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黎璃看著窗外的星空，輾轉難眠。

　護工睡在她病床的沙發上，呼嚕聲震天響。

　讓不知內情的人看了，恐怕會以為她是護工，那個護工才是病人。

　算了。

　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等南宮夜來了，她也是真的要跟他談談，解雇這個護工的事了。

　黎璃歎了口氣，坐起來艱難地往外走。

　腿上打了石膏，她現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動。但距離行動自如，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去恢復。

　黎璃拄著拐，一步步艱難地挪出病房。

　腿上無時無刻不在疼。但就算是疼，也總比聽著呼嚕聲一夜睡不著強。

　好不容易出了病房，黎璃喘了口氣，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會沒事在醫院待著?

　黎璃抬起頭，錯愕地看見了顧霆琛。

　顧霆琛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微微擰眉。

　黎璃抽了口涼氣，下意識就想往回跑。

　顧霆琛上前一步，直接把她堵在門口，手臂撐在牆上，隔絕了她跑開的機會。

　“你幹什麽?”

　黎璃被他圈在身前，狼狽地問。

　顧霆琛皺眉，不答反問:“受傷那麽嚴重，你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麽?”

　“我……”

　黎璃想說護工的事，但想了想，還是欲言又止。

　這是她自己的事，沒必要跟顧霆琛說。何況，就算她說了，又有什麽用?顧霆琛不可能同情她，更不可能解決問題。

　還是不說的好。

　拿定了主意，黎璃冷淡地低頭，想要推開他:“抱歉，借過。”

　看著她抗拒的模樣，顧霆琛不悅蹙眉，手指微微攥緊，骨節泛白。

　黎璃推了他一把，顧霆琛卻一動不動。

　“顧霆琛！”黎璃氣急，“請你讓開！”

　顧霆琛忽然開口:“你這是在做什麽，欲擒故縱?”

　“你說什麽?”

　黎璃聽得怔住。

　“呵。還要裝麽?”顧霆琛冷笑，笑聲清冷不帶感情，“黎璃，前陣子拚了命要接近我的人，是你。現在要跟我劃清界限的人，也是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又是誰?是你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對象?你以為，我跟顧亦辰和南宮夜一樣愚蠢?”

　“我沒有這個意思。”黎璃皺眉，“還有，顧霆琛，你可不可以不要侮辱其他人?”

　他說她可以，可是，他為什麽要去侮辱兩個不相乾的人?

　顧霆琛微怔，心底泛起怒氣:“你在為他們說話?”

　“不是。”黎璃搖頭，“我只是……唔。”

　顧霆琛驟然低頭，狠狠吻住黎璃的唇。

　黎璃瞪大了眼睛，愣了幾秒鍾才想起來去推他。

　顧霆琛被她一下子推在胸口上，微微蹙眉。他索性抓住黎璃的手，死死按在身體兩側，肆無忌憚地汲取她的一切。

　這個混蛋！

　他怎麽可以這樣！

　黎璃氣得全身發抖，控制不住地流淚。

　嘗到黎璃的淚水，顧霆琛一怔。

　她哭了?

　她為什麽要哭?

　一個能把顧亦辰和南宮夜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為什麽唯獨排斥他?

　顧霆琛心底升起不悅。他放開黎璃，聲音喑啞:“怎麽，他們可以，我就不可以?”

　啪！

　黎璃哆嗦著抬手，狠狠扇了顧霆琛一耳光。

　顧霆琛被打得偏過頭去，有一瞬間的錯愕。

　回過神，他慢慢轉頭，看向黎璃:“你打我?”

　語氣裡有不敢置信，更多的卻是憤怒。

　“顧霆琛，你就是個混蛋！”

　黎璃紅著眼睛大罵一聲，轉身就跑。

　可是，她的腿本來就受了傷，根本就跑不快。還沒挪出兩步，就被自己的石膏絆倒了。整個人倒在地上，痛呼出聲:“啊！”

　“黎璃！”

　顧霆琛瞳孔一縮，迅速上前把黎璃扶起來。

　黎璃痛得不停地吸氣，連反抗的力氣都不再有。

　顧霆琛蹙眉，想看看她的傷口，卻因為隔了一層石膏而無法看到，只能問黎璃:“傷得怎麽樣，很疼嗎?”

　“你不用管。”黎璃哽咽著嘴硬，“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她都成什麽樣了，居然還跟他嘴硬?

　顧霆琛蹙眉，沒管黎璃的抗議，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就要往自己的病房走。

　黎璃嚇了一跳，拚命捶打他:“你幹什麽，你放我下來！”

　她不要去顧霆琛那裡！梁安琪還在他的病房，她去了幹什麽?自取其辱嗎?

　黎璃那點力氣，在顧霆琛面前跟撓癢癢也沒什麽區別。

　然而總是被這樣反抗，顧霆琛的心情也煩躁起來。他抬手，狠狠在黎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實點！”

　“你！”

　黎璃尖叫一聲。

　顧霆琛瞥了她一眼:“我怎麽?”

　黎璃敢怒不敢言，縮在顧霆琛懷裡不動了。

　沒了她小動作的阻礙，顧霆琛直接把她抱進病房裡，把她放在病床上頭。

　一離開顧霆琛的懷抱，黎璃立刻手腳並用地往後縮，一直到後背抵上了冰涼的牆壁才肯罷休。

　瞧她的模樣，就好像往後縮了幾步，就能擺脫他似的。

　顧霆琛好笑地搖頭，坐到病床旁邊。

　感受到身邊的床墊微微塌陷下去，黎璃倒抽了口涼氣:“你別過來！”

　“至於麽?”顧霆琛低眸看她，“黎璃，一直要接近我的人是你。現在拚了命地想要逃開的人，也是你……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麽?”

　“我……”

　黎璃語塞。

　她該怎麽跟顧霆琛解釋，她想要的人，其實是那個和她兩情相悅的顧霆琛?

　她隻覺得， 現在的顧霆琛變得好陌生好陌生，她根本就不認識。

　人都是有記憶，懂好歹的。她也不是沒皮沒臉的女人，被顧霆琛一而再，再而三地冷待之後，盡管心裡還有他，可

　“顧霆琛。”想了半天，黎璃低聲下氣地求他，“你既然看不上我，就讓我走好不好?”

　顧霆琛乾脆利落地回答:“不好。”

　黎璃為之氣結。

　實在是太生氣了，她氣得眼眶紅通通的，像是隨時能流下淚來。

　看見她的模樣，顧霆琛的心莫名軟了軟，放緩了語氣:“不讓你回去，是讓你好好休息。你剛才差點把腿扭傷，還是修養一會再回去的好。”

　黎璃毫不留情地諷刺他:“這麽說，你是在為我好，才不讓我走了?”

　顧霆琛很平靜地點頭:“可以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