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辰的死,對於紹芷秋來說,雖不至於波瀾不驚,卻也不像紹芷秋曾經想象的那樣在意。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從前世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就像她對祁五所言的那樣,她已經吩咐人將祁睿辰找個風水還不錯的地方給埋了,只是祁五不知道的是,她命人將祁睿辰的臉給砸爛了。
爛得就算有人帶著屍體來鬧,也鬧不出個所以然來,沒人能知道他是誰了。
想著自己竟然對一個死人還有這般諸多防備,紹芷秋不由覺得可笑。
等到他被人埋葬了以後,這世界上只怕除了埋他的人,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埋骨之地。
這個世界,與她的前世就再也無關了。
收拾好了這一攤子事,也給祁睿辰安排好了替身,紹芷秋這才將消息放了出去,寧親王病了,泰安帝因此心急如焚,命宮中太醫輪番查看,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寧親王的身子日漸虛弱,最後皇后娘娘隻得請了師父鬼醫前來出診。
好在鬼醫很快控制住了寧親王的‘病情’,卻也只能是控制著不再惡化,沒有人知道寧親王還能活多久。
泰安帝為了寧親王的事費盡心思,遍尋良藥,實在令人感慨一句兄弟情深,可到底已經離開了權利的中心,眾人除了鼓吹泰安帝的仁厚,就再也沒有人關心祁睿辰的死活了。
就連寧親王妃,也上書希望寧親王能夠繼續留在宮中,受更好的照顧。
此事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紹芷秋跪在鎮國公府的家祠中,將這幾年來自己做的事,事情所有的成效,對著老鎮國公的牌位輕輕的一字一句的敘述著。
祖父走的很安詳,她並不覺得悲傷,可是不知道怎麽眼淚就是忍不住一點一滴的流了下來。
之後她還去給和安上了香,告訴她贏兒最近和她已經沒那麽疏遠了,只要自己用心,早晚她會化解了贏兒心頭的心結。
曾經的鎮國公世子,如今鎮國公府的隱形人,紹芷秋的親爹,靜靜的坐在老鎮國公的書房裡等著紹芷秋。
紹芷秋還沒來的時候,他就在想,自己這個女兒,好像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這次從外面回來後對慕氏說的那些話,也是由慕氏轉述給他的,這讓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似乎女兒是個什麽樣的人,心裡想的是什麽樣的事,甚至是生是死所在何處,他這個當爹的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可真等紹芷秋和他面對面的坐下來喝起茶來的時候,他又不知該問什麽說什麽好。
自己說什麽好像都是多余的,因為秋兒自己什麽都能處理好。
紹芷秋見父親遲遲也不說話,隻好自己找話說著。
“我從母親那裡過來的時候,瞧見了嫂嫂和寬哥兒,先前我就覺得奇怪,怎麽宮學裡竟沒有咱們家的孩子,如今一問嫂嫂,才是道竟是因為贏兒不喜歡,這麽大的事,家裡怎麽也要和陛下說一聲的。”
這次她回鎮國公府,寬哥兒看著有些鬱鬱寡歡,紹芷秋拉著寬哥兒仔細的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原來他與毅哥兒多次向和贏兒親近,卻都得了贏兒的冷待,寬哥兒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就連毅哥兒也都九歲多了,紹芷秋不在的這兩年,懷柔郡主又得了正哥兒,如今只有四歲,比贏兒還小一歲,若說一個孩子因為性格和贏兒玩兒不到一處,那也就算了,可三個孩子都被贏兒排斥,那隻說明一件事,有人在贏兒的心中給鎮國公府種了刺。
“這種事怎麽去和陛下說?不過是孩子們玩兒不到一處去,沒什麽好說的。原本我們還以為是你的意思,就更說不得了,誰叫你走前也不和家裡說一聲!
父親半是埋怨半是委屈的樣子看得紹芷秋十分錯愕,多虧了自己這次出宮,否則自己竟被人算計的要和家裡離了心嗎?
到底是誰?
原本只有贏兒的事,紹芷秋還沒有這麽生氣,可如今又牽扯到了鎮國公府,這些人真當她紹芷秋是泥捏的沒有寫土性?
紹芷秋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
“父親,此事是女兒的疏忽,沒想到一時不查竟讓人鑽了空子,這事女兒一定會安排妥當,絕不會讓家裡被人算計了去!”
沒想到一向倔強又有主意的紹芷秋竟會如此嚴肅認真的道歉,紹敬堯心裡的委屈頓時一掃而空。
“你這說的什麽話,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人遠在千裡之外,難不成還有分身術不成?這些事,原本我是想交給你大哥處理的,只是你大哥他,哎。”
想到了紹澤軒,紹敬堯忍不住歎氣,這孩子的成算還是淺薄了些,鎮國公府雖然沒了老國公坐鎮,他這個父親也藏身於家中並未出頭,可到底紹家還有個遠在邊疆駐守的紹敬琦支撐,怎麽也不至於淪落到要謹小慎微的過日子,可偏偏紹澤軒對此事的處理方式,便是埋頭忍讓,不多爭辯。
紹芷秋聞言不由有些失望。
曾幾何時她對大哥也是有期盼的。
只不過這失望一閃而過,這是個人的能力問題,能力不足而非心不足,也沒什麽好責怪的。
“倒是你二哥和小叔叔,如今他們二人結伴從軍去了, 你二哥走,我是想到了的,卻沒想到你小叔叔竟也會有這樣的決斷。”
紹芷秋不由愣了一下,她這位小叔叔,可是肖氏的兒子。
“父親,您難道不怕小叔叔對家裡心存怨懟嗎?怎麽還。。。”
紹敬堯搖了搖頭。
“當年的事,我已經毫無保留的對你小叔叔說了,我還帶他見了你三叔。”
“三叔?他,他如今怎麽樣了?”
紹敬堯歎了口氣,“一年不如一年,身體如此,精神狀態也是如此。他的心,怕是怎麽也回不來了。”
既然如此,紹芷秋就沒有必要在多說什麽了,不論是祁睿辰還是銀環,紹芷秋對他們的恨都沒有對她那位三叔來的深切,因為那是背叛,背叛了家族,背叛了血脈,只為了一己私欲。
“那小叔叔是什麽態度?”
“他倒是沒有明說什麽,只是回來之後,再也沒去過肖氏的靈前。”
肖氏早在這幾年的歲月中將自己淹沒在了家廟當中,因為念及她為紹家留下的血脈,尚且在家廟中給她留了個靈位,原本有小叔叔在,還有人為她打理,可自從連小叔叔都不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