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也識得李公子嗎?手中怎有他的畫像?”武媚娘的話傳入武士彠的耳中,武士彠先是一愣,緊接著眼中竟閃出了一絲光芒。
這張畫紙不是別的,正是白日裡武士彠用以按圖尋覓李恪的畫像,武媚娘見過這畫像中人,豈非就是見過李恪。
“我兒見過這畫中人?”武士彠轉頭看向武媚娘,激動道。
武士彠的反應極大,一下子倒是驚住了武媚娘,武媚娘短暫的錯愕後才回道:“自是見過的。”
“此人現在何處?”武士彠緊接著問道。
武媚娘笑道:“阿爹怕是最近甚是忙碌,記性都差了,李公子不就正是我幾日前在洪湖之上救了,帶回府中休養的那個少年郎嗎?可不正在府上偏院待著。”
“啪!”
武士彠聽了武媚娘的話,猛地一拍大腿,姓李,年紀相仿,而且來府上的時間又是如此的巧合,他怎的早沒有想到,平白耽擱了這麽些天。
武士彠問道:“你說你當初曾在長安城見過此人,還是他助你壓了長孫兄弟一頭,可就是他?”
武媚娘如實回道:“正是他,當初便是他助兒自長孫兄弟手中贏下的花燈。”
“難怪,難怪,如此一來,便都對得上了。”武媚娘的話傳入武士彠的耳中,武士彠似是自言自語道。
長孫兄弟乃是長安城頂了天的權貴之後,能壓過他們一頭的必定是屈指可算,就算是尋常的公侯也需得讓著他們三分,輕易開罪不得,但若是李恪出面,便不奇怪了。
武媚娘看著武士彠的模樣,武媚娘不知阿爹為何會這般激動,但隱約也猜出了當是與李恪的身份相關。
不過武媚娘想的卻與武士彠的不同,武媚娘隻當武士彠必是與故淮南王李神通有舊,見得故人之後難免激動罷了。
於是武媚娘問道:“聽得李叔猜測,這位李公子多半是淮南王之孫李文獎,莫不是阿爹曾於淮南王有故交,故而識得?”
武士彠聞言,摸了摸武媚娘的頭頂,揚著手中的畫紙,對武媚娘笑道:“李文獎算什麽,如何同他相比,就算是淮南王李神通也比不得他。”
淮南王李神通,就連淮南王李神通都比不得,那李恪的身份又該是何等尊貴,武媚娘的心中不禁有了千百種猜測。
武媚娘道:“阿爹可是要見李公子,我即刻遣人將他帶來。”
武士彠聞言,連忙搖頭道:“若這位李公子當真是畫中所繪之人,豈能是他來見我,自當是我前往拜見。”
李恪乃皇子,是君,武士彠為將,是臣,從來都是臣拜君,哪有君見臣的道理,武士彠在官場之上混跡多年,這點道理豈會不明。
武士彠說著,便也片刻等不得了,就要起身前往偏院。可就當武士彠剛剛走到偏廳門口的時候,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一下子停住了。
武士彠回過頭來對武媚娘道:“我兒在此稍後,為父這一身穿的太過簡便,不便見駕,待為父換上官服後便與你同去。”
武士彠說完,便直往內院而去。
武媚娘看著阿爹興奮,卻又謹慎的模樣,一下子愣在了當場,李恪真的會只是李道彥之子李文獎?若真是如此,區區的一個李文獎如何值當武士彠如此大動乾戈,要知道,如果拋開宗室身份,就算是膠東郡公李道彥到了武士彠的面前,也還只是後背而已。
這位李公子的身份絕不會是一個尋常的宗室子弟這般簡單,武媚娘回想才近來的事情,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這李公子莫不是...
武媚娘想著,越發地覺著可能,否則以武士彠的身份,也不會如此慎重了。
武士彠出自並州文水,文水武家本就是商戶出身,非是官宦世家,故而武士彠也沒有在府上著官服的習慣,在武媚娘的印象中,武士彠在府上著官服的次數絕對是屈指可數。
當武媚娘陪同著武士彠來到武府的偏院時,武媚娘站在偏院的院門之外,看著眼前原本很是熟悉的院門,武媚娘卻因為裡面住著的人,她的心裡竟突然有了一種因激動和緊張而帶來的陌生感。
武媚娘強作平淡地敲了敲門,而後推門而入。
時值盛夏,晚間正是涼爽的時候,李恪正躺在院中的走廊之下乘涼,武媚娘方一推開門,便看到了走廊下的李恪。
武媚娘看到了李恪,武士彠自然也看到了,武士彠盯著皎白色的月光下,那張清晰可見的臉龐,那少年郎不是李恪還能是誰。
“臣荊州都督武士彠,拜見楚王殿下。”武士彠一瞬間如釋重負,快步地走到了李恪的身前,俯身拜道。
方才院門一開,李恪便已經看到了進門的武士彠和武媚娘,武媚娘來尋他自然正常,而武士彠也出現,李恪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武士彠乃有從龍之功,在朝中雖根基不深,但也算是要員,李恪怠慢不得,李恪見狀,連忙起身上前,欲上前扶起武士彠,道:“應國公快快起身。”
武士彠歎了口氣, 仍舊俯著身子,對李恪道:“臣治下不嚴,竟使荊州殘留蕭梁余孽,以致殿下遭此苦難,臣罪該萬死。”
劫持李恪的人是荊州的殘梁余孽,此事武士彠自然難以摘地乾淨,少不得要被責罰,不過這責罰的力度如何卻是不一的,究竟是降旨問罪,還是簡單地口頭叱咄幾句,這中間可是大不相同。
而此事之後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麽,在很大程度上便取決於李恪的態度,故而武士彠欲借請罪之言,先來試探一下李恪的意思。
武士彠的意思李恪也看的出來,不過武士彠既然身著官服,鄭重其事地來見他,這也代表了武士彠的立場,至少武士彠沒有想過要私下對付李恪,李恪也放心了不少,也不會再去為難武士彠。
李恪對武士彠笑道:“若非武姑娘救我,恐怕本王早已身在洪湖魚蝦腹中了,應國公和武姑娘於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當上表為應國公請功,應國公又何罪之有?”
武士彠聽了李恪的話,心中壓著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有了李恪的這句話,他的處境便容易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