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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之我的系統有毒》第782章:伐天(終章)
時空長河之巔,厚重的混沌氣翻湧。

 兩道身影腳下的起源大陸之上,隨處可見無盡戰火,天崩地裂。

 “你我終須有一戰。”

 起源天的身影依舊朦朧,籠罩在時空的光彩之中,看不清形貌:“此戰我不會有任何留手,若是你因此而亡,既定的未來就會發生改變。”

 “我要走的路,是由我自己決定的,與命格無關,其余生靈要走的路,同樣也應當由他們自己決定。”

 石嵐微微搖頭,脊背挺直,身後是無盡的仙光:“這一戰的結果已經注定,過去未來,都已在我掌中。”

 她來到此地,是注定的結局,她要承載過去,掌托未來。

 時空長河掀起恐怖的浪潮,起源天沒有再開口,身軀之上,爆發出無量的神光,整個起源紀元都在沸騰,難以計數的磅礴源力,自萬古歲月中回流,向著起源匯集。

 刹那之間,起源天便已經悍然出手,截斷了時空長河,畫地為牢,隔絕出了一片混沌戰場,熾盛的神紋化成了枷鎖,向著石嵐壓落,枷鎖之中凝結了整個紀元的底蘊,威能足以鎮壓萬古諸天,駭世驚俗。

 時空長河之中的諸多主宰,都未曾察覺到遠隔無盡時空的那一片戰場,依舊在歲月中浴血廝殺,向著長河盡頭的那一道起源天的化身虛影殺去,意圖伐天。

 只可惜,他們眼中所見,只是鏡花水月的泡影。

 混沌戰場之內,各色法則道痕激蕩,起源天手持天命,主宰紀元,力量太過恐怖。

 這裡距離仙古時代過於遙遠,石嵐要承擔的壓力極為沉重,但她出手的動作卻是簡單而霸道,身後仙道神紋閃爍,於掌中凝結出了無盡宇宙的倒影。

 這是紀元間的交鋒,石嵐最為強大的底牌,依舊是背靠整個仙古紀元。

 時空長河下遊,截斷時空歲月的擎天玉柱,轟然一震,無盡的時空碎片翻湧,逆亂歲月,遠隔萬古,傳來了足以瓦解起源時代一切法則的恐怖偉力。

 轟!

 殺機震動萬古諸天,光陰被撕裂,混沌領域化為仙境,神紋凝聚而成的枷鎖被石嵐直接掙斷。

 “過去已成定局,未來依舊有無盡可能,此地既是你的起點,亦是你的終局。”

 石嵐的聲音回蕩在混沌戰場之中,如同一尊戰仙,俯瞰歲月長河,貫通古今。

 這是不同於這個紀元的力量,仙光璀璨,照亮了整個起源紀元,石嵐的身軀瞬間暴漲,足踏億萬星河,眼簾開闔間,仙紋流淌,蘊含著大道至理,涵蓋了時空構成的一切準則。

 此刻,她是仙古紀元的天,脊梁撐起了萬古歲月,宇宙間的一切法則,都是她一念間所決定,孤身一人立於此地,便影罩過去未來!

 這是至高存在的交鋒,遠遠超出了主宰領域的極限。

 起源天的身軀瞬間破碎,被恐怖的仙光吞噬,但眨眼之間便又重組,有整個起源紀元作為後盾,祂幾近立於不敗之地。

 這注定了是一場漫長且艱難的大戰,拚的是紀元底蘊,以及起源天與石嵐彼此之間的耐心。

 …………

 …………

 時空長河之中,起源大陸上,同樣爆發了萬古以來最為可怕的戰爭。

 擁護起源天的生靈之中,不乏主宰,並非所有生靈都想要竊奪天權,反噬起源。

 青嵐一行人踏入起源大陸的一瞬之間,便被卷入了戰場。

 戰場已是一片混亂,甚至難以分清敵我,但纏繞著仙光的一眾仙帝,卻是成為了再明顯不過的目標。

 “殺,仙道當誅!”有主宰厲聲開口,殺氣騰騰。

 元機所創的仙道,無疑是伐天的頂尖戰力,仙道修士如今在擁護起源天的生靈眼中,已經不可饒恕的巨惡。

 遠赴起源奔襲,一路上,一眾仙帝早就經歷了難以想象的大戰,在這裡甚至還有他們已經交手過,付出了沉重代價方才將其鎮殺的存在。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這些已經被他們殺死的大敵,依舊在起源天的庇護之下,完好無損,曾經經歷過的苦戰,又要重新經歷一遍,其間承受的壓力,沉重到幾近無法喘息。

 但沒有任何一尊仙帝有退縮之念,跟隨青嵐來到起源紀元,諸位仙帝本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身後已無歸途。

 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仙古紀元的存續,個人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更何況他們身前擋著的,是仙古紀元的天。

 仙光璀璨,照耀天地,恐怖絕倫的仙道殺生重器被先後祭出,浩蕩的仙輝灑落,起源大陸之上的無數生靈都被波及,消融在了仙光之中,即便是踏入了彼岸境的大聖,此刻依舊如同螻蟻,轉瞬即逝。

 他們並非孤立無援,一道身影跨入戰場,金發披肩,光霧湧動間,如同一輪灼灼燃燒的烈陽。

 “神族厚享天恩,如今也要背棄起源天嗎?!”

 看到凌陽天的一瞬,許多主宰盡皆色變,瞳中閃爍著駭人的殺機,神王之妻,起源大陸之上,鮮少有人不識。

 任何生靈都有背棄起源天的理由,唯獨神族沒有,此舉與弑母無異,罪不容誅。

 “你們來的未免太慢了些……”

 凌陽天無視了諸多主宰幾欲噬人的目光,聲音微沉,好似有些埋怨。

 十萬載光陰,於她而言,發生了太多原本計劃之外的事。

 “是你來早了。”青嵐掌托仙鏡,淡淡開口,帝冠仙輝流淌,長發隨風而舞,風姿驚世。

 一株龐大的青蓮虛影自她背後浮現,青蓮之下,是一條波濤洶湧的仙光長河。

 在場的主宰臉色驟變,察覺到了青嵐的恐怖之處,眼前這個身披帝袍的女子,來歷恐怖到令人震悚,得到了紀元之主的容許,將本體扎根於時空長河之巔,汲取時空的力量生長,底蘊深厚到可怕。

 凌陽天現身的一刹,整個起源大陸都在劇烈顫抖,各個角落之中,綻放出粲粲神光,道痕縱橫於天穹,碾碎了億萬星辰。

 轟隆——

 震動了時空長河的巨響之中,歷經了無數歲月,萬古以來未曾有過任何改變的起源大陸,崩開了裂痕,隱約有了分散之兆。

 歷經了十萬載修行,跟隨凌陽天而來的那些天道真靈,修為大多已經跨入十階,成為了神冥乃至彼岸境的存在。

 這無疑是一股相當驚人的勢力,甚至足以左右戰局,方一出手,便取得了驚人的戰果,使得起源大陸染血,換了蒼穹。

 青嵐緩步上前,出手便展露出了驚人的底蘊,孤身壓住了五尊主宰,掌中仙鏡輕搖,纏繞著仙光的大宇宙虛影壓落,鎮鎖時空。

 天地之間,仙光璀璨,兩尊主宰的道軀眨眼之間便被碾碎,剩余的三人,亦是道光崩潰,體表崩裂出無數裂痕,血如泉湧。

 雖然道軀轉瞬之間便恢復如初,但幾尊主宰的神情之中依舊出現了一絲悚然,交手的一瞬,他們已經察覺到了與青嵐之間的恐怖差距。

 這女子是已然半隻腳跨入了紀元之主領域的無上存在,遠非尋常主宰可以媲美,在仙道一途的進展上,甚至遠勝過巔峰之時的元機!

 這是從何處冒出來的仙道巨擘?!這群伐天的叛逆者,究竟是從何處尋來的強援?!

 諸位主宰心生絕望之際,懸於高空的神殿之內。

 神王靜立於一座九尺祭壇面前,眸光深邃,一縷清氣自時空長河中落下,在祭壇之上凝結出了一團朦朧光影。

 這是神族獨有的秘法,能聯通起源天,召來起源天的一絲真靈,與之直接對話。

 此刻的他,有些迷茫,需要指引。

 這一場伐天之戰,他早有預感,但卻一直未曾當一回事,面對起源天,即便是主宰,力量也太過薄弱,根本不可能有殺死起源天的力量。

 哪怕經過了億萬載的削弱,起源天的力量薄弱了許多,但也絕非主宰之流能夠抗衡。

 如今凌陽天一意孤行,要參與伐天一戰,神族作為起源天獨寵的種族,理當站在起源天的一面,為祂而戰。

 但神王此刻卻動搖了。

 起源大陸之上的生靈,只是不願自己的命數被人執掌,天生定死了上限,所以想要伐天,這並不能說是錯的。

 但起源天作為孕育了眾生的天道,本身就是有天恩於萬靈,有部分寵兒,本就得到了祂更多的疼愛,但卻依舊貪得無厭,妄圖竊掌天權,這是本不該有的貪婪。

 如此左右為難之際,神王只能期望能從起源天的口中得到答案。

 起源天的身影出現後,神王並未開口,微微躬身,垂首靜候天音,起源天通曉一切,會知道他想問的問題。

 “隨心而行。”

 想起石嵐的話,起源天的想法發生了一些改變,凝視著面前的神王,輕聲開口,語調柔和:

 “我給你們自己選擇的機會。”

 如果這些生靈真的覺得自己掌握命數,會更好,祂便給他們一次嘗試的機會。

 因為起源天此刻的決定,時空長河一陣翻湧,裹挾著浪潮滾滾前行,將原本應當發生於紀元之末的征伐,提前至現在。

 祂與石嵐的這一戰,本應在萬古之後,但因為祂此刻的決定,方才有了現如今的這片戰場。

 祂本可以瞬間斬斷與道花之間的連接通路,奪走所有主宰的力量,但祂同樣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了放手,讓他們自己選擇。

 “不必擔心選擇的後果,若是選錯,我會重掌天地。”

 無論結果如何,祂都會為了這個紀元而戰,守護這些誕生於祂身下的生靈。

 “隨心……”

 神王一怔,不等他回過神,眼前的朦朧光影便瞬間破碎,被一陣仙光遮掩。

 見到這一幕,神王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起源天明顯遇到了麻煩,連一縷真靈都被波及了。

 轟——

 殿外傳來崩天裂地的炸響,神音回蕩虛空,獨屬於主宰的無上偉力,在混沌虛空中激蕩。

 神王跨出神殿,登天而起,望著綻放於戰場中心的那一輪烈陽,神色複雜。

 看到那一株扎根在時空長河中的仙蓮後,他的神色更是不免浮現出了一絲悚然,他眼中所見,遠比其余主宰看到的更深,這些仙道生靈,絕不屬於這個時代!

 看著烽火連天的大陸,神王的又一次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幾乎無法喘息。

 神殿之外,早已聚集了大批的神族族老,皆是面色焦急:

 “王,我等還不出手麽?”

 “為何王后會與那些叛逆為伍?!”

 神王面色木然,不知作何回應。

 他此刻出手,也許有機會逆改古史,但若是沒有了未來,他與凌陽便不會相遇,不會有瑤,不會有夏,過往的十萬載記憶,都有可能被時空法則的力量帶走。

 出手便是殺妻……滅子。

 他凝視著遠處蒼穹之巔的恐怖戰場,恰好迎上了凌陽天的目光。

 “不必為難,做你想做之事,若要與我一戰,那便來,我不怨你分毫。”

 五味雜陳的低語,在神王耳畔響起,凌陽天的粲如烈火的眸中,隱含著心疼。

 做了幾近十萬載夫妻,早已心神相通,她能感受到此刻瑾內心的煎熬。

 神王面色漠然,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凝望著那一輪曾經照亮了心坎的煌煌大日,心緒漸漸平靜,聲音微啞:“傳王令,神族不動一兵一卒,不參與任何爭鬥。”

 他不願與發妻刀兵相見,更不願伐天,這是對起源天的徹底背叛,能做的,唯有兩不相幫。

 “王,你要叛天嗎?!”

 “如此大變,豈能置身事外?”

 “再這麽下去,諸位主宰都會遭劫,此時依舊袖手旁觀,我等如何面對起源天?死後有何顏面再世輪回?!”

 聽到神王的命令,諸多族老皆是神情憤慨,更有甚者,翻出了十萬年前的舊帳,直呼其名:

 “瑾!你當初違反族規,與外族通婚產子,使神族血脈不純,這已是對起源天的褻瀆,是大逆不道,在這種關頭,你還要行如此叛逆之舉嗎?!”

 “你忘記了神族與仙道之間的血仇了嗎?!老神王如何死於元機之手,你忘了?!”

 瞬息之間,神王幾乎受盡了指責,但面對這些人,他無法開口反駁,這些族老,皆是他的長輩,等同於父兄的手足,輩分高的可怕。

 不過,即便這些族老不同意,王令,依舊不可違背,哪怕心中有所不滿,這些人最終都會選擇站在他的這一邊……

 神王眼簾低垂,最終的結果,這些族老還是要聽他的。

 神王的念頭剛剛升起,眼前就閃過了一陣刺目的道光,近百位族老的神軀,不約而同的開始了瓦解,澎湃的源力波動騰起,融入了九天之上的混沌戰場之中。

 “王令不可違,但讓我等袖手旁觀,任天受辱,我等做不到。”

 “老朽先行一步。”

 “以身報天恩,殉天而葬,死得其所!”

 刹那之間,諸多族老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化道,回哺起源天。

 神王孤身立於原地,看著眼前瞬間消逝的身影,瞳中盡是血絲,他第一次體味到了,何為眾叛親離。

 “王……”

 遠處的其余神族,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看著諸多族老歸天,皆是呆立當場。

 神族的底蘊,一息之間,便被抽走了十之八九。

 “傳王令,神族不允許參與任何爭鬥。”

 神王的聲音愈發暗啞,已經做過的選擇,他不會後悔。

 …………

 …………

 起源大陸南域,烽煙滾滾。

 一道身影自虛空中走出,周身纏繞著混沌氣,掩藏了自身形貌。

 戎玄青以及帝羅刹等諸位主宰,未曾緊跟著青嵐行動,那樣目標太大,很容易被過多的主宰盯上圍殺,分散開來,各自開辟了戰場。

 帝羅刹獨自行動,隱入了虛空,奔赴起源大陸深處,搜尋落單的主宰,這般舉動斬獲頗豐,短短片刻之間,她已經成功擒殺了一尊主宰。

 抵達起源大陸的一瞬,她便開始搜尋神魔靈體的一切信息,然而,卻沒有半分蛛絲馬跡。

 神魔靈體就好似從未在起源時代出現過一般,根本尋不到半分蹤跡。

 驀然間,她停下了腳步,發現了新的目標,一道紫發披肩的偉岸身影高居九天,魔焰滔天,抬手起落間,將無數生靈碾成了塵埃,大肆吸收精氣進補。

 看清這尊主宰的面貌後,帝羅刹眸光微動,順著無形的因果脈絡,察覺到了古今因由。

 她沒有遲疑,瞬間出手,一杆魔戟自她掌中凝聚而成,當頭斬落,刹那之間,星空倒轉,一戟撕天!

 極光魔主猛然打了個激靈,根本未曾察覺到帝羅刹的到來,身軀被瞬間撕裂,當場被斬下了頭顱。

 他猛然抽身後撤,修補了殘軀,驚魂未定,喝問道:“你是何人!”

 帝羅刹靜默不語,手中緊握魔戟,身側籠罩著恐怖至極的道痕,神血與魔血在她體內交融出了至高無上的混沌法則,足以讓主宰心驚,令橫跨時空長河的無上巨頭膽寒。

 神魔血交融帶來的恐怖增幅,已經讓她的戰力立於主宰領域的頂端。

 雷霆之間,她再出三戟,將極光魔主生生打爆了三次,甚至傷到了其命元。

 ‘天要亡我?!’

 極光魔主眼中溢出絕望,眼前突然冒出的這人,根本辨不清來路,力量強絕到恐怖,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股恐怖的力量,源自其體內不知名的血脈。

 又一次修補了殘軀,極光魔主心灰意冷,正將待死之際,卻驚然發覺,出手襲殺之人,已不見了蹤跡。

 虛空之中,一張毫不起眼的銀紙飄落。

 極光魔主眸光一厲,將銀紙攝入掌中,看清其上內容後,他當即神色劇變:“神魔靈體?!”

 這種體質,他聞所未聞,但按照這紙頁上的內容來看,遠古時代,神魔靈體曾經雄踞過一個時代,方才出手那人,看其道蘊之中神魔各半,十有八九就是這神魔靈體。

 他的眼中不禁生出了一絲貪婪。

 這種立於主宰之巔的戰力,足以橫壓一個時代。

 如果這種力量,若能屬於他……

 極光魔主心下不免生出了渴望,碾壓主宰,視其如無物的戰力,起源大陸之上,除了起源天之外,只有神王以及已經隕落的元機,能有這般力量。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試驗這銀紙之上內容的真假。

 …………

 …………

 另一面,戎玄青的遭遇,卻是極為不順。

 他曾經魂遊過起源時代,知曉其中的至強者何在,試探之際,很快便被抓住了一絲痕跡,惹來了三位主宰的追殺。

 以一敵三,且都是主宰領域之中稱雄的巨頭,這力量差距,過於懸殊。

 戎玄青燃盡了一身血魄,殺敵一人,便力竭而亡。

 擁護起源天的主宰,並不在少數,即便是青嵐,亦是險象環生,身側的仙帝,接連隕落,血灑起源時空。

 在這片恐怖戰場之上,主宰之命,亦是朝不保夕,這是關聯著紀元更迭的巨變,在萬古歲月之中,都是難逢的血色光影。

 …………

 …………

 時空長河之巔,混沌戰場。

 時間的流逝,對於此地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可言,石嵐與起源天,已經歷經了不知多久的廝殺,源力與仙光交融,碰撞出了璀璨的滅世之火,幾乎焚盡了萬古長河。

 數十甚至上百萬年間,石嵐的身軀不知被起源天碾碎了多少次,但她依舊佇立於混沌中,撐天倚地,無盡的廝殺之中,她又一次在極巔跨出了半步,發生了驚世的蛻變,愈發接近天道真靈,身側仙光絢爛,長盛不衰。

 起源天同樣被仙光磨滅了無數次,屢屢複生,祂身上的光彩卻是在逐漸暗淡,愈發朦朧。

 “你的路已至盡頭。”

 石嵐淡淡開口,與起源天的交手,愈發遊刃有余,她已經很久沒有被起源天擊倒,而起源天,在她的掌下,已經是捉襟見肘,接連炸開。

 “我並非不及你,這只是未來的選擇。”

 起源天終究是先一步開始了崩潰,身軀無力再重組,即便走到了盡頭,祂的語調依舊平穩,沒有任何波瀾,在萬古歲月中,祂的心境,已經超出了生靈的理解,根本不會因任何因素而動搖。

 即便是看到了自己的終點,祂依舊能夠坦然接受。

 石嵐立於原地,靜默不語,起源天並非全盛之態,如果祂願意,完全可以瞬間殺死起源時代所有的成道生靈,將力量盡數收歸己身,但祂沒有這麽做,耗盡了所能集結到的底蘊後,便選擇了放手,沒有更進一步的與石嵐廝殺到底。

 祂終究還是留手了,為那些尚且活著的生靈,給他們留下了一條生路。

 這是獨屬於天的寬廣,足以容納一個紀元的心懷,哪怕這些生靈背叛了祂。

 起源天的身影在眼前緩緩散去,石嵐的神情卻未曾有絲毫放松,眺望著被混沌氣掩蓋的時空長河,神色略顯凝重。

 起源天身形潰散的一瞬,她在起源大陸之前,隱約看到了一段古史。

 在起源天之前,還有不知名的存在執掌天地,只是那個時代,被起源天所葬送,徹底淹沒於時空長河之中,沒有了半分痕跡。

 對於後世之中的生靈而言,起源紀元也將會是如此,被她徹底埋葬,不會在後世之中留下任何痕跡與過往。

 起源天身影潰散的一瞬,時空長河盡頭的那一道化身虛影,同樣發生了崩潰,開始瓦解。

 起源大陸仿若失去了核心,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崩裂炸開。

 起源大陸破碎的一瞬,時空長河之上,玉清眸光驟斂,神念探索時空,手中的血色仙劍一陣輕顫,極為敏銳的鎖定了一塊布滿裂痕的結晶。

 起源天的身影為何會突然崩潰,甚至就連核心之中,都布滿了裂痕,這些玉清無從考慮,如今他只有一個念頭。

 伐天,雪恨!

 仙劍如赤練斬斷時空,無匹的劍光充斥著慘烈的殺機,撕裂諸天萬古。

 轟——

 本已破碎不堪的源晶,在這斬破了時光的一劍面前四分五裂,化成了四道流光,散入了大宇宙之中。

 玉清竭盡全力,也隻留下了其中兩塊,剩余的兩塊,不知所蹤。

 源晶碎片剛剛入手,玉清便猛然察覺到了不對,破碎的源晶之中,幾乎沒有多少源力殘留,起源天的遺澤,他無法享受到半分,根本沒有預期之中的收獲。

 四周諸多主宰的視線都被玉清手中的源晶碎片吸引,目不轉睛的凝視著。

 玉清沒有遮遮掩掩,神色坦然,直言開口:“此次伐天,我仙道出力最多,傷亡最重,這兩塊源晶,是我仙道應得之物。”

 其余主宰聞言,一時間都不好開口反駁,他們忌憚仙道的實力,那手持仙鏡的女子,太過恐怖,鎮殺主宰如探囊取物。

 仙道之中,出了這等人物,哪怕沒有出多少力,吞下最大的份額,也是理所應當。

 更何況,正如玉清所言,這一戰,仙道的損失最大,光是仙帝級的無上高手,就戰死了十余位之多。

 那些戰死的仙帝,他們都看在眼中,若是沒有這股力量,起源大陸不會這麽快破碎。

 …………

 …………

 破碎的大陸之間,青嵐帶著僅剩的四位仙帝,緩步前行。

 即便有她相護,跨越紀元而戰,對於這些生長於仙古紀元的仙帝而言,負擔依舊是太重了些,相繼隕落。

 若非起源大陸崩塌,這一戰還會繼續下去。

 驀然間,一道巨大的黑影自青嵐頭頂掠過,辨不清種族,在戰場之中,吞噬著各族強者的殘軀,青嵐探手輕抓,手中就好似撫上了一層粘膩的滑膜,一時竟未曾抓穩。

 受到驚嚇,這頭不知名的異獸發出了尖銳的嘶鳴,身形扭曲,眨眼之間,化成了一尊高近九千余丈的阿修羅,面目猙獰,氣息森然。

 又一個彈指,它的外貌再度發生了變化,成了一隻罕見的絕世凶禽,金光羽翼如刃,灑下了一片黃金刀雨,將無數的大陸殘骸,化為了宇宙塵燼。

 “千幻獸?”

 青嵐看出了這頭異獸的根底,神色毫無波瀾,無視了襲殺而至的黃金羽刃,隨手將這頭已達彼岸境的千幻獸斬殺,順手扒下了它的皮。

 後世之中,千幻獸一族早已滅絕,起源時代,到處都是仙古紀元無法看到的風景。

 因為主宰的接連大戰,此地的時空已徹底紊亂,在此地前行,等於是在過去與未來的碎片間穿梭。

 在混沌界域之中漫步,青嵐又發現了許多起源之前的殘留,諸如天生異寶,身懷先天神魔靈血的生靈等等。

 “該走了。”

 時空長河之畔,傳來了一聲輕語,青嵐回首望去,便看到了正在等候她的石嵐。

 望著起源大陸破碎後的慘景,石嵐收回了目光。

 在下遊,她還有未曾做完的事。

 …………

 …………

 混沌虛空中,凌陽天氣息紊亂,耀眼的金發已染上了道血。

 在起源大陸之上慘烈的廝殺中,跟隨凌陽天而來的天道真靈,無一幸免,全部陣亡,殘軀飄入茫茫宇宙,在歷經漫長的歲月洗禮後,會重新化成世界。

 在這個時代隕落的諸多天道化身,下場無疑要比凌陽天慘淡的多,祂們只是陷入了一場新的輪回。

 來到了這個時代,戰死於此,方才有了後世之中的那諸多大千世界。

 這些世界,本就是他們此刻的屍身所化,正因如此,他們的真靈複蘇後,才能以天道之尊,執宰天地。

 但未來的記憶,無法傳達到過去,這一戰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時空長河掩埋,正如凌陽天複蘇後,記憶支離破碎,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身份為何物。

 望著其中最大的一塊陸地碎片,凌陽天一步邁出,踏入其中,望著四方熟悉的天地,她的神色放松了許多,到這一步,方才能算是塵埃落定。

 她的身軀之上散發出朦朧微光,開始了瓦解,無形的氣息,暈染了整片大陸,她在此界之中,留下了自己的所有本源。

 待這一片天地的世界法則修補完整,她的意識便會逐漸複蘇,重新成為執掌一界的天道。

 “要走了?”

 看著眼前身形略微虛幻的金發女子,神王眼簾低垂,一時間無法言喻。

 按照約定,他來到了這裡。

 凌陽天沒有開口,掌心之中,多出了一塊籠罩著朦朧霧氣的結晶。

 這是她道果凝結出的核心,等於是這一方不完整大界的天道印記,有此物在手,哪怕她的意識複蘇,憑借核心,神王依舊能隨意調度整個大界之中的源力。

 雖然因為時空長河被截斷的緣故,過去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但此刻凌陽天依舊是有了些私心。

 身為天道時的記憶,她已然記不太清,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瑾突然抽走了凌陽界的大部分源力,顯然是遭遇了大變。

 這塊結晶,既是天道印記,同時也是一道護身符,在凌陽界破碎之前,只要有天道印記在手,她就能保住瑾的命。

 這只是僥幸的想法,她期盼著,自己真靈複蘇後,也許還會記得如今發生過的事。

 “那些人是從何處而來?”

 那些人,指的自然是青嵐等人。

 這個問題,能否得到回答,神王並未抱太大希望,但凌陽天沒有絲毫遲疑的給出了答案:“未來。”

 “未來……仙道……”

 神王眸光微斂,心緒之間,已埋下了種子。

 凌陽天上前一步,抱住了自己的夫君,一聲低語:

 “再會。”

 道歉太過蒼白,因為她的存在,神族沒有插手起源天這一戰,但同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眼前這個強悍到恐怖的男人,內心已是千瘡百孔。

 話音落下後,凌陽天轉身,頭也未回,徑直撕開時空壁壘,跨入了時空長河,那裡已有幾道身影在等她。

 神王沒有開口,立於時空長河之畔,遙望著那一縷金光,在時空浪潮中顛簸,就好似風中殘燭,轉瞬就要湮滅,漸行漸遠。

 過了半晌,一條浩蕩的天路鋪至凌陽,玉清駕馭堂皇戰車轟鳴而至,身後緊隨著仙道諸強。

 神王注視著玉清等一眾仙道強者,神色漠然,在他的身後,是僅剩的十余萬神眾。

 “這一片大陸,我神族要了。”神王言簡意賅。

 玉清眸光微眯,一時沒有摸清神王的打算,但也沒有糾纏,轉身離去,去收斂起源大陸的遺寶。

 神族的戰力極為強悍,在整個起源大陸之上,都是站在了巔峰,尤其是神王,起源時代的主宰,只怕無人敢有這個自信能穩勝於他。

 在此前恐怖的震蕩之中,殘缺大陸之上的生靈大多都已經死絕,只有小部分地域留下了火種,一片慘淡。

 望著一片眼前荒蕪的大陸,神王回身看著身後的神族,臉上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從今往後……此界便是凌陽,我族繁衍生息之地。”

 …………

 …………

 浩瀚的星河之間,石嵐靜靜等候了片刻,直至帝羅刹也歸來,方才啟程,漫步於時空長河之上,順流而下。

 回程時的路,比來時好走了許多,沒有受到絲毫驚擾。

 來時強者如雲,回時身後僅剩八人,余者包括戎玄青在內,盡皆埋骨起源,葬在了時空盡頭。

 即便武道行至巔峰,嫁接了命格,在那般恐怖的戰場之中,太過鋒芒畢露,自然容易遭到針對,隕落再正常不過,薛宏倒是僥幸存活了下來。

 這一戰,無疑損失慘重,不過他們的路,本就已經盡了,即便戰死,石嵐依舊能在仙古紀元給他們未來,戎玄青等人無非是先行了一步。

 直至擎天玉柱近在眼前,石嵐停下腳步,凌陽天與帝羅刹則是繼續向著前方趕路,她們的時代,還要更晚一些。

 一旁的青嵐欲言又止,有許多話想跟石嵐說,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石嵐了,此刻又要離開,以她如今的心境,也是不由泛起了些許波瀾。

 猶豫了良久,她終究是按捺不住,上前抱住了石嵐。

 這個略帶著幾分撒嬌意味的擁抱,讓石嵐不禁一笑,抬手輕撫青嵐的脊背,喃喃低語:

 “我一直都在……。”

 不遠處的四位仙帝見狀,心中陡然一寒,青嵐的這幅樣子,讓他們皆是有些發毛,有種認知被改寫的扭曲感。

 最終,青嵐還是未曾開口說出想說的話,帶著四位仙帝,越過了那一道幾近不可逾越的擎天玉柱,返回了仙古。

 目送幾人消失,石嵐沒有任何停留,沒入了時空長河,轉瞬之間,已身在大宇宙。

 後世之中,她還有該做的事。

 一念之間,整個大宇宙幾近傾覆,死寂的星空之中,遍布佛光,整個大宇宙之中,凡是已經成道的佛陀,盡皆出現在了石嵐的面前,浩浩蕩蕩近千人。

 一念之間,決定一方道統的生死,這便是生殺予奪的天權。

 “且慢。”

 一道身影緩步自星空走來,一襲白色僧衣,步步生蓮,來到了石嵐面前,恭敬叩首。

 “我該叫你無涯……還是釋誡?”

 石嵐眼底古井無波。

 “不過是個稱謂,怎樣都可。”

 無涯搖了搖頭,神色凝肅:“此次小僧前來,隻想請您高抬貴手,留我佛門一線生機。”

 “這話,是無涯所言,還是釋誡?”

 “只是佛門一介小僧。”無涯搖了搖頭,再叩首。

 “給我一個留佛門道統的理由。”

 “望天垂憐,我佛門弟子無辜。”無涯三叩首。

 “我曾答應過你,力所能及之內,幫你一次,如今算是了結因果,今日,我止戈於此。”

 石嵐沒有過多為難無涯,抬眼掃向諸多佛門修士,心頭揮起天刀。

 刹那間,星空染血,近千顆佛頭滾落,即便是踏入了神冥彼岸的真佛,也未曾逃過,被這一刀斬盡了生機。

 血浪卷起星辰,在浩蕩冷寂的星空中,炸出一抹瀲灩溫熱的血光。

 “謝天恩。”無涯神色沒有波瀾,得到了止戈二字,便已經足夠,他緩緩起身,轉身離去。

 滔天的功德金光自天而下,於他的腳下生出了一朵功德蓮台。

 後世記:佛祖魔前三叩首,為佛門求得一線生機,終立地成佛。

 …………

 …………

 【主線任務(滅佛)已完成,任務獎勵發放。】

 【恭喜宿主獲得:六道輪回台。】

 石嵐的耳畔響起了熟悉的提示音,翻手取出了一座玉輪。

 六道輪回台,這是後世煉製而成,用於鎮壓黃泉輪回路的至寶,屬於仙古紀元。

 如今的黃泉,依舊是三世書執掌。

 三世書之中,同樣有著起源天的氣息,它是起源天操縱命格的媒介,掌司因果輪回,不能留至後世,只能留在起源時代。

 要入主黃泉,石嵐少不了六道輪回台這件至寶,用來鎮壓陰陽。

 她起身,一步之後,已然跨入了黃泉之下。

 空曠殿宇之中,僅有一本三世書在徐徐翻動。

 面對石嵐的到來,三世書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早有預料,開始逐漸合攏。

 冥尊轉世去了未來,石嵐已經搜遍了仙古時代,也未曾尋到其蹤跡,想來是去了更為遙遠的時代。

 兩道身影踏入了殿中,正是世尊以及另一位裁決者,兩人靜立於一旁,恭敬垂首,默然不語,等候著石嵐開口。

 石嵐沒有廢話的心思,徑直上前將三世書取到了掌中,在三世書上,她察覺到了青嵐的氣息。

 顯然,在過去的某個時空節點,青嵐曾經來過此地,見過冥尊。

 冥尊的轉世,或許也與青嵐有關。

 “轉世,或是魂飛魄散,爾等自選。”

 回過神後,她瞥了一眼一旁的二人,淡淡開口,一視同仁。

 過往的所謂仇怨,在她此刻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半分重量可言,要入主黃泉,無論因果,她都不會再留著眼前這兩人。

 世尊一聲苦笑,摘下頭頂的天冠,褪去身上的黑袍,一身白衣,仿若遊魂,向著輪回路而去。

 一旁的裁決者亦然,緩步跟上了世尊的步伐,踏上了輪回路。

 石嵐將六道輪回台放上了原先三世書所在的位置,轉身離去,六道輪回台已與她的心神相連,出入黃泉的陰魂,都已在她的腦海之中。

 至於輪回轉世,六道輪回台自身本就有一套合適的準則。

 石嵐將三世書收起,轉身來到了輪回路前。

 一道熟悉的身影依舊蹲守在輪回路旁,身上綁滿了枷鎖。

 世尊停在了輪回路前,望著尹寒,神色複雜,低聲一歎,向著輪回路緩步行去。

 “呦,這不是世尊麽,怎麽這麽急著投胎?”

 尹寒一聲輕笑,帶著三分譏諷。

 “我等你上路。”

 世尊回了一句,面無表情,雙手卻是不由自主收緊了拳,他沒有再多言,徑直上前,化成光雨,沒入了輪回路。

 另一位裁決者緊隨其後。

 嗡——

 整個輪回路轟然一震,主宰立於眾生之巔,生來不凡,輪回之時,同樣也會伴有異像。

 每一尊主宰輪回,便意味著大宇宙之中,即將迎來一段繁榮大世,天驕妖孽層出不窮,空懸的主宰命格,將會另擇其主,這便是起源時代,天道寵兒。

 石嵐緩步走至輪回路前,抬手斬斷了尹寒身上的枷鎖,躬身一禮:“前輩。”

 這些枷鎖,是在限制尹寒所修的法,防止他再吞噬遊魂,是陰司下的禁錮。

 尹寒久違的舒展著筋骨,望著眼前的輪回路,輕聲道:

 “我這一世,父母早亡,孤身流浪十余載,僥幸入了修行路,結果新婚之夜,遭枕邊發妻剖腹取丹,仙基被奪,是輪回給了我第二條命,方才有了今日的尹寒。”

 “輪回它……”尹寒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怎麽開口。

 石嵐通曉他心中所念,輕撫心口,應道:“她一直都在,無論過去未來。”

 得到這一句答覆,尹寒眉心稍松,展顏一笑:“還在,便好……”

 “除了輪回,我從未給人添過麻煩,今日亦然,這黃泉之下,我也早就呆夠了。”

 話音落下,尹寒徑直踏上了輪回路。

 “不想見她一面麽?”石嵐抬頭,有些疑惑,她知曉這是尹寒的執念所在。

 “見與不見,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它還活著,若是有緣,自有再見之時。”

 尹寒擺了擺手,忽而一頓,回身望向石嵐:

 “來世……我不想修行了。”

 “好。”

 石嵐頷首應下。

 …………

 …………

 斬了佛首,收了黃泉,石嵐緊繃的神經松緩了下來。

 她所處的時間節點,距離時空長河被截斷,還有一段不短的時光。

 在這一段時間裡,她還有足夠的時間去陪伴自己想陪的人。

 她先是去了天元,本是打算以凌初之名,將凌陽人族全部遷回故土。

 但凌初選擇了孤身留下,他曾答應過太始,取下天元,無論最終能否來得及,他都要嘗試。

 更何況,如今的凌陽人族,已不再需要他。

 對此,石嵐沒有強求,轉身回了凌陽大世界,享受難得的平靜時光。

 隨著諸多主宰隕落,天道盟也已經趨於瓦解。空出了大片的世界牧場,這些地盤最終大都被天火仙朝蠶食,不過花了千余載光陰。

 曾經的天庭舊址,如今的域外戰場,已經成為了天火仙朝的總部,青嵐時常停留於此,血神殿如今對於自己的神子,根本不敢有絲毫干涉,只能任其作為,哪怕血神殿在凌陽的道場,漸漸荒廢。

 天白與邊沁整日黏在石嵐身邊,石嵐沒有再催促她們修行,只是轉頭開始教她們修行仙法,至少能延年益壽。

 石嵐原本也想勸武綾空轉修仙道,但是被拒絕了,問及原因,武綾空總是笑而不語。

 對於修行者而言,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轉眼已是萬余載。

 這萬余年間,凌陽幾乎成了大宇宙的核心,發展日新月異,天驕層出不窮,更是湧現過足以震動古史的妖孽,各類妖異體質層出不窮。

 這些對於石嵐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她的眼中隻余下了倒計時。

 …………

 …………

 凌陽大世界,神州浩土,中天域。

 曾經的中天域,早已無蹤,這裡是凌陽人族,依照著地圖,籠統複原出的故土。

 神風城,城主府。

 偏院之中,紫樹參天,傘蓋如蔭,開滿了幽藍色的花。

 紫府樹,隻開花,不結果,花期半月,

 此刻正值寒冬臘月,幽藍色的花朵依舊盛開,無比燦爛。

 房中,武綾空斜倚著床榻,容貌未變,發絲已浸染銀霜,失了朝氣。

 “你說,來世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武綾空抬眸,望向床邊的石嵐,淡淡一笑,眸中靈光漸黯,幾近枯竭的命數在侵吞她的殘軀。

 “自然能。”

 石嵐含笑點頭,握緊了她愈發無力的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沉默良久,石嵐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為何不願延壽?”

 武綾空臉上笑意不減,抬頭望著窗外盛開的幽藍花朵,淡淡道:

 “紫府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它一年隻開半月,即便強行讓它盛開,也終有一日要凋零,或早或晚,沒有分別。”

 …………

 …………

 武綾空的修為止步於皇極境,沒有成道,沒有服用任何延壽靈丹,因早年戰場留下的暗傷,一萬七千四百五十二歲壽終於凌陽大世界。

 這是石嵐送走的第一個故人。

 第二個,是她曾經的未婚妻,陸月卿,她的修為止步於斬道,未入皇極,隻活過了一萬八千余載,無疾而終。

 第三個是她的弟弟石青虎,因為九靈鑄基法,他的修為止步於虛境至尊,晚年氣血不暢,性情愈發暴躁,三萬余歲壽終於凌陽。

 石逸明在石青虎逝去後兩千余載,以亞聖之姿,被抬入了儒門先賢之列。

 石峰的天資的確驚人,堪破了時空法則,踏入了神冥境,成為了一尊聖者,但他走的是武道路,活至九萬余載,壽終於神州浩土,成天域,其子更勝其父,不到三萬歲便踏入彼岸,成了一尊大聖。

 而後,石嵐送走了自己的弟子。

 青鬼羅刹一族的壽元,本就不算太長,加上邊沁轉修仙道並不順利,至死修為不過堪堪踏入渡劫境,壽十六萬七千余載而終。

 彈指間,數十萬載轉瞬即逝。

 立於時空長河之巔,石嵐送走了很多故人或是曾經的大敵,燁,靈韻,凌初,紫雲魔尊,羽皇,凰澤,妖帝塵心……還有許多未曾認識過的至尊。

 無論敵友,石嵐都沒有為難,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攜真靈轉世,以博取後世之機。

 在故人的接連落幕之下,石嵐最終迎來了那個合適的節點。

 時空長河之上,石嵐眸光低斂,脊骨溢出了璀璨的神光,開始一點點自她體內拔出,最終整根抽離。

 失去了脊梁,巨大的空虛感瞬間充斥了石嵐的感知,她步伐微顫,一時間險些站不穩。

 脫離了肉身,脊骨瞬間膨脹,化成了一根通天玉柱,遮蔽了無垠的星空,一眼幾乎無法望到邊際。

 這並非幻化,或者說,這才是石嵐脊骨本身的樣貌,她的身軀吸收了太多源力,已經抵達了不可思議之境,若是隕落,沒有自身的修為境界鎮壓,她的殘軀就能夠填滿無盡星河,橫壓諸天萬界,足以媲美起源大陸。

 時空長河之中,全部都是起源天的氣息,包括石嵐自身在內,同樣沾染到了起源天的因果。

 只有將所有的源力截留在此,才能徹底隔絕起源天對於後世之中的影響,開辟仙古紀元。

 同樣正如起源天所說,石嵐的時間也會於此刻定格,就如同祂一樣,被徹底束縛在紀元開啟的時間節點。

 轟——

 脊骨好似定海神針,插入了時空長河之中,時空長河之中激起狂浪,被瞬間截斷。

 這一瞬,整個大宇宙之中,凡是凝結道果,接觸到了時空領域的生靈,刹那之間都察覺到了時空長河中的異變,心頭皆是響起驚雷,面色蒼白似血。

 殘存的至尊以及踏入了時空領域的十階強者,甚至包括大千世界的天道真靈都有所警覺,無一例外,選擇了出手。

 彈指間,一道璀璨的恐怖劍光自時空長河中斬出,出自極意大世界,源自一尊劍道主宰。

 當年,他未曾同石嵐一同上路伐天,隻想隔岸觀火,但在此刻,終究是坐不住了。

 劍痕斬入了撐天玉柱,留下了一道深達萬裡有余的劍痕,同時還有無數道印自時空長河之中濺起,在玉柱之上留下了數不盡的醒目傷痕。

 他們無法舍棄自己的一切,想去橫渡時空,前往未來,此刻唯有殊死一搏,再行伐天之舉,推倒眼前的這座大山,他們才能得償所願。

 然而,這不過是徒勞。

 石嵐高坐於玉柱之巔,俯瞰萬古,看著在時空長河之中爭渡的生靈,眸光毫無波瀾,脊背之上傳來的疼痛有如蟻噬。

 她此前已經給過這些人機會了,最終他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她尊重這些人的選擇。

 這些至尊以及至強者,現在的所作所為,與之前伐天的石嵐沒有半分差別,都是為了自己,選擇了逆天而行。

 只不過,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跨過石嵐這座大山,結局便已注定。

 出手的所有至尊,包括那尊立於劍道絕巔的主宰在內,掙扎了片刻,最終都是被時空長河的浪潮裹挾,卷入了脊椎之上的龍關。

 龍關之中,充斥著寂滅仙光,瓦解了他們的身軀,吞噬了他們的道果。

 他們的結局沒有任何差異,都是被龍關吞噬,分解,化成了仙古紀元最純粹的養料。

 這些強悍生靈體內所孕育的世界,開始崩塌。

 大宇宙之中,出現了無比恐怖的一幕,隨著執宰世界的天道真靈逝去,萬界破碎,諸天瓦解,一切歸於虛無,融入了大宇宙之間,僅有少部分弱小的世界,得以留存。

 強大的世界之中,唯有域外戰場,逃過了一劫。

 三千大千世界,幾乎凋零殆盡,隨著天道真靈的磨滅,分崩離析,因此而死的生靈,兆億不可計。

 這是紀元更迭之前,不可避免的破滅。

 分散的時空長河支流,同樣開始向著主脈收束、匯集,這一根撐天玉柱,出現在了無盡時空,截斷了整個起源時代。

 在這些支流之中,石嵐看到了許多不同的時空碎片,因諸位主宰的決斷不同,衍生出了無數種可能。

 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無數種過去,在每一個關鍵的選擇之上,她可能做出的一切,時空長河之中都發生了推演,如今幾乎等同於她親身經歷。

 “這就是那些主宰眼中的大宇宙破滅?”

 青嵐靜靜站在石嵐身旁,若有所思:“你看到了什麽景色?”

 雖然如今,她的修為已經抵達了仙帝領域,但於她而言,許多未來將要發生的事,還未曾發生,很多事情她依舊有些不清楚。

 “大宇宙破滅,在更遙遠的未來。”

 石嵐微微搖頭,眸光複雜,從未來的光景來看,她想要的世界,並沒有達成。

 有生靈依舊在苦苦掙扎,弱肉強食的本質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她所掌的天地,與起源天時相比,並沒有多少差異。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了起源天破碎之時的那句話,大宇宙終將行至終點,她不過是其中一站。

 即便過往的所有時空長河支流,都會在她的手中終結,歸入主脈,無形之中,還是有枷鎖在束縛著眾生。

 石嵐的目光落在了域外戰場之上,天白高抬著頭,發絲如雪,翹首以待,顯然是在等人歸來。

 近五十萬載光陰,天白的修為成功進入了大乘領域,即將成為真仙,她想多陪石嵐一段時日,修行的極為刻苦,甚至抽出了自己的骨骼,移植了真仙屍骨入體,以圖更快的修行仙法。

 但是接下來的路,石嵐無法再陪她走下去了。

 青嵐遙望著長河下遊,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膽怯。

 這數十萬載光陰,她已經習慣了石嵐在身後的感覺,如今接下來的路,她要自己去走了。

 石嵐抬手理了理青嵐略顯凌亂的發絲,淡淡開口:“站在我的身上,你才能看的更遠,仙古紀元的天,有我幫你撐著,大膽的往前走。”

 這裡是時空停滯的節點,即便是仙帝,也無法久留,青嵐很快離去,留下了石嵐孤身一人。

 石嵐盤坐於脊骨之巔,眉心飄出了一點靈光,凝結成了一道身影。

 女帝系統,亦或是輪回。

 “你得永遠在這裡陪我了……”

 對此, 石嵐有些無奈,因為源晶碎片存在,此刻的輪回變得極為特殊,修行仙道,又吞噬了起源天的一部分,此刻的她,就好似成為了仙古紀元與起源紀元之間的橋梁。

 石嵐的時間在此刻停止,輪回的時間亦然,過去未來,已經都有了她的身影,無論哪個時代,她都無法再回去。

 “有何不可?”輪回不甚在意的搖頭一笑:“我本就是因你而生。”

 她在石嵐的身上,得到了解脫,自系統總部脫身,在仙古紀元,得到了完整的一生,這已經足夠了。

 石嵐抬眸遠眺,望著遠處極盡璀璨的仙光,眸光悠遠。

 屬於她的時代,至此刻,才剛剛開始。

 (全書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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