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隨被流放陰山,沒了那麽多的應酬,但每日倒也沒閑著,除了日常溫書外,還跟隨蘇定方身後習武。
“殿下的步子不對,膝蓋稍稍再彎些,肩再抬高些。”這一日李恪同蘇定方習槍,蘇定方見李恪身姿少有不足,便扶著李恪的手臂細細糾正。
“本王習武時間不長,自知愚鈍,有勞定方費心了。”這一個動作蘇定方已經糾正了他兩次,李恪隻當自己做的差了,羞愧道。
不過習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而且李恪本就沒什麽武藝底子。
不過好在身子骨還算結實,學的也快,短短數日,也能做地有幾分模樣了,就眼下的進度而言,李恪學的也算得上快了。
蘇定方對李恪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雖學的晚,但學地卻不慢,短短數日能有這般模樣已是難得了。”
蘇定方看著李恪一臉認真的模樣,頓了頓,又接著道:“我大唐眾將中,以槍擊之術而論,莫有如翼國公秦將軍者,殿下且隨末將打好底子,來日若是得以歸國,殿下再向秦將軍多多請教,槍術便可有成了。”
以李恪的身份,自然沒有什麽臨陣殺敵的機會,不過多一技傍身終歸不是壞事,而且對於翼國公秦叔寶,李恪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能拜他為師,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在李恪想著此事的時候,卻突然有一隊人馬自東面奔馳過來,直往李恪的方向而去。
這些人身著漢服,束發冠,不是突厥人的裝束,遠遠地看著樣貌輪廓也不像是突厥人。
蘇定方警惕地對李恪道:“殿下,這些怕是自定襄城來的漢人。”
自李恪的位置算來,往東而去,最近的城池便是定襄,這些隨身並未攜帶太多的行李,想必便是自定襄而來。
這些人到李恪的身旁便勒住了馬,而在眾人的正前,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的翻身下馬,來到了李恪的跟前。
李恪看著這少年的模樣,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名字,但他卻沒想不通為何他會來此。
李恪武德九年自長安來突厥,而今已是貞觀二年,李恪在突厥已經待了兩年的時間。
兩年時間,李恪在汗庭見過了突厥幾乎所有的權貴,但有一個特殊的人物他卻還從未見過,那就是他的表兄,隋王楊政道。
以往李恪在汗庭,而楊政道以隋王名義屯住定襄城,兩人相距甚遠,自然往來不便,可現在立刻來了陰山,與定襄的距離便近了許多。
楊政道為隋煬帝楊廣之孫,前隋齊王楊┮鷗棺櫻諼淶略輳曇陀肜鉭〉故竅嚳攏淮罅瞬壞揭凰輟
當李恪見到楊政道時,倒是微微有些驚愕,因為他沒想到楊政道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乃隋皇楊政道,當面的可是恪表弟。”楊政道上來便笑著自報家門,正是應了李恪的猜測。
李恪乃楊妃之子,而楊政道卻是前隋楊┲櫻酃叵擔餃巳肺硇值埽鈁勒庖簧淼艿掛步械夭徊睢
看著眼前的楊政道,若非李恪已經知曉他的身份,李恪更願意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世家公子,而不過前隋的遺王。
與義成公主不同,楊政道沒有半點架子,也沒有被亡國者的那種怨懟,相反地,楊政道樣貌文秀,言語溫和,仿佛一個小小書生。
“不錯,我便是李恪,楊表兄怎的突然來此?”楊政道的模樣頗為儒雅,舉止也大方得體,李恪對他的印象不差,於是也笑著回道。
楊政道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眾人退後,而他自己則站到了李恪的身旁。
楊政道對李恪道:“我來見你的目的有二,其一,你我雖素未謀面,但畢竟也是表兄弟,以往你在汗庭多有不便,如今來了陰山我自當拜會;其二,我此次來此也是受人所托,給你帶些過冬的東西。”
楊政道說話很平淡,似乎看不出他情緒的波動,有著一種莫名的成熟,一種與年紀不相仿的感覺,可偏偏就是這種感覺叫李恪覺得莫名親近。
楊政道的成熟不同於康阿姆那般,康阿姆也很成熟,但卻沒用對路子,他的成熟地叫李恪生厭,但楊政道不同,楊政道的成熟是一種歷經磨難後的淡然,叫李恪很是舒服。
不過想來也是,楊政道雖也年少,但他的一生卻也過的並不順暢。
明明出身皇室,可在他還未出身之時皇祖父楊廣和父王楊┍惚揮釵幕氨瀋彼潰約合招┚吞ニ欄怪小
而在他艱難出生之後,他被亂軍裹挾,吃盡苦頭,又落入竇建德手中,在河北他也沒有安穩幾年,後來又被義成公主要去,安置在了定襄。
義成公主又不甘隋亡,立楊政道為隋帝,對他頗多苛求,楊政道雖是小小年紀,卻絲毫不同於尋常孩童,不得半點童趣。
不過好在楊政道聰穎過人,又善於堅忍,這些年竟也過來了,試問他這樣的人,又怎會是尋常少年可以比擬的呢?
李恪聽了楊政道的話,猜到了他的話中之人,於是問道:“是阿雲托你來的?”
楊政道聞李恪之言,眼中微露詫色,問道:“你怎的知道?”
李恪回道:“這突厥汗庭之內,除了阿雲,還有誰在意我的生死,又還有誰能請地動你。”
李恪之言一出,楊政道頓時笑了出來。
楊政道對李恪道:“阿雲說的不錯,你很聰明。”
楊政道在阿史那雲的書信中多次見她提到李恪,頗多溢美之詞。要知道阿史那雲一向嬌縱,能叫他如此推崇的在楊政道的記憶裡還是第一個。
“哈哈,我聰明?我可不聰明,我若是真的聰明就不會被流放到此處,與這些羊羔作伴了。”李恪看著楊政道,輕聲笑道。
楊政道搖了搖頭道:“就是因為你聰明,你才能活著來到陰山牧羊,否則你早就死在汗庭了。”
楊政道不知道李恪用了什麽辦法在觸怒頡利的情況下竟還能活著來到陰山,但楊政道知道,他眼前的這個少年絕不簡單,甚至比他接觸過的突厥權貴們還要複雜地多。
但是越是這樣,他對李恪便越發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