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響起的刹那，演武秘境之中，人流暴漲，無數身影出現在巨城之外，其中包括諸位至尊。

　晶碑榜首易主，距離最近的一次， 便是戎玄青，但那也已經是近百萬載之前的事了，就連許多踏入長生領域的至尊，都未曾見過這種事。

　其中有十余道身影，皆是穿著一襲束腰武袍，一代真傳弟子， 來了大半， 莫靈樞與趙雪辭也在當中。

　哪怕這僅僅是第一道晶碑，依舊在靈武洞天之中，引發了極大震動。

　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曾經去嘗試過爭奪排名，知曉晶碑之上排名的含金量，能入榜的，已堪稱是人傑，前十更是不世出的妖孽。

　“居然是石師妹。”

　看到晶碑之上的名字，莫靈樞不禁一陣欽佩，他當初也曾嘗試過挑戰戎玄青，即便刻意防守之下，也隻支撐了不到十個回合，知曉其中可怕之處。

　“天縱之姿。”趙雪辭心中的震撼，遠比莫靈樞要強的多，她在凡級之時，於第一道晶碑之上的排名， 尚且在六十名之外。

　踏入武皇領域後，她曾經回頭挑戰過，以她當時的武道理解，也不過是勉強擠進了前二十，前十幾乎個個都是怪胎，榜首戎玄青更是怪胎當中的絕世妖孽。

　“僅僅大半月，石嵐師姐的武道居然又有精進，當真的擊敗了戎玄青?！”有的弟子顯然曾經旁觀過之前的那一場武鬥，感觸更為深厚。

　雖然當時看上去僅差一線，但這一線差距，是不知多少武者一生都難以抹平的，哪怕只是先死後死的區別。

　大半個月的時間，石嵐跨過了尋常武者窮極一生也難以跨越的鴻溝，足以證明其天資之恐怖。

　…………

　…………

　外界僅僅過去了大半月，石嵐在系統虛擬空間之中，卻是花去了近六年的時間，期間不知與戎玄青生死搏殺了多少次，才得到了這個結果。

　即便在虛擬空間的數年中，摸清了戎玄青的所有路數，開啟晶碑比武時，石嵐仍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雙臂盡碎， 險些被一並拉入黃泉。

　不過在與戎玄青交手期間， 石嵐有些驚喜的發現，自身皇道領域純化的速度竟然開始加快了，武意被錘煉的更為精純，戎玄青的身上，帶著某種武道真意，這種同境界的生死搏殺，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虛擬空間這六年搏殺，至少省去了她在純化皇道領域之上近百載的苦功，進境顯著。

　而且她有了一種新的感悟，凌陽武道之中，淬體境，遠遠沒有將體魄打磨至巔峰，還有極大的潛能可以挖掘。

　心中考慮了片刻，石嵐無視了四周洶湧而至的人流，踏向了第二道晶碑，聲望值對於如今的她而言，已不再重要，這種純化皇道領域的速度，讓她看到了在有生之年，通過正常途徑去凝聚出道果的希望。

　二階，超凡之境，這是修煉之途的第一次蛻變，長生之始。

　這一次挑戰晶碑，等於是讓石嵐重新走了一遍修行路，將此前未曾注意到的細微瑕疵徹底打磨乾淨。

　沒有絲毫猶豫，石嵐直接挑中了戎玄青的名字，踏上擂台。

　戎玄青的修為，變成了二階大圓滿，擂台幻化出的兵器幻影，也自凡間的神兵利器，變成了各類收錄在案的極品法器。

　這一戰，結束的過於迅猛，僅僅三個呼吸，石嵐便被一道刀光掀開了頭骨，血濺擂台之上，戎玄青被她臨死前斬下了左臂。

　隨著修為層次的拔高，每一絲差距都會被無限放大，彈指間便是絕殺，沒有任何還擊的可能，哪怕差距微乎其微。

　一戰之後，石嵐再度在晶碑之下坐下，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擾，意識迫不及待的沉入系統虛擬空間之中，甚至未曾去看一眼聲望面板。

　與未來的道途相比，聲望值已經無足輕重。

　在圍觀的眾人眼中，這無疑是又一次開始了悟道，見狀許多弟子皆是席地而坐，有些期待石嵐能再次創造奇跡，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這並不可能。

　在這九座晶碑之上，能同時留名者，不過二十余人，同時位列前十的，更是一個也沒有。

　在修行道途之中，總有一些特異的天驕，能在某些境界之中綻放出異彩，就例如凡級，天生神力，肉身強悍者，本身就會佔有極大優勢。

　但隨著修為拔高，這一點優勢，便可能會被逐漸抹平，對於武道的理解會變得更為重要，若是悟性較差，很快便會泯然眾人。

　對於四周眾人的想法，石嵐無從得知，但對於她而言，戎玄青並非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峰。

　既然她能擊敗戎玄青一次，就必然會有第二次，無非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十年不行，便百年。

　虛擬空間之中，百倍的時間加速，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嘗試，單從修行的角度而言，她甚至希望戎玄青能給她更大的挑戰，能讓她更快的去純化皇道領域，而不必去鋌而走險。

　如今，石嵐已將戎玄青看成了一座待開掘的寶藏，這是她凝聚出道果的希望。

　這一次枯坐，時間漫長了許多，近三個月後，石嵐才再度起身，激活了晶碑。

　三個月的時間，四周圍觀的眾人並未減少，反而有了增多的趨勢，都在等待石嵐第二次衝擊榜首。

　此刻見石嵐有了動靜，一時瞬間沸騰，更是有諸多弟子直接開始為石嵐助威，成為了她的第一批死忠擁躉。

　其中有八成是男子。

　山呼海嘯一般的搖旗呐喊聲剛剛騰起，沉寂了百萬載的晶碑，又一次綻放霞光，浩蕩的神音，回蕩在天宇之下。

　石嵐二字，在霞光之中升起，一路登頂，將戎玄青踩在了腳下。

　擂台之上，石嵐手持戰戟，面頰之上沾染著鮮血，染紅了半邊唇瓣，心口處，有一道醒目的染血刀痕，距離瘋狂躍動的心臟，僅差半寸。

　這半寸的距離，戎玄青已經沒有機會再嘗試了。

　這一次武鬥，同樣是三個呼吸，戎玄青便被她立劈。

　看著地面之上緩緩消失的身影，石嵐一時間有些感傷。

　人非草木，日夜不休，交手數十載，總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越是交手，石嵐越是能夠體會到戎玄青於武道一途的恐怖天資，堪稱驚才絕豔。

　如此人傑，卻英年早逝，實屬天妒。

　洪鍾大呂一般的神音響徹，四周的嘈雜戛然而止，沉寂了數息後，爆發出了更為猛烈的熱潮。

　“師姐神武！！”

　這是又一次打破了神話！

　“不行……我要阻止石師妹進入神武異域。”

　一直未曾離去的莫靈樞，聽著四周狂熱的呼喊聲，神情有些許嚴肅，眉心緊鎖:

　“我決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戎玄青！”

　身為靈武殿的首席真傳，他實在不忍心見到同門手足隕落。

　戎玄青出事時，他還未曾出生，但如今，他完全可以阻止。

　在石嵐進入神武異域之前，防止悲劇的又一次發生！

　即便不通過神武異域的考驗，石嵐的未來也絕不會平庸！根本不必借助考驗來證明自己！

　…………

　…………

　“第二座晶碑了……”

　暗灰色的殿宇深處，混沌霧氣蒸騰，響起了一道聲音。

　“但願她能活著從神武異域出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靈韻席地而坐，一襲布衣，微微搖頭，目光洞穿虛空，凝望著晶碑之上綻放的神輝，神情中並無多少波動，眼底有不易察覺的複雜之色。

　他曾在戎玄青的身上，傾注了極大的心血，幾乎是將其視為親子，耗盡心力去培養，調教其武道，日夜不離身畔。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讓他有些無法承受，即便早已太上忘情，不被情緒困擾，得知戎玄青死訊的一刹，他仍是失態了，險些影響到自身道心。

　若是石嵐無法從神武異域出來，便注定她命中有此一劫，即便避過，也不可能活到最後，對於他們而言，就沒有了任何價值。

　如今石嵐身上的超世之姿，讓他看到了戎玄青的影子，道心又一次受到了震動。

　“可惜，如今我進不去神武異域，若能窺見命宮之秘，或許能有意外收獲。”

　殿宇深處黑霧翻湧，再次響起話音，好似是在歎息。

　“若非天道死握權柄，獨掌天位，不肯放權，我等何至於鋌而走險，與一幫豬狗不如的賤畜合謀。”

　聞言，靈韻不禁一聲冷笑:“歸根結底，都是凌陽那幫廢物的錯，死到臨頭，都不敢放手一搏，引頸待死，任由天戮，如今個個龜縮黃泉之下，清淨自在?都是放屁！”

　他的情緒出現了極大波動，浮現出在這個修為境界之中，極為罕見的暴怒，其身側的虛空，浮現出無數裂痕，其內倒映出一片宇宙星空的幻景，無數星系崩滅，一念間毀去了大片星空穹頂。

　殿宇深處的混沌氣，陷入了沉寂，漫長的沉默之後，緩緩傳出了一道聲音:

　“順應天道，或許也是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