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府營嘯之事和獨孤名反常的表現本就叫蘇定方心存疑惑,故而蘇定方也在第一時間將涼州營嘯的消息上稟了李恪。
營嘯已被彈壓,獨孤名被捉拿,此事眼看著似乎已經慢慢地被壓了下去,可就隨著衛率帶回的消息,獨孤名被刺死在了獄中後,形勢一下子又急轉直下了,蘇定方慢慢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宣威府地處西北重鎮涼州,為涼州州治所在姑臧城的屏障,是為上府,上府折衝都尉官正四品,幾乎與一個下州刺史平級了,這樣的一個人死在了姑臧城,絕對是驚動滿城的消息,甚至是要直達尚書省的。
蘇定方一得知這個消息,心中大驚,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當即帶著程名振和一眾衛率便趕往了獄中。
“獨孤名何在?”蘇定方趕到了獄中,便看到了獄中來回走動,一片騷亂的景象,蘇定方隨便抓過了一人,問道。
那人也是識得蘇定方的,忙對蘇定方應道:“孤獨都尉的屍體還在獄中,正等著都督來此,都督且隨我來。”
說著,這獄卒帶著蘇定方便進了裡面。
獨孤名所在的監牢相距牢門不遠,蘇定方往裡不過二十余步便到了地方,此時獨孤名的屍首已經被人圍了起來,看著蘇定方到了,才讓開了條路。
圍住的人群一撤,蘇定方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獨孤名的屍首,孤獨名的後心正插這一把短刀,顯然正是這把短刀要了他的性命。這柄短刀鋒利非常,又是一擊斃命,想來殺人的人也是用刀的老手了。
蘇定方看完獨孤名的傷口,緊接著又把獨孤名轉了過去,入眼的卻是獨孤名驚駭萬分的神情,必定是見到了什麽極叫他訝異的事情。
蘇定方看著獨孤名的屍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
獨孤名也是行伍中人,唐人尚武,凡能在府軍中做到折衝都尉的,哪怕是靠著裙帶關系上的位,手上的功夫也絕不會差了,若是陌生人,想要繞到他的背後殺人是絕無可能的,殺獨孤名的人必定是他極為熟悉的人,甚至獨孤名都從未想過那個人會想要殺了他,獨孤名臉上的神情便是明證。
蘇定方放下獨孤名,神色嚴正地對獄卒問道:“在獨孤名死前,你可曾見過什麽人?或者說有什麽人來過大牢?”
獄卒回道:“每日獄中來往的人極多,有識得,也有識不得的,我等實在是不知。”
獄卒的回話也在蘇定方的意料之中,畢竟獨孤名背後的人最有可能就是來自關隴門閥,這些世家門閥在當地盤踞多年,勢力極大,想要進小小的一個監牢實在不是什麽難事。
一旁的程名振見狀,對蘇定方道:“大帥,獨孤名之死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查清,眼下當務之急是宣威折衝府,獨孤名在宣威府威望頗高,此番他死在姑臧城,只怕那邊會生大亂子。”
獨[嘀嗒小說 ]孤名在宣威府數年,本就威望頗高,再加上他此番入獄是為了回護麾下士卒,他這麽一死,消息一旦傳到宣威府,必定營中大亂,若是再有有心之人挑撥,說不得是要鬧兵變的。
程名振所言也正是蘇定方擔憂的,此前宣威府營嘯,獨孤名故意出面同他為難,那時他還猜不出這背後的目的,但現在蘇定方明白了。
獨孤名背後的世家門閥是有意借獨孤名之死向他們發難,以此來挑起宣威折衝府甚至整個涼州折衝府和涼州都督府的矛盾,借此逼迫李世民和李恪收手,撤換蘇定方這個涼州都督,放棄削弱關隴門閥的念頭。
蘇定方不是關隴門閥的目標,他們的目標是蘇定方背後的李恪和李世民,至於獨孤名,更只不過是一個利用、誆騙了,最後丟了性命的蠢蛋而已。
現在壓力一下子便來到了蘇定方這邊,若是他在涼州這邊頂不住折衝府的壓力,甚至是生出了亂子,那李恪在長安必定難做,那李恪的計劃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蘇定方跟隨李恪多年,對李恪忠心耿耿自不必說,李恪要和關隴門閥角力,把他放在了涼州都督的位置上,便是對他絕對的倚重和信任,蘇定方絕不允許自己辜負李恪。
蘇定方道:“暫閉監牢,封鎖消息,先便命心腹速將此事通稟進京。”
“諾。”程名振當即應了下來。
程名振先是應下了此事,而後想了想,又對蘇定方道:“封鎖消息恐怕只能止一時之渴,恐非長久之計。獨孤名既然是在牢中為人所殺,便是有意栽贓咱們涼州都督府,消息恐怕已經傳出去了。”
蘇定方是李恪的心腹,那程名振也算是蘇定方的心腹了,早在蘇定方為朔州都督時程名振便在蘇定方麾下為長史,待蘇定方轉調涼州都督後,程名振又以左衛將軍兼涼州別駕,為蘇定方的左右手,極得蘇定方倚重。
李恪交代蘇定方的事情,雖然蘇定方並未全盤告知程名振,但這些東西本就是放在台面上的東西,程名振看得到,也是知道一些的,故而程名振才有此言。
蘇定方道:“封鎖消息不過權益之計,自然不能全仗於此。”
蘇定方說著,思慮了片刻,又對程名振問道:“姑臧城內,眼下能征調的士卒還有多少人?”
程名振如實回道:“涼州邊軍大部駐於吐谷渾一線,現在姑臧城中的可用之兵不足八千。”
蘇定方點了點頭,冷色一冷,對程名振吩咐道:“八千足矣,傳令下去,三軍整備,本帥隨時可能征調。”
程名振跟隨蘇定方也有些年頭了,蘇定方之言一出,程名振便知道了蘇定方的意思,獨孤名背後的人想要逼蘇定方退讓,但蘇定方又何時是了任人擺布的性子。
堂堂涼州都督,背靠東宮的駐邊大將,豈會受人裹挾?
若是別人以為他蘇定方良善可欺,他也不介意再舉屠刀。畢竟能在漠北鎮得住回紇、突厥、薛延陀三族的邊帥又豈會是易與的。
“諾!”程名振得令,轟然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