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恪留下阿史那忠同一萬胡騎駐守於浚稽山,而他自己則率余下大部奔赴盧山而去。
盧山,本就是鬱督軍山南的一塊要地,早在貞觀八年,李恪自大度設手中奪得浚稽山隘口後,夷男便擔心會有此一日,故而特命人在盧山依山搭建石隘,三載下來已頗有規模。
夷男把盧山當做擋在鬱督軍山前的最後一道屏障,故而仔細經營,但夷男不曾想到,從頭到尾,李恪都從未想過要硬取盧山,他所修築的石隘不過是留給薛延陀守卒墳墓罷了。
“世人都說薛延陀夷男慕我天朝威儀,想不到竟在此處築了一座城隘,實在叫人詫異。”十多日的功夫,李恪率大軍行抵盧山,李恪在山外扎營,看著遠處山上依山勢而間的盧山石隘,不禁感歎道。
一旁的李績聞言,道:“薛延陀之流,不過東施效顰罷了,身為草原部族,長於騎射,卻龜縮於城隘之內,實在是可笑地厲害。”
李績所言,倒也在理,薛延陀人生於馬背,遊牧為生,所長在於野戰,可薛延陀人攝於唐軍之威,竟不敢接戰,龜縮於城隘之內,也算是自廢武功了。
不過仔細想來也是,薛延陀上下是看著當年大唐如何攻滅不可一世的突厥的,又曾在李恪手下吃過虧,眼下更是腹背受敵,怎敢同唐軍會戰於野,孤注一擲呢。
李恪問道:“敵軍主帥是誰,可曾探查出來了?”
李績道:“敵軍閉地而守,我軍細作進不去,暫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不過看自鬱督軍山傳回的消息來看,應當是突利失無疑了。”
李恪道:“突利失在此,想必所率的也是他麾下人馬了,如此說來此時金山那邊的防衛正是空虛,正是大度設出兵的時候。”
李績道:“算著時間,遣往金山傳信的使者估摸著已經到了金山,大度設不日東進。”
李恪道:“如此便好,金山那邊出兵,危機汗庭,本王便可乘勢南繞,直取鬱督軍山。”
李恪欲率軍南襲之事李績早已知曉,但李績又聽得李恪提起,還是道:“此事大都督是不是再斟酌斟酌,大都督乃三軍主帥,萬人之望,輕易犯險恐怕有所不妥。”
李恪道:“無妨,鬱督軍山西面有大度設牽扯,東面又有副帥在,本王自南面率精銳襲取鬱督軍山,當無大礙,而且一旦功成,漠北可定矣。”
李績道:“假攻盧山,實取汗庭,確是好計,可以一試,但大都督何必親身犯險,遣一得力之將前往便可。”
李績聞言,看著身邊的李績,笑道:“千金之子不做垂堂,這樣的道理本王怎會不知,可副帥又怎知本王的難處,本王此番北上是為建功,可不是當看客來的。”
李恪之言一出,李績頓時也明白了李恪的意思,李恪掛帥北上,是為取此滔天之功,若是李恪遣旁人赴鬱督軍山,而他自己卻在盧山外作壁上觀,這功拿地確實不硬氣。
緊接著,李恪又道:“而且若是本王親自率兵前往,夷男見了本王,不知我軍深淺之下,必錯當是我大唐大部人馬已至,投鼠忌器,也多幾分忌憚。”
李績問道:“殿下準備何時南襲?”
李恪回道:“明日本王在陣前露個臉,之後便統軍回繞,襲取鬱督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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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科布多草場。
當唐軍大部行抵盧山,李恪的信也自浚稽山送到金山大度設的手中。
“先生,這李恪的書信欲叫我與他合攻鬱督軍山,先生以為如何?”大度設看著手中的書信,對趙德言問道。
趙德言回道:“特勤與李恪早有合盟,共取薛延陀,李恪已然出兵,又傳信特勤出兵,特勤若是不動,恐怕不妥。”
大度設點了點頭,但又有些擔憂道:“先生說的是,但李恪其人狡詐非常,我擔心他是有意誆騙我出兵,替他分擔薛延陀兵力。若是如此,我不是平白折損人馬嗎?”
趙德言聞言,並未回大度設的話,而是反問道:“特勤這麽問,可曾做好了與大唐或薛延陀殊死一戰的準備?我科布多人馬、糧草可能獨自應對鐵勒九部或是大唐?”
大度設聽得趙德言所言,一頭霧水,不解地問道:“先生這是何意?”
趙德言道:“特勤和李恪共議論出兵,可李恪已經兵逼盧山,但特勤卻還在此猶疑再三。特勤若不出兵,將來李恪若勝,勢必興師問罪,特勤自問麾下兵力敵得過李恪,敵地過大唐嗎?
退一步講,將來縱使李恪敗了,薛延陀勝,而唐軍退出漠北,特勤便需一人面對再無後顧之憂的鐵勒九部,特勤可有十足的把握抵擋地住?”
趙德言之言入耳,大度設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正如趙德言所言,若是大度設在此時拒不出兵,將來無論李恪和夷男誰勝誰負,他都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大度設問道:“那依先生之意,我是應當出兵助戰了?”
趙德言是李恪的人,他看到李恪的書信,哪裡還不知李恪的意思,趙德言道:“特勤不止要出兵,而且還要全力出兵,重創薛延陀,直奔鬱督軍山。
如此一來,將來李恪若勝,特勤可憑此功邀好李恪,建牙封汗,若是李恪敗了,薛延陀西面兵力受挫,也無力再同特勤為難。若是特勤運氣再好些,說不得還有就此取代夷男,成為薛延陀可汗的機會。可汗之位在望,特勤可不能被眼前一時之利迷惑啊。”
薛延陀可汗,這五個字落入大度設耳中,大度設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他這些年東西征戰,圖的是什麽,無非就是薛延陀的可汗之位,如今聽得趙德言所言,薛延陀可汗之位似乎已經在望。
大度設激動地問道:“先生以為眼下正是時機?”
趙德言道:“夷男和李恪會戰於盧山,都無暇西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特勤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這一戰特勤勝了,便是薛延陀的王,縱使不勝,最差也可全據金山,屆時討得唐廷一紙冊封,亦可稱汗啊。”
趙德言這句話,頓時打破了大度設最後一絲顧慮,正如趙德言所說,夷男和李恪兩方全部的注意都在盧山,若是大度設此時出兵東進,勝可據有鬱督軍山,稱汗漠北,縱是敗了,也可保有金山,徐圖再起。
大度設當即應道:“先生所言極是,我即刻便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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