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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李恪進宮,先以蘇定方駐防朱雀門,節製左右武侯衛,掌握了朝廷,後以秦叔寶為左屯衛大將軍,執掌北衙屯營禁軍,掌握了皇宮,李恪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用自己的心腹控制住了長安城的局勢。
但這對於李恪而言還不能算是高枕無憂,李恪是經歷過玄武門行刺的,尤其是在這種皇權更替的時候,永遠都不知道誰會在背後算計著自己。
李恪師從秦叔寶,武藝高強,自然不虞這些,但李恪擔心的是有人對武媚娘或者李璄他們不利,所以在李恪進宮後還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以輪值之名撤換太極宮的守衛,調去了外圍,又把席君買和席君買的陌刀營暫調了上來。
陌刀營是李恪還在河東時著席君買一手組建的,所用都是健壯勇士,其精銳自不必多言,更重要的是陌刀營中俱是李恪和席君買的舊部,最叫李恪信任。
而就在李恪布置完這一切的時候,朝中百官和宗室宗親也都聞詢而至,齊齊趕到了李世民停著棺槨的太極殿。
李世民的棺槨停於殿中,李恪率皇室宗親並文武百官於殿內外跪成了一片,哭成了一片。
更有甚者,不止是皇城之內,長安城中,十數萬計的長安百姓在得知他們的皇帝已經駕崩的消息後,在沒有任何人組織的情況之下,自發從家中出發,走出家門,傳過巷道,雲集於正臨朱雀門的天街之上。
前後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寬五十丈,長十裡的天街之上竟已跪滿了人,百姓們頭戴素布,面向著皇城的方向伏地痛哭。
十數萬人的嚎哭之聲在長安城中響起,既如海嘯般撲天而來,又如驚雷般聲震寰宇,能夠直入九霄,一時間,仿佛山河都失了顏色。
若是站在朱雀門外抬目而望,看向天街之上,一眼過去盡是縞素,素白的一片,竟好像是大雪過後一般,但眼下偏偏是開春已久。
然大唐國境之廣袤何止中華故土,漢人、突厥人、薛延陀人、吐谷渾人...他們同在大唐治下,俱為大唐子民。
李世民生前得人心最甚,無論漢人還是胡人,俱是如此,也正如李世民自己所言:“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依朕如父母。”
今日駕崩的不止是漢人的皇帝,更是各族的天可汗,是天下人的君王,漢人們磕頭慟哭,許多胡人亦行其族中禮儀,剪發、剺面、割耳有數百人之多,血流滿地,點綴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他們亦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在給他們的天可汗送行。
素縞白如雪,赤血紅似梅。十裡天街,十萬百姓,是悲痛,亦是民心。
如此場面,非盛世之朝不能有,非聖明之君不能有,千古爾來,除了一個李世民又還能有誰?
駐守在朱雀門下的禁軍將士哪個不是昂藏七尺、鐵骨錚錚的漢子,哪個又不是身經百戰、見慣了屍山血海的老卒,但在此時卻也都哭成了淚人,難以自禁。
同樣的場景也發生在太極殿裡,發生在皇城的每一個角落,李世民善待百姓,對臣子和身邊的侍從也是極為寬宥,他們比普通的百姓更加親近李世民,自然也就哭地加悲慘。
皇城,太極殿,正殿。
就在眾人哭地情難自禁的時候,胡人將領契苾何力也慢慢站了出來:“啟稟太子,末將契苾何力有事奏請。”
眾人正在慟哭,契苾何力突然出列,一下子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恪在內的所有人都齊齊望向了契苾何力。
李恪看著契苾何力已經磕地發紫的額頭,
哭地紅腫的眼睛,問道:“契苾將軍有何事?”契苾何力道:“陛下生前待末將甚厚,如今陛下駕崩,末將無以報之,願從族中禮儀,請為陛下殉葬,還望太子恩準。”
李世民待契苾何力極好,當年西征吐谷渾之時,契苾何力孤軍深入,久無消息,一度有人在李世民跟前彈劾契苾何力,說契苾何力是鐵勒人,早有勾結夷男謀反之意,但李世民對契苾何力卻沒有絲毫的懷疑,駁斥了所有彈劾契苾何力的人,此事契苾何力早有聽聞,也一直記在心中。
契苾何力所言固是忠心耿耿,但李恪卻不會應允,李恪道:“契苾將軍忠耿,本宮一向知曉,但殉葬之說斷不可取,父皇早有遺命,父皇喪葬,不行殉葬之禮,務從儉約,本宮亦不可抗命。”
契苾何力欲為李世民殉葬是真,但既是李世民遺命,契苾何力也不可違逆,契苾何力不敢抗旨,應了聲諾,便又跪下了。
李恪站在殿中,看著殿中群臣,知道時候也差不多了,和身邊的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長孫無忌知道李恪的意思,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了大殿的正中。
“陛下遺旨,眾卿聽詔。”長孫無忌站在大殿正中,高聲呼道。
殿中的眾人聞言,知道長孫無忌是要宣讀李世民的遺詔了,連忙止住了哭聲,伏身在地。
長孫無忌手中捧著聖旨,緩緩展開,慢慢地收起了臉上哀容,神情莊重而肅穆,做這他為人臣子為李世民宣讀的最後一道聖旨。
“夫天命之重,綠錯奉其圖書;天子之尊, 赤縣先其司牧。而功兼造化,橋山之樹已陰;業致升平,蒼梧之駕方遠。至於平寇亂,安黎元,灑洪災,攘大患,黃帝之五十三戰,商湯之二十七征,以此申威,曾何足算。
朕拂衣於舞象之年,抽劍於斬蛇之地。雖複妖千王莽,戮首軘車;凶百蚩尤,釁屍軍鼓。前王不辟之土,悉請衣冠;前史不載之鄉,並為州縣。朕於天下士大夫,可謂無負矣;朕於天下蒼生,可謂安養矣。道存物往,人理同歸,掩乎元泉,夫亦何恨矣。
皇太子恪,大孝通神,文韜武略,自天生德,累經監撫,熟達機務。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無違朕意。屬纊之後,七日便殯。宗社存焉,不可無主,皇太子即於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漢舊製,軍國大事,不可停闕,尋常閑務,任之有司。
文武官人,三品已上,並三日朝晡哭臨,十五舉音,事畢便出。四品已下,臨於朝堂,其殿中當臨者,非朝夕臨,無得擅哭。諸王為都督刺史任者,並來奔喪。其方鎮嶽牧,在任官人,各於任所,舉哀三日。其服紀輕重,宜依漢製,以日易月。園陵制度,務從儉約。”
這份聖旨是李世民的最後一道聖旨,篇幅稍長,但文中所意不過三者:其一,自述生平;其二,傳位太子李恪,著其於靈前速速即位,不可誤了國事;其三,叮囑喪葬之事從儉,百官不可哀之過甚。
李世民為千古聖君,非歷代帝王可比,隻此一封遺詔便已勝卻旁人多矣。
此遺詔之後,太子李恪也正式即位為帝,大唐的天,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