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饑鴉在半空盤旋,時不時的叫喚幾聲,發出陣陣嘎嘎之聲,猶如嬰兒的啼叫,甚是刺耳。
戰場之中,屍首片野,這些死去的士卒形態不一,有的身上插著箭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任由沙土掩埋,有的滿臉血漬,兩眼睜著,看著天空,仿佛在述說著他心中不甘與無奈。
破舊灰綠色的青石城牆,夾雜著的奪目的鮮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真是可惡!這些人明知守不住城池,遲早失敗,還做困獸之鬥。”
遙望著綿竹城,只見上面隱約有人影晃動,趙庸臉色扭曲,心中怒火中燒。
此刻的他非常惱火,不知為何王累等人寧願垂死掙扎,也不開門投降,早些結束戰爭,如此的話,雙方也不會傷亡慘重,弄的你死我活。
只是現實很殘酷,攻城三日,其手下不僅傷亡數千,士氣下降,最後還是未能攻佔綿竹,一無所獲。
這讓趙庸難堪的同時,又有些左右為難,繼續進攻,又痛心手下傷亡,若是退兵,前面的付出,將付之東流。
而在趙庸發火之際,沈彌、婁發二人則在不遠處竊竊私語。
“當初那趙庸信誓旦旦的誇下海口,如今已經過去三日,不僅未攻下綿竹,其手下還死傷慘重,我看他如何收場。”看著趙庸,婁發一臉嘲諷的說道。
見此,沈彌似笑非笑的搖頭說道,“那趙庸太過自大,以為綿竹被燒毀,容易攻佔,他未料到,此城已經被修繕,王累等人又頑固抵抗,誓死守城。”
“不過,如此也好,那王累越是抵抗,那趙庸便會傷亡更多,對於我等越是有利。”
這般說著,沈彌一臉微笑的看向婁發,而對方也是心領會神的點點頭,露出了笑意。
至於,站在一邊的甘寧,則饒有興趣的看著趙庸表演。
“除了沈彌、婁發二人手下兵卒還算精良,僅憑趙庸那群烏合之眾,想能攻下這座堅城,不付出點代價,無疑癡人說夢。”
想著這幾日攻城的情況,甘寧在心中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自到了綿竹以來,他仿佛被人遺忘,這數日攻城,也未叫他領兵作戰,而本人也樂的清閑,只要自己手下未出現傷亡,又何樂而不為。
這時,趙庸發了怒火,冷靜下來之後,他又做出了決定。
“哼!王累汝等如此頑固不靈,那就我休怪我冷血無情,待我攻下綿竹,就將汝一乾人等,五馬分屍,以解我心頭之恨。”
趙庸面露凶狠之色,他最終還是選擇繼續攻城,若是選擇退兵,不僅會被沈彌、婁發等人輕視,就連自己威望受損,難以號令他人。
“諸位,我等奮殺數日,城內敵人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再接再厲,便能消滅他們,今日若能攻下綿竹,此城財富與女人,任由汝等自取。”
說到此處,趙庸拔出長劍,劍指前方,高聲叫喊。
“衝啊!殺光他們。”
聽到此言,其手下紛紛高聲大喊,士氣如虹,隨後萬余人馬如惡狼撲食一般,衝向城去。
“為了能攻下此城,我只能出此下策。”
看著前方,趙庸喃喃自語,為了攻下綿竹,他已經不顧一切,哪怕戰後得一空城,他也在所不惜。
……
紅褐色的血漬濺染在青石上,形成一抹奪目的嫣紅,上空的陰霾無法散開,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
偶爾看見血肉模糊的斷肢,被人遺忘在角落處,城頭之上,
充斥著廝殺聲、呼喊聲,他們相互廝殺,刀光劍影,鮮血飛濺。 城頭之上,張肅半依著牆角,喘著粗氣,手臂上一條猊獰的傷口深不可見,哪怕用手捂著也血流不止。
身上的配劍早已崩口,被他隨意扔在地上,猩紅的血漬順著劍身往地上流淌,染紅了周圍。
“不行了!已經守不住了!”
此刻的張肅一臉蒼白,受傷的他已經無力站起,只能看著對方凶狠的模樣,扭曲的表情,麻利的身手,手起刀落將身邊抵擋之人一一砍倒。
而自己身邊的人,各個臉色驚恐,他們奮起反抗,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被利劍、長戟刺穿,倒在血泊之中。
“看來真的要命喪於此,只是我心有不甘啊!”
張肅兩眼模糊,只看見擋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眼前一黑,在無知覺。
而在城頭另一邊,王甫的情況也不樂觀。
“汝等賊人聚眾攻城,罪不可恕,我要殺光汝等。”
王甫手持著利劍,一邊揮砍,口中大叫不止,他一臉疲憊,身上多處掛彩,染紅了衣裳。
從最初殺人的恐懼,到此刻的司空見慣,王甫已經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夥,脫變成一位思想成熟之人。
“天道何在,這些賊人作惡多端,為何殺之不完。”
廝殺之中,王甫絕望的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而城頭之上的敵人越來越多,仿佛殺之不盡。
“兄長,甫已經盡力了!可是…”
精疲力竭的王甫將利劍插地上,單手依托支撐著自己,不讓其倒地。
不過,已經無力的他不慎手一滑,直接倒在地上。
模糊意識中,諸多幻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閃過自己父母的身影,閃過兄長王商、王士的身影,最後閃過自己殺敵,日後做將軍的身影。
另外一邊, 同樣廝殺慘烈的城頭上,張裕跪立在角落,手持著龜甲正在佔卜。
“真的守不住了嗎?可卦像明明顯示我們會平安無事。”
看了一眼不斷湧上城頭的敵人,又看著手中的銅錢,張裕輕歎一聲,面如死灰。
城東處,王累與數十名士卒,被湧上城頭的敵人包圍在角落處。
“看來我今日要喪命於此。”
王累搖了搖頭,看著手中長劍,哀歎說道,“人固有一死,若是能擊退賊眾,累死不足惜,可如今綿竹將失,我有負主公所托,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唯有一死,才能報答。”
說著,王累手持長劍,抵住頸部,他知道經歷了數天的戰鬥,眾人已經強弩之末,根本無力抵擋敵人的進攻,如今綿竹即將淪陷,而他唯有一死,才能報答劉璋的知遇之恩。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陣地動山搖之聲,這使著雙方停止了廝殺,富有默契往前方望去。
只見,地平線上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晃動,他們從遠到近向這裡使來,這時眾人才發現,這是一支龐大的隊伍,而飄揚的旗子上一個劉字格外醒目。
“主公回來了!”
王累定眼一看,有些不敢相信,隨即他高舉長劍高聲喊道,“援軍已到,將這些賊人趕出去。”
頓時,我方人員士氣大增,爆發出熱烈歡呼,而對方面露恐懼之色,棄刃而逃,因為劉璋名號可是盛傳廣漢,他們也耳需目染。
就這樣,綿竹城頭,又開始上演著廝殺的場景,而這一次,則是攻守換位,一個奪路逃跑,一個乘勝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