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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仙何等聰明,面對李恪和武媚娘她都不會胡亂行事,她此番命林鸞去拜謝岑文本,看似是有些魯莽,但蕭月仙也有自己的思量。
如果蕭月仙私下悄悄地去見岑文本,如果被人察覺了出來,不止會顯得自己另有圖謀,嚴重地會使李恪不悅,現在蕭月仙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去見岑文本,反倒叫旁人說不出話來,畢竟岑文本給蕭月仙生父蕭銑脫罪是事實,知恩圖報總是不會錯的。
而岑文本本就是蕭銑舊臣,和蕭月仙是有些交情在的,只要能借此事和岑文本搭上邊,就有拉攏岑文本的機會。
在蕭月仙看來,蕭月仙自己為李恪執掌鹽行和漕運多年,在朝外勢力頗重,和王玄策、席君買、馬周等人也都相熟,再加上她本就是蘭陵蕭家女,如果她能拉攏蕭家勢力,同時結好岑文本等人,她的愛子李琨未必不能走李恪的路,登上儲位,畢竟李恪正是壯年,她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蕭月仙的心很大,想要做成此事難比登天,她這樣的情況如果放在其他朝代,蕭月仙未必會有這樣的心思,畢竟太子是國本,隻立嫡長,輕易是不會動的。
但在大唐不同,李世民和李恪這對父子治境安民,雖有大功於國,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父子二人給大唐的皇位承繼開了一個很壞很壞的開頭。
李世民打破了長子繼位的規矩,李恪打破了嫡子繼位的規矩,這使得不止是皇子,就連朝臣對儲位的承繼都持有了保留態度,畢竟大唐立國至今,可還沒有一個嫡長子繼承過皇位。有李恪這個父皇珠玉在前,蕭月仙對李琨自然也抱有了更多的期望。
說起來蕭月仙也是聰慧,其實李恪冊封李琨為周王並非刻意為之,是帝王心理作祟不假,但這只是李恪下意識的作為,是本意,而非刻意,蕭月仙猜到了李恪自己興許都沒有意識到的東西,只不過蕭月仙猜地還不夠通徹。
因為李恪真正想要製衡的從來都不是太子李璄,李璄將來的權勢再大李恪也不怕,李恪擔心的是皇后武媚娘,李恪比誰都清楚武媚娘的本事和她的野心能夠達到的上限,李恪對此不可不防。
太極宮,甘露殿,內殿殿外。
今日是蕭月仙和李恪一子一女進宮的日子,剛剛從昭慶殿逗弄了一雙兒女后回宮,李恪的心情倒也不錯,但就當李恪到了甘露殿內殿殿外時,臉色卻有些難看了起來。
甘露殿是皇帝寢殿,是李恪就寢和處置朝務的所在,依例若是李恪不在殿中,是任誰都不能輕易進出的,尤其是乾系最重的甘露殿的內殿,但就當李恪到了殿外時,卻看見了皇后的儀仗。
皇后儀仗在此,說明是武媚娘來尋李恪了,武媚娘來尋李恪並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武媚娘的侍婢都在殿外候著,卻唯獨不見了武媚娘,說明武媚娘已經進去了。
李恪見狀扭頭看向了席君買,席君買知道李恪的意思,瞬間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席君買是李恪心腹愛將,為李恪執掌親衛,被李恪托付以性命,武媚娘能夠在李恪沒有允準的情況下進甘露殿的內殿,必是殿中親衛放進去的,說白了就是席君買和他的麾下失職。
“皇后是何時到的,為何就進了內殿?”席君買面色通紅,不等李恪發問,拉過身邊的一名護衛,便問道。
護衛回道:“是值守的張郎將放進去的,皇后進殿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李恪聞言,也明白了其中的緣故,這護衛是席君買的心腹,自陌刀營調上來的,但他口中的張郎將卻不是席君買的人,
是自原東宮內率府調上來的。以往李恪在東宮時,武媚娘進出光天殿是李恪默許的,就算李恪不在殿中也可以出入自由,這些東宮內率府的人自然也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哪怕現在李恪為帝,也不會阻攔武媚娘進宮,或者說是不敢阻攔。
如果仔細計較起來這不能算是席君買的問題,問題是根本出在現在的北衙禁軍的制度上,現在的禁宮衛率都是李恪的人不假,但人員太過雜亂了,有原東宮內率府的人馬,有李恪心腹右驍衛的舊部,有席君買原陌刀營的人馬,還有北門屯營和飛騎的人馬,沒有明細和嚴格的劃分。
李恪輕歎了一聲,道:“現在北衙人馬實在是太過雜亂了,若是長此下去,早晚必出亂子。”
李恪知道事關武媚娘,有些東西不是席君買能夠掌控的,李恪無意因此事怪罪愛將,李恪的話其實也有些為席君買開脫的意思,但席君買自覺失職,卻不願為自己狡辯。
席君買跪於李恪身前,拜道:“此乃末將失職,還望陛下降罪。”
李恪見狀,忙將席君買扶起,道:“君買快起來,你跟隨於朕左右, 又不在甘露殿,哪容易事事都問地過來,此事你難脫乾系,但也算不得多大的罪過,問題不都在你的身上。”
席君買道:“今日發生此事末將難辭其咎,末將甘領一切責罰,請陛下放心,今日之事隻此一次,以後絕不會再有。”
李恪想了想,道:“這問題不在於你,而在於北衙禁軍之製太亂,自立國起便是如此,朕登基前後的這段時間更是尤為混亂,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整肅北衙禁軍,而要整肅北衙,朕還要你多多出力。”
在李恪登基之前,宮中雖然一直也都有北衙禁軍這個說法,但所指的基本就是北門屯營的三萬士卒和飛騎將士,沒有一個固定的劃分,而在李恪登基之後,北衙禁軍的人馬就越發地混亂了,這樣就是有了方才的情況。
要想徹底杜絕這個情況,唯一的法子就是完善北衙禁軍的建制,如此一來行令和規製上下如一,才能確保萬全,不出岔子。
這個問題其實李恪一早也有察覺,但並不急於一時,可今日之事卻給李恪敲了個警鍾,北衙禁軍上下確有漏洞,今日是武媚娘進殿自然沒有什麽大礙,但如果有懷有異心的歹人混了進來,又該如何呢?此事對李恪而言已是不得不做了。
席君買問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李恪道:“此事朕已有思量,你遣人傳秦師、定方、程知節、李君羨,還有高侃來甘露殿見朕。”
李恪看了眼門外的皇后儀仗,想了想,又道:“另外以你的名義,將那個郎將杖責二十,時候不同了,有些規矩也該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