齒,反而還以此自傲!”那表情,真叫一個義正言辭。

  謝莫袂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你知道謝氏鹽號麽?”

  “嗯?”

  “謝家有著南晉最大的鹽號,

和官府合作,他們出人力和資源,負責開采;而謝家則提供門路,負責運輸和售賣,錢帳七三開,”謝莫袂指了指自己,“而我的二伯,就是謝氏鹽號的大掌櫃的。”  阿九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阿芸早就把腦袋埋起來:太丟人了。

  謝莫袂看著阿九,一臉得意,隨即又看著司朔,詢問道,

  “你從哪兒找來這家夥的。”

  “你別理他,這人在邊塞砍馬賊砍傻了,前十年天天板一張臭臉,後幾年就成這副模樣了。”

  “哦,原來是個傻子。”

  “你說誰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你……!”

  兩人又吵起來了,司朔看著,有些頭疼,這兩人是不是八字不合?

  園內的吵鬧,驚動了正在房中看書的謝菁華。

  她放下手書,有些奇怪,謝府不管什麽時候,來什麽客人,都不會如此大聲喧嘩。她有些不快,快步走到院中,正見幾人。

  “是他!”謝菁華看見司朔的臉,心中莫名其妙地漏跳一拍――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又有些擔憂和害怕起來。

  “菁華,你怎麽來了。”謝莫袂余光看見她的到來,趕緊示意阿九就此停戰,阿九此刻也口乾舌燥,顧不得與他糾纏。

  謝莫袂關切地看著謝菁華,昨晚事畢時她雖然顯得很鎮定,但夜裡卻噩夢連連,這他是知道的。

  謝莫袂走到她身邊,親親拍了拍她的頭,溫和的說“不如再去睡一會?我等會帶他們去偏房,不會吵到你的。”

  她搖了搖頭,撇了撇司朔,用眼神詢問謝莫袂,他為何會來謝府。謝菁華下意識覺得可能有事要發生,僅存的一點點困意被打消。

  謝莫袂一拍腦袋,“怎麽把這茬忘了!”隨即看向司朔“朔兄,請隨我來。”阿九也沒有插諢打科,接下來要商討的,可都是正事。

  眾人來到位於莊園西側地一個小樓閣內,三層高,掩映草木,倒是個清幽之所。

  “朔兄今日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幾人一落座,他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

  “你父親可能會遭到刺客襲擊。”司朔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如雷貫耳,謝莫袂“唰”一下站起來,臉上充滿震驚和憤怒“朔兄可知,是何人要襲殺我父親?”

  謝菁華此時的反應跟謝莫袂如出一轍,隻不過多了一份好奇――她實在想不通,是誰有這個膽量,在一國之都,天子腳下,刺殺一國宰相!

  “畢節遺孤。”但接著補充道“他們可能隻是被當了刀子,依我個人猜測,幕後黑手,可能是南晉的戍邊軍。”

  謝莫袂愣了愣,像是想起什麽來“戍邊軍的統領是林霽林將軍,昔年我父親曾檢舉他以公徇私,才被貶去邊關,這麽看來,是他還懷恨在心,尋人報復咯?”

  “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司朔低笑一聲,繼續說道“如果隻是單純的報復,那麽發生在什麽時候,都不顯得奇怪,不過就在這之前,還發生一起針對你們的刺殺,同樣有軍部的身影,還有五邪教這種人人得而誅之的門派,那麽事情就有些玩味了。”

  “兩次安排的如此緊密的刺殺,很容易露出馬腳,軍部那些人,怎會想不到?”謝莫袂抓住其中的漏洞,反駁道。

  “因為他們急了。”司朔回答道。

  “急了?你如何知道?”

  “北齊的暗線被鏟除了,他們自然著急。”司朔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得到消息,北齊將軍王添前些日子,被刺殺在家中,但朝廷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依我之見,那位被當擺在明面上的棋子,林大將軍,此時也怕是凶多吉少。”

  “為何北齊要這樣做?”謝莫袂不解,他不明白,一向好戰的北齊人在這件事上居然沒有對南晉發難。

  “北齊朝廷又不是傻子,或者說,這群人,把天下人當成了傻子。”

  “北齊已經開始追查這件事了,不過現在還沒有太多證據,而且牽扯的人太多,所以沒有大聲張羅。”

  “這天下自有公道,沒有什麽詭局是不會被看破的,現在輪到他們慌了。”

  “那麽,這批刺客什麽時候會出現?”謝莫袂一時消化不了如此多信息,還是轉頭詢問自己最關注的事。

  司朔努努嘴,示意這件事應該去問阿九。

  “他?他怎會參與這件事?”謝莫袂將視線對準阿九。

  阿九臉上也沒了嬉皮笑臉,“我和阿芸應該是最早得到這個消息的人,隨後便馬不停蹄趕來臨安,他們也許比我慢上一些,但是不會慢多少。”

  “所以,刺客什麽時候會來?”

  “最早今晚。”

  “什麽?!”謝莫袂聽到這話,差點跳起來,“父親現在還在宰相府,不行,我得趕快去把這件事告知與他。”

  司朔一把拉住正準備往外趕的謝莫袂,“別著急,我打聽過,宰相府休憩一般是申時,那時天還尚亮,而且此時遊人也不少,那群人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動手。”

  “我了解他們,他們是最優秀的刺客,乾這種活幹了十幾年,什麽時候人的警惕性最低,他們清楚的很。不如等你父親回來,再一同商討,有備無患。”阿九也在一旁解釋。

  “我……”謝莫袂握緊拳頭,“我能做點什麽?”

  “等。”

  ……

  殘陽西斜,一頂轎子停在謝府門口,謝鯉掀開轎簾,望著和往日沒什麽不同的家門,他卻本能感覺到一絲心悸。

  敲門入府,府內也並無異常,景色依舊,一旁乾活的家丁紛紛向他行禮問安。但是內心的這股異樣依舊沒有消除。

  邁入正堂,正看見謝莫袂一臉愁容的躇在正中央,謝菁華牽著他的手,同樣是滿臉憂愁。司朔站在他們身後,與阿九阿芸並肩而立。

  “莫袂,你這是怎麽了?”他問道,又看向他身後,“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謝莫袂先是把屋門掩上,又趴在門後,從門縫中瞅了半天。謝鯉有些好笑,自己這個大兒子,又在搞什麽么蛾子?

  做完這一切,謝莫袂才轉過頭,聲音有些吞吐“父親,我得到消息,可能有一批刺客,要對你出手。”

  “哦?此話怎講。”謝鯉既沒有露出荒謬的神色,也不顯得慌亂。

  謝莫袂湊過去,將剛剛司朔告訴他的話轉述給謝鯉。

  謝鯉目光如刀,射向他身後的司朔和阿九,“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朔。”

  “阿九。”

  聽到朔,他的眉頭微皺,而聽到阿九的名字,他瞳孔微張!

  “你就是,三年前殺盡馬賊沈大毅一夥兒的那個畢節孤兒,阿九?”

  謝莫袂看看謝鯉,又看看阿九,有些震驚,這個阿九,居然也是畢節孤兒!但又實在想不通,他父親居然知道阿九這一號人物。

  “是我。”阿九點點頭,“你是謝鯉?”

  謝鯉點點頭,盯著阿九,神色嚴肅“消息可屬實?”

  阿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畢節之亂可否與你有關?”

  火藥味彌漫。

  “與我無關,畢節之亂時,我正在永州賑災。”

  永州與畢節一南一北,相隔千裡,畢節之亂,自然不會是謝鯉所為。

  “那你可否知道,是誰下的命令,屠殺畢節鎮?”

  謝鯉沒有說話,看著阿九充滿怒火的眼睛。

  謝莫袂見局勢不對,正準備開口緩和,又被司朔拉住,“別說話,沒事。”他不知何時來到謝莫袂身邊,俯身低語。

  “消息屬實。”阿九收斂了眼中的怒火,回答了謝鯉的問題,聲音有些顫抖。

  “可否將畢節之事的真相告訴我。”阿九垂下眼,黑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畢節之亂,所涉及的人眾多,朝廷也有過失,你是那座鎮子裡僅剩的幸存者之一,我自會告訴你。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阿九得到肯定的答覆,抬起頭,怒火被壓製到最深處,松開了一直被緊緊握住的拳頭。

  “回到刺客這件事上,既然來刺殺的人依舊是畢節遺孤,是否也可以用畢節的真相做為交換,讓他們停手?”謝鯉問向阿九。

  “可能性,很小。”阿九搖了搖頭,“第一,我現在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也許還未到臨安,也許已經在這所城中某處埋伏,也許,已經隱匿在這莊園中。”阿九此話一出,謝莫袂兄妹感覺屋中莫名刮起一陣陰風,遍體生寒。

  “但是並不是不可能吧,你們同為畢節遺孤,一定有屬於自己的交流方式。”謝莫袂覺得事情還有轉機。

  “有,自然是有。”阿九森然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但是,他們與我不同。”

  “我們這樣的人,在大漠上面有個稱呼,叫野狗。”他指了指自己,“但是狗也是分種類的,有不喜歡惹事的,隻想待在自己窩裡的老狗,也有見人就咬,咬不死也惹一身騷的瘋狗,而他們,就是瘋狗。”

  “他們此時任何話都聽不進去的。”司朔開口,“對付瘋狗的最好辦法,就是打死。”

  謝鯉沒有反對,也沒有讚同,捋著自己的三寸長須,好像在想著什麽。

  “宰相大人可有更好的辦法?”司朔見謝鯉不說話,問道。

  “那你們為何把這件事告訴我,對你有何好處?”謝鯉岔開話題,“你在這件事中,又扮演個什麽角色?”

  “我?”司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嗤笑一聲,“在下一介草民,早就久仰宰相大人治國有方,剛正不阿,既有邪佞想要謀害大人,自然要當仁不讓地將此事揭發,以免宰相大人受到迫害。”司朔睜著眼睛說瞎話。

  “哼。”謝鯉冷笑一聲,“那這件事,你們有何想法,敵在暗,我在明,我可以讓家仆整日在院中巡視,也可讓衙門派人將我重重保護起來,但是百密終一疏,仍是有機可乘,閣下似成竹在胸,可有何高見?”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恰逢十六,我們何不對月酌酒,在這偌大庭院中,賞月作對?”司朔說著不相關的話,眼中卻有精光閃過。

  謝鯉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以我做餌,將他們引出來?”

  “父親,此事欠妥!”謝莫袂第一個不同意,拿他父親的安危做賭注,他難以接受。

  “你有把握?”

  司朔笑了笑,指向阿九,“這家夥,在我手上走不到十招。”阿九有點懵懂,但瞬間反應過來,用力點了點頭。

  謝鯉搖搖頭。

  司朔並無失望神色,“鬥膽問大人,宰相官服可還有多余的?”

  “有是有,你是要......”話說了一半,謝鯉停下來,怪異的打量著司朔,“你是打算?”

  “既然大人不願當這個誘餌,我隻好舍命陪君子了。”司朔對著謝鯉鞠了一躬,其余事宜,要勞煩大人安排了。

  “好,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謝鯉揮揮手,“你們先去準備,余下事宜我自會安排,官服我稍時會遣人送去。”

  眾人隨謝莫袂退入偏房,獨留他一人站在正堂中。謝鯉看向窗外,日薄西山,夜將至。

  “有點意思。”

  ......

  夜幕來的悄無聲息,建築和古木一同沒入黑暗中,謝府的下人們早早地被差遣回房,偌大的莊園中,僅存一盞燈火。

  燈火下,一席算不上豐盛的飯菜,幾壇散著濃香的美酒擱在一邊,杯中的酒水在燈火的照射下呈現淡淡的琥珀色。風吹過,燈火搖曳,樹影也在燈下亂舞。

  坐在宴席上座的是一身華服的謝鯉,阿九和阿芸分列下席,其余人都不見蹤影。

  夜,靜悄悄的,隻有樹葉被風攪動的嘩啦聲,和不知何處傳來的聒噪蟬鳴。

  雲彩悄悄遮住了月亮,宴上燈火也不知何時滅掉了。

  夜色深處,百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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