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並未開口，緩步前行，消失在了時空通道之中。

　時空長河之上，已有五道身影靜靜等候。

　“澤栩，你有幾分把握?”

　蒙抬眼望向正中的一人。

　“一九之數。”

　“只有一成把握，你也敢出手?這可不太像是你的作風。”

　“一成已不低了。”澤栩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

　“以如今這個時代的進展，幾乎已經注定了起源天的敗北，爾等為何還要站在起源天那一邊?”

　蒙掃視著眼前的幾位主宰，淡淡開口。

　“此戰發生於過去，但如今還未曾抵達古史定格的時間節點，未必不可一試。”

　澤栩微微搖頭，心口微亮，源晶碎片散發著璀璨的神光:

　“即便我等於此役戰死，只要最終勝者是起源天，祂依舊能將我等復活，左右都是一死，有何懼哉。”

　這話既是說給他自己，同樣是說給其余幾位主宰聽的。

　其余四位主宰靜默不語，與起源天同等級的存在為敵，要面對的是什麽，他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們是承受了起源天的恩澤，才成為了主宰，相信祂本身就是更好的選擇，選擇石嵐，最好的結果不過是投胎轉世，怎麽去選，實際上根本不必考慮。

　“鴻……你也要出手麽……”

　蒙目光瞥向一旁:“你向來與世無爭，為何要蹚這一趟渾水?”

　換句話說，鴻正是因為起源天崩塌，這才得以蘊養出了靈智，這是在絕自己的路。

　“我本就是伴起源天而生，祂的選擇，我不會違背。”

　鴻搖了搖頭，金發之上流淌著神輝，倒映出了諸天大日，猶如恆河沙海，億兆不可計。

　“它們都可以是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於世間永存，烈陽的神輝，終會穿過歲月史書，普照萬古。”

　…………

　…………

　大殿之中。

　石嵐眸光深邃，緩緩起身，黑發如瀑，披散於肩頭，流淌著神輝，臉上原本的笑意逐漸消失，一片漠然，眼底帶著冷峻。

　“要啟程了麽?”

　一旁的青嵐有所預感，察覺到了石嵐心底暗湧的殺機，面色微變。

　“還未到時間，但已有人急著尋死，很快就好。”

　石嵐微微搖頭，一步跨入虛空。

　…………

　…………

　時空長河之上，六道身影並立，身側滅力洶湧，一片寂靜。

　驀然間，時空壁壘被撕裂，緩緩走出了一道身影，身側沒有絲毫滅力波動，一襲白衣，眸中含著冷電。

　她光是站在那裡，時空長河倒映出的星空，便有無數的星系開始崩塌湮滅，因她身側纏繞的恐怖磁場而動，彼此碰撞。

　“這一路，我已注定了要殺死很多生靈，從你們開始恰好合適。”

　石嵐淡淡開口，神色平靜，但吐出的話卻是殺意如潮，撕裂了萬古時空。

　澤栩眸光凝重，鑲嵌於心口的源晶碎片神光愈發璀璨，緩步上前:

　“石嵐，與你一戰，我知曉輸多贏少，但本座依舊來了，我澤栩滅天庭立天道盟，縱橫萬古歲月……”

　“不用說了，我記不住。”

　石嵐打斷了幾人的自報家門，脊背龍關輕搖，如擎天之柱，刹那之間，星空易景，六位主宰還未曾反應的過來，便已被拉入了一片混沌宇宙之中。

　一條仙光四溢的時空長河，出現在了眾人的腳下，瞬息之間，他們便已經明白過來。

　此地已並非起源。

　“諸位，歡迎來到未來。”

　石嵐一聲低語，緩緩抬起了手，虛空之中，掀起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時空亂流，光怪陸離的神芒時隱時現，將所有法則瞬間撕裂成碎雨。

　恐怖的能量波動讓主宰亦是不寒而栗，仿佛整條時空長河都要因此而崩塌。

　亂流之中，時空不斷扭曲變形，發生了逆流，古史變得毫無規律可言，無數時空節點被撕裂，石嵐所處的位置好似出現了一個足以吞並整個大宇宙的黑洞，整個宇宙跨度的空間之內，都彌漫著一股深邃的寒意。

　石嵐緩步上前，腳印仿若踏在了諸位主宰的心頭，帶起了萬古未曾有過的恐怖震蕩。

　這種力量，源自主宰一個紀元的恐怖底蘊，恰如起源天！

　在石嵐面前，一切法則都失去了規律，時空被扭曲，過去與未來交織，好似是陷入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重歸起源。

　“呵……”

　蒙忽然間搖頭一笑，周身籠罩的滅力散去，顯出了真容，發絲如雪，眼神深邃，容納著歲月沉澱出的從容。

　他緩步向著石嵐走去，脊背挺直，步伐中帶著堅定與沉穩，獨屬於武道修行者的氣血如同一輪血陽，綻放於時空之巔，染紅了長河歲月。

　一步一步的邁出，蒙好似於時間中逆旅，走回了鼎盛之時，發絲染墨，朝氣越來越盛，身形挺拔，面容如玉，一如當年仗劍出山的少年豪俠。

　徒手摘星，攬月入懷，曾經有過的少年意氣，在時光歲月的消磨之中，早已不見了蹤跡，擺脫了長生枷鎖後，直至此刻方才直視真我。

　“神武界，瀚海天宗門下，第十六代真傳，蒙，求教後世之主，何為武道之巔?”

　獨屬於少年的嗓音流淌於仙光之中，平靜發問。

　石嵐眸光微動，淡淡答道:“武道之巔，我尚在求索，此生或許難見其盡頭。”

　她的武道，在踏入至高領域的一瞬便已終止，承接了起源天遺澤，才有了如今的實力，她並非是憑借武道抵達了如今這個境界，於武道一途，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她的目光之下，少年微微垂首，掌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柄銀色長劍。

　一朵絢爛的劍花於長河之上亮起，劍氣如龍，點向石嵐眉心。

　這一劍極盡璀璨，凝聚了一尊主宰的畢生心血，於大限將至前的頓悟，沒有絲毫殺機，隻帶著一股濃鬱的蓬勃朝氣，好似重回少年時，帶著舉世無敵之意。

　面對這一劍，石嵐側身讓開了半步，周身纏繞仙光，緩緩抬臂，指尖輕輕彈在了劍刃之上。

　轟！

　時空的浪潮湧起，仙光無盡，橫跨仙古紀元的無上偉力，根本無法揣測其盡頭。

　絢爛的劍光好似泡影，連同不知名少年的身軀在內，被她一指點碎。

　“單論武道一途，你不遜於我。”

　石嵐給少年送了一句評語，回身望向剩余的五位主宰，眸中殺機絲毫未減，經歷了萬古歲月的洗禮，已沒有任何事物能動搖她的信念。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不斷前行，直至抵達她該抵達的終點，為了現有的未來。

　烈日的神輝轟然而起，大日凌空，一聲高亢的長鳴回蕩於仙古時空，傳入各個時代的茫茫仙土，引得諸多仙帝抬頭，驚疑不定。

　石嵐緩步上前，壓向剩余的五位主宰，面對劇烈燃燒的起源大日，神情沒有絲毫波動，抬掌壓落。

　嘭——

　時空與輪回法則之海瞬間沸騰，仙光四散於星空，那一輪大日被石嵐一掌生生打爆，一旁的四位主宰也受到了波及，遭遇重創，身軀被湧動的仙光吞噬了大半，血濺萬古歲月之中。

　他們的殘軀在逐漸修補，但恢復速度極為緩慢，遠遠跟不上被仙光侵蝕的速度，此地已不是起源，源力已不足以快速修補他們的傷勢。

　澤栩眼中閃過一絲苦澀，縱然早有預料，但一個照面就被擊潰，實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是在與一個時代為敵。

　他們與石嵐之間，力量的差距大到難以想象，就如同他們與起源天之間，隔著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如今的石嵐，已經是同起源天一樣的無垠大海，而他們則是海中巨鯨，縱能掀起滔天駭浪，依舊無法影響到大海絲毫，只能靜靜等待鯨落，滋養大海中的眾生。

　澤栩眼中充斥著血絲，胸口的源晶一陣滾燙，逐漸黯淡，中斷了源力的補充。

　在起源天的判斷之中，這一戰已經沒有了繼續的必要，完全是在浪費本源。

　察覺到了起源天的意思，澤栩一聲慘笑，望著緩步而來的石嵐，不斷喃喃自語:

　“吾名澤栩，是天道盟之主，諸天萬界共尊……”

　石嵐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一掌穿透了他的胸膛，挖出了黯淡無光的源晶。

　“此前已說過了，我記不住。”

　看著眼前人的身軀逐漸化成泡影，石嵐垂下了眼簾，方才聽到的那句話，連同此前那位少年的名字，已從她的記憶之中消失。

　時空長河之上很快便再度恢復了平靜，隻余下石嵐一人靜立，仙光璀璨，朵朵浪花濺起，沒有受到絲毫干涉。

　看著手中的源晶碎片，石嵐眸光微斂，四塊源晶碎片，她已得其三，隻余下了那最後一塊。

　收起源晶碎片，石嵐緩緩抬起了頭，長河的下遊，一行身影正逆流而上，向著她所處的時空節點趕來。

　為首一人，一襲青金帝袍，面容清冷如雪，風姿蓋世，舉手投足之間纏繞著不可直視的仙輝，恐怖的時空道蘊在與她共鳴，其一生所留下的絢爛痕跡，貫穿仙古紀元之巔。

　在她的身後，緊跟著十七道身影，獨屬於仙帝的氣機毫無遮掩，靜靜流淌於歲月之中。

　“伐天一行，我幫你。”

　青嵐淡淡開口，眼中隱含柔光:“你身後從來不缺援手。”

　…………

　…………

　時空長河遙遠的下遊，萬古歲月之後。

　三尊巨大的金佛盤踞於時空壁壘之上，撐天倚地，靜默不語。

　在源力枯竭的今朝，即便擁有逆亂歲月時空之力，號稱無上巨頭，依舊難得長生，終有一死，他們的金身已經斑駁，好似被塵埃遮蔽，黯淡無光，壽元已至盡頭，即將路盡，很快便會腐朽。

　驀然之間，正中的一尊巨佛緩緩睜開了眼，恢弘的梵音回蕩於時空之中:

　“時空節點發生了異動，仙古紀元之主去了起源， 且帶走了絕大部分仙帝，有可乘之機。”

　坐於左方的金佛微微頷首，眸中金光黯淡，面如枯槁，聲音沙啞道:“我已鎖定了引動起源動亂的源頭，成敗在此一舉。”

　話音落下，三尊金佛當即起身，一並出手，掌托輪回，擊穿陰陽生死路，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掌探入黃泉之下，拘出了一縷神魂。

　三道衝天金光燃起，化成了功德金光，將神魂護在當中，一封誅魔令咒逐漸凝聚而成，徹底融入了那一縷魂魄之內。

　轟！

　仙古紀元的時空壁壘被擊穿，一道極為醒目的金光自時空長河穿過，直奔起源時代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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