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鏘鏘又勸了幾句,見陳伯登頂的意志堅決,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留了心眼盯著。 https://他偷偷瞄了眼自己的手機,見信號仍是滿格,這讓他心裡有了底。
他本來還擔心小夏會問自己手表的事,但小夏只是低頭專注地玩著手裡的掌上遊戲機,一句話都沒說,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不到1分鍾,電梯門徐徐打開,董鏘鏘就覺得一股強勁的山風撲面而來。
走出電梯,董鏘鏘才發覺三人身處洞中,而洞口外,視野所及之處是一整片雲海,幾百米開外的低處,一幢淺咖色的別墅孤零零地矗立在虛無縹緲的雲煙中,仿佛雲海中的一座孤島。
董鏘鏘雖然從未來過,但從建築四周再無其他建築立刻判斷出那棟建築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鷹巢”了。
三人信步從洞內走出,頓覺眼前一片明媚。
只見遠處的雲海之上,阿爾卑斯群山層巒疊嶂。當山風吹過,一片沁人心脾的綠色便會從雲海下跳出來,不多時又藏回雲下。
淺米色的石階和旁邊的木製扶欄蜿蜒曲折地通向別墅,小夏縱身跳下石階去追走在前面的人。陳伯則憑欄臨風,一邊不住感慨,一邊顫巍巍地撐著扶欄拾級而下。
董鏘鏘跟在陳伯身後,防止他出現意外,他下意識地回頭望了望高處,突然驚覺洞口好似一隻巨鷹的喙,就在他浮想聯翩之際,一個黑影從空中一閃而過。
他急忙定睛觀瞧,只見一隻巨鷹收著翅膀,像顆出膛的炮彈倏地沒入了雲中。
等董鏘鏘走到別墅的外沿時,雲哥正滔滔不絕地跟眾人講著。
“大家往那邊看,那邊是德國第二高峰瓦茨曼峰(Watzmann)、它旁邊臨近的是耶納峰(Jenner),它們和德國第一高峰楚格峰(Zugspitze)都屬於德國的知名山峰,是很多登山愛好者的心頭好。而山下就是我們昨天剛逛過的國王湖,以及它旁邊的貝希特斯佳登市。關於這幾座山峰有非常多的神話傳說,跟咱們的神話差不多,很多德國神話也是跟愛情和親情有關的。昨天我們在遊船上聽到的那個像國王的山峰,就是瓦茨曼峰左數第三個山峰,大家可以仔細看一下……”
雲哥的聲音輕柔,講話娓娓道來,董鏘鏘很難將她和昨晚那個神經質一樣的女子聯系起來。他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那幾座山峰,只見它們或高聳入雲,或巍峨壯觀。董鏘鏘雖沒體會到他人所說的那種心靈受到洗滌的衝擊感,但也承認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眼前的群山都會給人一種震撼感。
“各位身後的這個餐館就是之前的別墅。當年為防止希特勒的余孽死灰複燃,美國曾在二戰後要求德國巴伐利亞州政府盡快拆除所有廢墟,但德國人不知出於何種考慮,一直敷衍了事。直到東西德合並後,遺址才被徹底夷為平地。可讓美國人吃驚的是,德國人在將遺址夷為平地後,馬上又原址複刻了一個跟當年非常接近的建築,也就是現在我們大家看到的這個。當然,根據德國法律要求,它不能以博物館或紀念館或文物展覽的形式面對世人,所以德國人很務實地將它改造成了一個餐館,方便所有登頂後的人在欣賞了壯麗的風景後能夠大快朵頤一頓。”
董鏘鏘聽到雲哥專門把“務實”兩個字念得很重,忍不住笑了,這讓他想到上山時的收費大巴和狹窄山路。
“那我們中午可以在這用餐嗎?”中年夫婦齊聲問道,“這裡的視野非常好。”
“當然,”雲哥微笑道,“大家自願就餐。”
餐館的經營者非常了解食客們的心理,不僅提供了室內就餐區,還在懸崖峭壁旁劃出一片露天區域,方便食客們一邊享用美食,一邊飽覽德國大好河山的秀麗景致。
時間已近中午,眾人簡單商議後,一致決定在山頂就餐。中年夫婦、小夏、昕昕和雲哥都選擇了戶外,而老夫婦和陳伯則選擇在餐館內就餐。
雖然已是8月,山頂的光線很好,但山頂畢竟是山頂,所以寒意也還是有的,可低溫並不能阻止遊客們選擇在戶外用餐。
董鏘鏘由於早上吃的很飽,所以現在沒什麽胃口,也就沒點正餐,因為開車所以也不能喝酒,只能點了杯鮮榨葡萄汁,在山頂附近隨意走動著。
“嘿,想什麽呢?”董鏘鏘正望著山腳下的國王湖發呆,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聽聲音就知道是小夏。
“吹吹風,感受一下大自然的賜予。”董鏘鏘故意酸道。
“你沒進(餐館)裡看看?它這兒也有昨晚咱們吃過的烤豬肘。”小夏朝餐館努了努嘴,“看賣相跟昨晚那家也差不多。是不是德國館子就會這一道菜?”
董鏘鏘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小夏揚了揚手裡的啤酒,假裝不經意道:“你沒戴那塊兒表。”
“嗯,太重了。”董鏘鏘一語雙關道。
“你不喜歡機械表?”小夏揚了揚眉毛,“喜歡電子的?”
“每天到處跑,怕磕壞了。”董鏘鏘含混道。
“那表……很適合你的……氣質。”小夏呷了口酒,望著欄杆外調皮的山風一會兒將一朵雲團吹散,一會兒又將幾片散雲拉拽在一起。
“謝謝。”董鏘鏘覺得這個天說話間就能聊死。
“所以……是她不讓你帶嗎?”小夏幽幽道。
“誰不讓我帶?”董鏘鏘猛灌了一口桔汁。
“雲哥。”
“唔,跟她沒關系。”董鏘鏘繼續喝著。
“她是你女朋友吧?”小夏忽然湊近問道,“我看你開車時她經常偷瞄你。”
董鏘鏘被桔汁嗆得直咳,臉紅道:“不,你誤會了。”
“那我明白了。”小夏意味深長地微微頷首。
這下董鏘鏘的脖子都紅了,他剛要解釋,手機卻響了,小夏一邊示意他接電話,一邊識趣地走遠。
“我說你怎麽回事?”電話那頭的老白上來也不寒暄,直接劈頭蓋臉地問道,“為什麽不收?”
董鏘鏘一聽就明白了:“杜藍告訴你的吧?”他邊說邊環視四周,卻見露天餐區裡,雲哥正跟眾人笑作一團。
“別扯沒用的,趕緊把表戴上。”老白用毋庸置疑的口氣命令道,“越快越好。”
“你不知道,那表特別貴,4萬馬克呢。”董鏘鏘解釋道,“要是一兩百的我也就戴了。”
“瞅你那點兒出息,”老白恨鐵不成鋼道,“這不是錢的事兒,懂嗎?”
“那是什麽?”
“面子。”老白嚴肅道。
聽著老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董鏘鏘想笑卻又不敢,只能故意打趣緩和氣氛:“這跟面子有什麽……”
“你剛帶團還不懂,這事兒也怪我沒跟你交待清楚。”老白稍微自責了一句,馬上重新錨定董鏘鏘,“你馬上戴上,回去我再跟你解釋。”
但這事董鏘鏘可不打算聽老白的,他剛要辯駁,就聽老白又說道:“我今天晚上就回慕尼黑,有什麽話咱們見面說。”
“你今晚就回?”董鏘鏘感到意外,“那你跟華菱……”
老白那邊卻已經掛了電話。
董鏘鏘放下電話,轉頭再次望向戶外就餐區,卻見雲哥正好抬起頭,有意無意地也望向他。
四目相對,董鏘鏘隻覺得耳旁呼呼作響的風好像越刮越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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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鏘鏘留德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