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之事,何其慘烈,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道理他們都明白。
可是刀沒真的駕到脖子上,沒有人會認為自己真的會死。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聰明人,可是真正的聰明人從來不把別人當傻子。
紹芷秋卻知道,做錯了事,真的會死,而且會死的很慘。
所以重生以來,她沒有一刻不謹小慎微,不思慮周全,隻為了一個不死。
她隻想抱住景文帝的大腿。
然後等景文帝掛了,抱住太子的大腿,然後好好活著。
經此一事,紹芷秋明顯的感覺到原本這些跟在她身後的小子們沉默了不少,到底還是有人家裡的護衛不在了。
他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生與死的距離有這麽近。
這種拚命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誰就一定活著。
武將家的護衛與文官世家不同,他們是拿護衛當兄弟當戰友的,家裡從小就會教育子弟,不要拿一起背刀上戰場的人當下人。
因此傷心的人是真傷心,難過的人是真難過。
消息一旦傳回京城,剩下的事就不是紹芷秋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她早就將事情透露給了青槐和鎮國公,若是如此,他們還防不住六皇子,那也太讓人失望了,更別提他們還有假三叔這個內應。
她提醒過鎮國公,若是真想救紹敬峰的性命,只有一個辦法,在宮變之時,將所有知道三叔曾是六皇子的人這件事的人,都殺掉。
前世有肖貴妃在宮中做內應,六皇子尚且不能成事,如今肖貴妃已成擺設,三叔也早被自己控制起來,自己還怕什麽呢?
鎮國公的手段,紹芷秋沒見過,但是她聽說過。
聽文星說過,文星是聽懷忠說的,還聽老狼說過,老狼是親眼見的。
所以紹芷秋告訴自己,不必擔心。京城之內,不必擔心。
鴻德二十五年,十月初六,秋闈尚未放榜,六皇子率肖家,周國公府,以及京中兵營親信,趁夜逼宮,卻不想景文帝早有準備,兵敗之時,六皇子自刎於大殿之上,肖家以及周國公府瞬間覆滅,肖家父子被鎮國公手刃於亂兵之中,周國公見大勢已去,繳械投降,京城一眾被六皇子一脈拉攏的城防士兵還沒開始行事,就被早已防備在旁的昔日同僚控制住了。
可以說六皇子一脈輸的徹徹底底。
徹底的京城的百姓連動靜都沒怎麽聽到,這場謀反就已經被平息了。
只是接下來在景文帝的震怒當中,被斬首的犯官賊子,多的讓百姓們有些不安。
當今聖上極少會如此大規模的處決犯人,也正因如此,才讓百姓們覺出了不尋常。
可是日子依然得過。
紹芷秋不知道景文帝的心情如何,畢竟死了一個兒子,再怎麽不好,那也是兒子。
可卻保住了另一個兒子。
到底有些官員罪並未及家人。比起當初太子死後景文帝的瘋狂,親疏立見。
周國公府的覆滅,讓鎮國公的耳邊震的嗡嗡直響。
到底是祖上有功的世家,最後只是幾個主犯被斬,家人被貶為庶民,家財浸沒,五代之內再難翻身。
直到這一刻,鎮國公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紹芷秋說的那些話有多可怕,因為他親眼見證了世家的覆滅,那是開國世家。
只是這中間還有個插曲。
不審不知道,一審嚇一跳。
原來老永定侯竟是被周國公給害死的。
只因為老永定侯查到了周國公其實早年就是景文帝政敵一派,只是因為抽身早而未被暴露,景文帝登基後又事事以景文帝馬首是瞻,出錢出力,
才沒有被景文帝懷疑。慕氏聽後,一時沒有忍住,提起了刀直奔關押肖夫人的院子。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肖夫人並沒有被肖家牽連。即使如今就連肖貴妃也已經投繯自盡了。
她還什麽都不知道。
慕氏衝到了肖夫人房中,本想一劍殺了她,可幾句話之後,慕氏突然想到如何能讓肖夫人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了。
於是肖夫人才知道了肖家的覆滅,六皇子一脈輸的到底有多徹底。
這說明,肖貴妃,六皇子,都沒有能真的入了景文帝的心。
能入進去的,只有太子和皇后而已。
總算力氣沒有白費,血也沒有白流。
等紹芷秋一行人跟著太子回了京,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京城裡表面上一片風輕雲淡,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各府的管事們老早的就在城門口等著自家的公子,見到了紹芷秋行了禮,話都沒說就帶著自己孩子回府了。
紹芷秋無奈苦笑。
若沒有自己,這份護衛太子的功勞你們沾的上麽,還敢不樂意!慣的!
人家孩子差點兒沒了命,不樂意也是正常的,紹芷秋當然知道,於是她也只是在心裡吐槽一下而已。
家都沒回成,紹芷秋便被景文帝給招進宮了。
跟著太子到了禦書房,景文帝看了看太子和紹芷秋,叫了太子起身。
什麽情況?剛救了你兒子就不認人了?
“皇帝陛下!”
紹芷秋又磕了個頭。
“嗯。”
景文帝應了一聲,沒了反應。
紹芷秋無語,這是什麽意思?
挪了挪膝蓋,紹芷秋無語,這是非讓自己跪唄,上次就讓自己跪半天。
琢磨著其實就算自己這會兒不太老實,景文帝應該也不會怎麽樣自己,畢竟還有太子在這呢。
於是紹芷秋乾脆嘴一撇,噗通坐地上了。
太子本想給紹芷秋求個情, 結果見到紹芷秋這個無賴樣,噗嗤一聲笑了。
景文帝聽見太子笑,抬頭一看,差點也破了功。
好不容易收住嘴角的笑容。
“起來吧。”
本來想嚇唬嚇唬這丫頭,結果完全不害怕!
自己再擺著架子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他倒是忘了,這小丫頭,還是個小狐狸來著,這會兒指不定還謀算著跟自己討些什麽賞賜呢。
這倒是讓景文帝為難了。
賞?
紹芷秋無緣無故就拉著一群半大孩子跑出了京城,一晃就是一個多月,朝中眾臣這次是真的鐵了心要找紹芷秋的麻煩了,要是他們再容忍下去,指不定下次紹芷秋還能乾出什麽事來。
不賞?
開什麽玩笑!救了太子,還受了傷,這麽大的功勞不賞,以後誰還替皇家賣命!
想起了朝中那些老臉。
“哼!”
景文帝氣哼了一聲。
他們只是單純的擔心孩子?
他們是怕自己原本的布局計劃被紹芷秋給打亂了。
真當景文帝什麽都知道嗎?
只不過這些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認。
反而確實是紹芷秋的不是。
想到這,景文帝不但不想嚇唬她了,還吩咐了旁邊的宮人道。
“賜座。”
紹芷秋更楞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一會兒給自己下馬威,一會兒又賜座。。。
禦書房賜座,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殊榮!
她一個小庶女,景文帝這到底是要幹啥?
怎麽覺得脖子後面冷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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