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辰蹙眉:“老股東?”

　“是。”林叔一邊開著車，一邊有條不紊地分析，“顧家的企業，最大的股東當然是顧家人。其次，就是一家名叫威遠的私募基金。顧家人的股份加起來多，但他們卻不是鐵板一塊。咱們大可以試著各個擊破。或者，只要咱們悄無聲息地收購散戶手裡的股票，加上威遠基金的股份，都可以顛覆顧霆琛的地位。”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林叔幾乎口乾舌燥。拿起放在旁邊的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令他失望的是，聽了這些，顧亦辰卻沒有表態。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窗外，思緒似乎在不斷飄遠再飄遠。

　林叔試探著叫了他一聲:“少爺?”

　“嗯。”顧亦辰回過神，“沒事了，林叔。我只是隨便問問。”

　果然只是問問而已嗎……

　林叔難掩失望:“好吧，知道了。”

　想想顧霆琛身邊出現的保鏢，林叔眼裡的失望又多了一層。

　他早該知道，面對顧霆琛受傷的局面，顧家是不會放任不管的。早知如此，他就該讓人繼續殺掉顧霆琛，給亦辰少爺永絕後患才對。

　可惜，他雇來殺顧霆琛的人被抓住了。可惜，顧霆琛沒有一命歸西！

　他的命，怎麽就這麽大！

　林叔喟歎一聲。

　顧亦辰聽見了他的歎息，卻也只是以為，林叔是在為他不肯爭奪顧家而不快。

　可是，如果他出手爭奪顧家，黎璃一定會不開心。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爭奪顧家的財產。

　除非……

　顧亦辰微微抿唇，眸光微深。

　……

　此時此刻，病房裡的黎璃，完全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麽事。

　她在陪床上睡了一會，隱隱聽見外面有人聲傳來。原本想要起身去看個究竟，大腦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都起不來。

　最終，她沒撐過睡意，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天的事，黎璃醒來之後，就不記得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無波無瀾。雖然過得慢，但卻很有規律。

　擦身，幫顧霆琛活動身體，把顧霆琛身體的各項指標報給醫生護士……

　三個月下來，黎璃已經習慣了這些事情。

　這段時間，保鏢把絕大多數訪客擋在了門外。頻頻上門的，就只有顧媛一個人而已。這幾天，顧媛似乎是要準備什麽考試。於是，她也沒有來。

　只剩黎璃一個人，繼續照顧顧霆琛。

　她沾濕了毛巾，幫顧霆琛擦乾淨那張俊美到不真實的臉，忍不住喃喃:“顧霆琛。”

　顧霆琛沒有反應。

　“你什麽時候能起來?”黎璃輕聲，“我想你了。”

　她一個沒忍住，眼淚流了下來。

　啪的一聲，那滴淚水落在顧霆琛手上，摔碎成幾瓣。

　顧霆琛在沉睡中若有所覺，手背動了動。

　黎璃瞬間驚住。

　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果然，顧霆琛接下來就沒有再動過。

　她就知道，又是空歡喜一場。

　黎璃自嘲地笑笑，把溫熱的水端到洗手間去倒掉。

　她沒有發現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顧霆琛的手又動了動。

　……

　夢。

　無限的黑暗。

　似乎有一股力量抓著他，不斷把他往身後拽。

　耳邊不斷傳來女人的聲音，甜美好聽，卻帶著清晰到刻骨的痛楚。

　“顧霆琛，我很想你。”

　“顧霆琛，你快醒醒。你答應過我，我們要在一起的。”

　“顧霆琛……”

　是誰在叫他?

　顧霆琛隱約覺得，這聲音很熟悉。但他仔細想了半天，卻怎麽也想不到，這聲音到底是誰的。

　那聲音很久沒有得到回應，大概是失望了，漸漸飄遠。

　不要走！

　顧霆琛想要叫住那個人，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情急之下，他一用力，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陽光瞬間湧入。顧霆琛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不知身在何處。

　黎璃倒了水，從洗手間裡出來，一眼看見顧霆琛睜開眼睛的模樣。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狠狠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腿上傳來針扎般的痛楚。黎璃瞪大眼睛，哭了。

　他醒了，他終於醒了！

　“顧霆琛！”

　黎璃把水盆丟開，整個人撲進顧霆琛懷裡。

　顧霆琛是剛剛清醒過來。黎璃生怕撞壞了他，撲進他懷裡的時候，都是很輕很輕的。

　顧霆琛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

　眼前女人的聲音，和夢裡的聲音倒是能對上號。可這張臉，他翻遍了記憶，卻怎麽也找不出一張相似的面容來。

　沉默片刻，顧霆琛啞著嗓子開口:“你是誰?”

　黎璃瞬間怔住。

　顧霆琛皺著眉頭看她，一字一頓，認真地問:“我說，你是誰?”

　他不記得她了?

　黎璃維持不住唇角的笑容:“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經不起你的玩笑，顧霆琛。”

　聲音微微顫抖。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顧霆琛皺起好看的眉頭，“我從來不開玩笑。”

　黎璃認真地看向他的臉，沒有找到哪怕一絲的嬉笑神情。

　原來，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黎璃瞬間崩潰，踉蹌著跑出病房:“醫生！醫生，快來看看！”

　……

　醫生和護士很快趕到。

　顧家人聽說顧霆琛清醒的消息，也趕了過來。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得出結論，顧霆琛是失去了記憶。

　顧老夫人忍不住落淚:“這孩子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怎麽又失憶了?”

　“好了，媽，您別說了。我哥他人能醒過來，就很好了。”顧媛擦擦眼淚， 安慰黎璃，“嫂子，你放心。我哥他那麽厲害，記憶肯定會恢復的。”

　黎璃沒說話，眼淚一串串流下來，像開了水龍頭。

　她曾經不止一次地祈禱，讓顧霆琛醒過來。她甚至想過，為此，她可以放棄一切。

　現在，他終於清醒過來了。代價卻是他的記憶。

　早知如此，她是不是不該許下這樣的願望?

　“媽，你來了?”

　黎璃正在出神，病房裡忽然響起顧霆琛有些沙啞的聲音。

　顧老夫人一顫，有些奇怪地看向醫生:“怎麽回事，他不是失憶了嗎?”

　面對這種情況，醫生也是茫然:“我們也不知道。剛才，顧先生確實認不出黎小姐了……”

　顧老夫人臉色複雜地看了黎璃一眼，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