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劉毅倒沒怎麽催促，船行速度就那麽快，風力遠比人力要快得多，該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的，急也沒用，要說心裡一點兒都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的劉毅已經過了毛頭小子一般什麽事都要寫在臉上的年紀，便是焦急，做起事來依舊是有條不紊，給人的感覺也是穩如泰山。

　回到漁鄉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初十，漁鄉也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往來船隻絡繹不絕，劉毅回來，漁鄉百姓還真出現夾道歡迎的場面，讓人多少有些虛榮心上升的感覺。

　“明兒怎在這裡?”回到家裡，卻見小丫頭正在帶著兩名稚童跟悟空玩鬧，劉毅有些詫異的詢問道。

　“爹爹，書院裡每年這個時候修課，是你定下的規矩。”小劉明扁了扁嘴，不滿的看向劉毅。

　“繼續玩兒吧。”劉毅摸了摸湊上來的旺財，被一個小孩子給懟了，而且自己還無話可說，這確實是自己定下的規矩，劉毅只能微笑著往閣樓裡走去。

　“參見家主。”一進門，便見侍女小環上前，躬身行禮。

　“嗯，夫人身體如何?”劉毅順手將外衣交給小環，詢問道。

　“夫人身子不錯，醫匠昨日剛剛來過。”小環接過劉毅的外衣，一邊答道。

　“可知道大概何時臨盆?”劉毅問道。

　“這……”小環有些茫然。

　“沒問?”劉毅看著小環，皺眉道。

　“家主恕罪！”小環俏臉有些發白，連忙往下跪。

　“別哭別哭，沒要把你怎樣。”劉毅擺了擺手道:“嫂嫂也沒問?”

　“鄧嫂離開了。”小環低聲道:“上個月艾公子奉命回成.都，前來請鄧嫂同去，鄧嫂答應了。”

　難怪回來之後感覺少了什麽，以前這種事情鄧氏總能面面俱到，家裡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去操心，如今突然走了，剩下這些侍女家仆，可沒一個有這個機靈勁兒的。

　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畢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了，這突然離開，讓人有些空落落的。

　小環小心的看了劉毅一眼，低聲道:“鄧嫂走的時候並不是太開心，好像哭過。”

　“嗯，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麽些年了，這一下子離開，總會有些不舍的。”劉毅揮了揮手道:“我去看看夫人，嫂嫂走了，你跟著嫂嫂最久，以後家裡的事情，就你來張羅吧。”

　“喏~”小環乖巧的答應一聲，躬身告退。

　劉毅歎了口氣，徑直上了閣樓，呂玲綺睡得正熟，只是並不舒服，劉毅坐在床前，拿了本書來看，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呂玲綺才緩緩醒來。

　“夫君?”呂玲綺看著劉毅，有些意外道:“怎的這般快便回來了?”

　“那邊的事情暫時有人看著，心念夫人，所以先回來了。”劉毅笑著將呂玲綺扶起來，有了一次經驗，如今照顧起孕婦來，倒也得心應手。

　“嫂嫂走了。”

　“我知道。”劉毅點點頭。

　呂玲綺沉默半晌，也沒再說話，其實劉毅和鄧氏之間多少還是有些情誼的，只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不是雙方有這個意願就能什麽事都解決了，如今已是一個半孩子母親的呂玲綺，也再不是那山寨中在魏越保護下不諳世事的少女心了，她開始變得成熟，也漸漸懂得自家夫君為何始終與鄧氏保持距離，尤其是知道自己懷的是個男孩之後，呂玲綺也就更明白了。

　鄧氏不可能給劉毅做妾，隨著鄧艾的長大就更不可能了，而且，往小人裡說，就算劉毅不顧這些禮法，強行將鄧氏給納了，以後家產問題如何算?劉毅如今可不是當年那個一窮二白，趕著輛驢車就敢滿世界跑的小匠人，而鄧艾經此一戰以後，也會漸漸進入官場。

　師從諸葛亮，又是劉毅看著長大的，本身能力也不錯，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劉毅真的強納了鄧氏，很多問題會變複雜，甚至因此結怨都有可能，人活在世，總不是一個人，考慮的多了，當初那份單純的心思也會變味。

　“沒問醫匠孩兒何時出生?”劉毅把這個話題轉開，大家都有不舍，但這是最好的結果，鄧氏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與其在這種已成定局的事情上浪費心思，不如想想現在，想想將來。

　“小環沒問麽?”呂玲綺眨了眨眼睛，看著劉毅。

　“我叫她去問吧。”劉毅歎了口氣，這丫頭用著總是不如鄧氏那般順手。

　“嗯。”呂玲綺靠在床上，看著四周的環境笑道:“夫君，等這次孩兒出生之後，是否就要離開了?”

　“要等個三五年吧，荊州這邊的事情完成了，我們就動身去蜀中。”劉毅點了點頭，荊州還有些想法，但開發到現在，基本已經差不多了，再想往大擴，那需要時間來積累，反倒是蜀地開發，劉毅如今還沒想到從何處下手。

　“夫君可曾想好了名字?”呂玲綺笑問道:“劉芒……妾身總覺得鋒芒太露了些。”

　“呃……這個……”劉毅汗顏，當初他還真有心思給兒子取個名字叫劉芒來著，畢竟這年月，也沒人知道這倆字的真正含義，不過現在想想，自己這當老子的有些混帳，哪有拿自家兒子的名字來玩兒的。

　“確實有些不妥。”點了點頭，劉毅認真思索道:“不如叫劉昱如何?”

　“太過文弱了一些，妾身乃將門世家，夫君也是聞名天下的帥才。”呂玲綺搖了搖頭，昱通俗來講就是帥的意思，用現在的話來講，感覺這個名字有些娘，將帥世家，怎能取這麽一個名字。

　劉毅苦笑，自家夫人是將門世家他是不反對，畢竟那老丈人現在光是一尊雕像都有驅邪避凶鎮煞的作用，活著的時候，那可是天下群雄都認可的天下第一猛將。

　但自己啥會兒成了帥才?還天下聞名?這個名號很容易拉仇恨的。

　“我記得當年孔明他們給了我一些名字來著，看看還能否用?”劉毅思索道。

　看著翻箱倒櫃的劉毅，呂玲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撫著肚子，扭頭看著窗外的落日，突然笑道:“夫君，妾身想出去看看落日。”

　“嗯。”劉毅皺著眉頭思索著當初自己把那竹簡給放哪了，聞言答應了一聲，過來扶著呂玲綺去了陽台之上，靜靜地看著那落日的余暉，雖然已經看了很多年了，但不知怎的，就是看不厭。

　“如果離了荊州，不知是否還能看到這般美景。”呂玲綺倚著劉毅的身子，癡癡地望著那落日道。

　“會的，蜀中的落日，或許更美……吧~”劉毅搖了搖頭，貌似自己再蜀地待了幾年，都沒時間去看看蜀地的落日是怎樣的，還真是有些失敗。

　……

　沒了鄧氏操持家事，劉毅感覺這些日子家裡有些亂，雞飛狗跳倒不至於，但看著一個個家丁和侍女在小環的指揮下來去匆匆，比往日裡忙了好幾倍，但做的活計卻是還不如從前，心裡倒是真的有些懷念鄧氏了，至少鄧氏可以把家務操持的井井有條。

　呂玲綺看的也是直搖頭，小環雖然乖巧伶俐，也跟著鄧氏好幾年了，但終歸沒有鄧氏那種穩重感，做事太過急躁了些。

　“夫君，要不再招個管家?”呂玲綺看著劉毅道。

　“不了，小丫頭沒自己主過事，讓她慢慢磨練吧，以後嫁人了，總會穩重下來，再招個陌生的進來，都不習慣。”劉毅搖了搖頭，還是用自家人好些，畢竟這些人跟了他們夫妻多年了，找個管家進來，一來也未必能做到像鄧氏那樣，二來嗎……劉毅不太放心，現在盯著自己的人不少。

　“而且對小環也頗有打擊。”劉毅扶著呂玲綺散了散步，對著小環喊道:“小環，醫匠那裡問了沒有。”

　“家主，已經問了。”小環連忙道:“夫人估計就在這個月生產，醫匠說，最好莫要讓夫人太過勞累，進補之物也要少吃。”

　劉毅聞言點了點頭，扶著呂玲綺笑道:“回屋歇息吧。”

　“嗯。 ”

　時間就在這般有些忙亂的氛圍裡，漸漸度過，呂玲綺也終於在二月下旬的時候，產生了腹痛感，畢竟有過一次經驗，劉毅迅速將呂玲綺送入產房，漁鄉早已準備好的產婆、醫匠也都被招來。

　看著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臉色有些發白的小環，劉毅有些無奈了:“小環，站著別動，怎麽感覺你比我都緊張?”

　“家主……婢子也不知道。”小環看著劉毅苦笑道，就是沒來由的緊張，怕自己有什麽事情沒辦好，雖然劉毅很少責罵她，但也正是因此，讓小環更想把事情做好，報答劉毅夫婦。

　“凡事要有平常心，想想鄧嫂平日裡是怎麽做的。”劉毅歎了口氣，情緒這種東西會傳染，搞得自己都有些緊張了。

　“哦~”小環自己回憶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小芸，再去找些穩婆過來。”

　劉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