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韓玄真的會中計?”深夜,臨湘城外,劉三刀搓了搓手,看著劉毅問道。
雖然已經入了春,但這夜裡的寒風還是冷的讓人難受,哪怕已經在南方待了兩年多,劉毅還是有些習慣不了。
“誰知道。”劉毅緊了緊身上的衣袍道:“我們人多,等三天,三天若那韓玄還沒動靜,就放棄。”
反正撤軍是不可能真的撤軍的,能賺到韓玄最好,若賺不到,那就老老實實的等劉封掃平五城之後來跟自己匯合,到時候合兵一處,造一些攻城器械,有魏延、劉封、關平這些軍事人才,臨湘城也算不上什麽堅城,不信還攻不下來。
劉三刀:“……”
“先生,這天寒地凍的,我們便一直等三天?”
“打仗哪能事事隨心,敵人又不是傻子,那韓玄再蠢,這種事兒,也要斟酌吧?”劉毅道:“按照常理來推算,主將陣亡,軍中諸將意見不一,互不統屬,肯定不會第一時間撤兵,但三天的話,已經足夠皇叔那邊再派一人前來主持大局了,若三天那韓玄還不願出兵,那便沒戲了,畢竟……”
“嘎吱~”
遠處城門洞開的聲音在黑夜裡即便隔得老遠,也聽的頗為清晰,同時也打斷了劉毅後面的話。
“先生,這……”劉三刀看向劉毅,不是說要斟酌嗎?這斟酌的也太快了吧?
“蠢到無可救藥了。”劉毅有些無語的看著那些魚貫而出的長沙兵,心中感慨:要是曹操、孫權也這麽好騙,那該多好。
“先生,我們何時動手?”看著快速消失在夜幕中的長沙守軍,劉三刀躍躍欲試道。
“等他們到了我軍大營,今夜我們睡城池!”劉毅默默地從地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當然不是要親自衝鋒陷陣,隻是為了待會兒進城的時候,姿態能夠優雅一些,像諸葛亮那樣從容自若就行了。
“我去叫兄弟們準備!”劉三刀點點頭,離開劉毅身邊,去將那些打瞌睡的士兵一一叫醒。
劉毅軍大營,幾名武將帶著人馬悄無聲息的靠近,眼見軍營前竟然連遮攔物都沒有,也不生疑,輕松地打開轅門之後,為首將領大喊一聲:“殺!”
六百長沙將士便喊著口號衝進了營寨,那為首將領一馬當先,衝到一隊士卒面前拎刀便砍,隻是一刀下去卻沒有血肉橫飛的場面,反而刀砍進去帶出來一堆草屑。
那哪是什麽士兵,分明就是穿了盔甲的草人。
“不好!”為首的武將面色一變,大叫一聲:“快撤,中計矣!”
“嗚~”
天空中,傳來一聲聲銳利的尖嘯,帶著死亡的氣息從天而降,不少長沙將士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從天而降的箭簇射殺在地,沒死的發出淒厲的哀嚎聲,活著的卻是瘋狂的往來時的道路湧去,想要退出大營。
隻是來的時候好來,走的時候卻不是那般容易了,尚未衝到轅門,便見轅門外一簇簇火把被點燃,大量的漢軍堵在轅門外,冰冷的箭簇指向這邊,令殘存的長沙將士如墜冰窖。
“走那邊!”為首的幾名將領對視一眼,立刻調轉馬頭,想要從其他方向突圍,隻是等他們轉過頭時,卻驚駭的發現,另外三面,不知何時起了大火,火勢越來越大,加上風向是北風,火借風勢,一股腦往這邊刮來。
絕路!
幾名將領絕望的看著那在風勢下迅速向這邊蔓延的火勢,衝是死,退是死,原地不動還是死。
正當一眾長沙將士心生絕望之際,漢軍陣前,一員將領躍馬而出,看著這些長沙將士朗聲道:“吾乃皇叔麾下奮武校尉關平,長沙將士,丟棄兵器,出營投降者,不殺!”
幾名長沙將領聞言還在猶豫,但那些士卒此刻可不管什麽將令不將令,這種時候,自然是活命要緊,當即便有人丟下武器,二話不說便往外跑。
有人抬起了弓箭,卻被旁人止住,這個時候,投降,似乎已經是唯一活命的機會。
有了榜樣,剩下的人心中自然再無顧忌,紛紛放下兵器,朝著營外走去,便是那幾員長沙將領最終也是無奈一歎,丟下兵器拉著戰馬往營外跑,再不跑就得被燒死了。
每個時代,都不缺乏那種願意為了忠義,為了心中的信念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義士,但顯然,並不包括這些人,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四百多原本跑來偷襲大營的將士,此刻卻被關平一窩端,對於劉毅,關平如今算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留下一校押送這些降兵,關平則帶著其余人馬直奔臨湘,希望能夠助劉毅一臂之力。
等關平抵達臨湘的時候,這邊的戰鬥也已經接近了尾聲,對於突如其來的偷襲,臨湘守軍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加上城中本就兵力缺失,如今又派出一半人馬,剩下的人馬還要分班休息,守城的人就更少了。
韓玄是剛剛進入被窩沒多久,便被洶湧而來的將士闖入家中,直接生擒了。
“先生!”關平很快找到正在太守衙署中清點戶籍的劉毅,上前躬身道:“偷襲營寨的人馬已盡數俘獲。”
“我軍將士傷亡如何?”劉毅頭也不抬的問道。
“無一傷亡!”關平笑道,這種仗,還能出現傷亡那才是怪事。
“你來的正好,如今城中有些混亂,帶著你的人馬巡城,傳我軍令,城中有人趁機作亂者,殺;我軍中將士若有人趁機哄搶百姓財物者,殺;軍中有人滋擾、迫害、奸淫百姓者,殺!”劉毅低頭翻看著卷宗,三個殺字,卻是帶著一股平日裡關平不曾見過的威懾。
“喏!”關平連忙肅容一禮,領命而去。
劉毅則連夜清點長沙戶籍,雖然荊南四郡偏僻,但在這亂世之中,人口就是資本,以人為本,大概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城中的刀兵之聲,一夜未停,關平則帶著人馬在城中四處高喝劉毅臨時頒布的三殺令,同時發現有人違令,立刻便予以誅殺,跟劉毅打交道也有幾個月了,關平還是第一次見到劉毅如此冷酷的一面,也正因此,對於劉毅的命令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黎明的時候,城中零星的廝殺聲基本已經聽不到了,各支部隊回來交令,卻不見劉三刀的身影。
劉毅鄭重的派人將戶籍看管好之後,掃過眾將,皺眉道:“三刀呢?”
“回先生,劉將軍正在圍攻一處宅院,卻是一夜未能攻下,如今還在帶人圍攻。”一名將領躬身道。
“哦?”劉毅來了興致:“還有人頑抗?”
關平上前道:“便是前日末將放走的那員老將。”
原來是他。
劉毅點點頭,招呼一名將領道:“你立刻派人去通知皇叔,長沙戰事已了,請皇叔盡快派人來接手,坦之,你陪我去見見這位老將軍!”
“喏!”關平與那員將領齊齊躬身領命之後,關平陪著劉毅往劉三刀的方向走去。
……
黃忠的宅院並不大,不過卻很結實,劉毅帶著關平過來的時候,劉三刀正命人爬著梯子往上衝,隻是眾將士剛剛爬到牆頭,便被院內之人以弓箭射殺,劉毅定睛看去,射殺人的,竟然都是木箭。
“先生稍待,很快便能攻入院中。”劉三刀見到劉毅來,面色有些發燥,畢竟整個城池都攻下了,卻一個晚上沒能攻下一座宅院,這讓他感覺很沒面子,原本準備好好表現一番,以後也能混個將軍來當當,這下子全毀了。
“不用了,命將士們撤下來吧。”劉毅擺了擺手,看了眼四周至少幾十具屍體,悠悠一歎,對著身邊跟隨的一名小校道:“去讓人將那韓玄帶來。”
“喏!”
韓玄是被生擒的,如今正被關押在臨湘大牢裡,自有人去提。
劉毅對著院牆道:“在下皇叔麾下匠作中郎將劉毅,不知院中可是黃忠黃漢升將軍?”
等了半晌,沒人說話,劉毅繼續道:“曹軍已敗,長沙已被我軍攻佔,漢升將軍已然全了忠義,我主劉備,乃漢室宗親,仁義之名遍及天下,將軍有才,卻不被曹賊重視,我主愛才心切,也正需要將軍這等勇武之士相助,若將軍不棄,劉毅願為將軍引薦皇叔。”
院中傳來一聲蒼老的歎息聲:“中郎將好意,老朽心領,隻是忠已老邁,不願再入仕途,中郎將請回吧。”
劉毅搖頭笑道:“雖是敵對,但曹賊詩才,毅卻頗為欽佩,其著有一篇龜雖壽,其中有一句曰:老驥伏櫪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毅深以為然,將軍雖老,但毅相信,隻要胸中壯志還在,何必拘於年齡?薑太公年過八旬,猶能輔佐武王成就不世基業,將軍才多大,何來談老?”
“哈,將軍倒是好口才,隻是那韓玄與我有知遇之恩,中郎將若肯將其釋放,忠便願意歸順!”黃忠冷笑道。
“這有何難,毅不但可以答應將軍釋放他,更可保證日後隻要遇上劉毅,可饒其三次不死!”劉毅聞言朗聲笑道,這種級別的敵人,死了或是招降,都有些可惜了,應該放在敵營中,給敵人拖後腿啊,劉毅還正愁沒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