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讓黎璃瞬間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嫂子！”顧媛連忙扶住她，斥責醫生，“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會不會說人話，我哥還沒死呢！”

　“抱歉。”醫生被她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只能道歉，“我的意思是，顧少現在很難清醒過來了。他可能有意識，也可能沒有……但總之，他現在無法與外界產生反應。”

　雖然沒死，但跟死了也差不多。

　醫生在心裡暗暗補充了一句。

　黎璃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植物人嗎?”

　“也不能這麽說吧。”醫生換了個委婉的說法，“顧少只是失血過多，大腦的海馬體有一部分供血不足，所以現在沒辦法清醒過來而已。或許過一段時間，他還是會醒的。”

　顧媛追問:“等?等多久?”

　醫生汗顏:“可能是一天……”

　“太好了。”顧媛松了口氣，握住黎璃的手，“小嫂子，虛驚一場。”

　醫生訕訕地將後半句話說全:“……也可能永遠都不會醒。”

　顧媛頓時愣住。

　看她們倆沒什麽反應，醫生趕緊離開。

　顧媛回過神，跺了跺腳，有點想哭:“嫂子，咱們先回去吧。”

　“你走吧，我不走。”黎璃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我要留在這裡。”

　顧媛微怔:“可是……”

　“可是，萬一他醒不過來怎麽辦?”黎璃抽了抽鼻子，勉強微笑，“你是不是想問這個?放心，即使最壞的可能真的發生了，我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顧媛看得歎氣，只能隨她去了。

　一夜沒睡沒吃，黎璃的精神也有點扛不住。她在陪床上蜷了一會，剛要睡著，迷迷糊糊之間，就感覺有被子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顧霆琛?”

　黎璃一個激靈，迅速坐了起來。

　然而，顧霆琛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在她面前的人，赫然是顧亦辰。

　“……是你。”

　黎璃回過神，不由失望。

　顧亦辰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嗯。我從顧家那邊聽說了這件事，來看看你。”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他並沒有把林叔來看顧霆琛的事，告訴黎璃。

　“我很好，不用看。”黎璃輕歎，“你要是有空，不妨來看看顧霆琛吧。”

　顧亦辰眼神沉了沉。

　其實，他對顧霆琛一點都不感興趣。即使他沒有讓林叔去傷害顧霆琛，也只是因為，他不想讓黎璃失望而已。

　想了想，顧亦辰問:“顧霆琛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說，並不好。”黎璃擦擦眼淚，聲音微啞，“很多人都懷疑，他能不能醒過來了。”

　顧亦辰嗯了一聲:“你要做好他醒不過來的準備。”

　他原本也是為著黎璃著想，才會有如此建議。但黎璃聽了卻不高興了，認認真真地反駁:“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看來，她還是不想接受現實。

　顧亦辰心底一歎，順著她的話說:“好，我們就這樣期待。”

　“謝謝你。”黎璃聽得心一松。想到自己剛剛對顧亦辰的無理，不由臉紅，“抱歉，剛剛說了那樣的話。”

　顧亦辰微笑:“無礙。”

　黎璃沒再說話，怔怔地看著顧霆琛。

　顧亦辰陪著黎璃坐了半天，微覺沉悶:“你打算，這一整天都坐在這裡?”

　“是啊。”黎璃愣了下，自然而然地反問，“要不然呢?”

　顧亦辰無語。

　他猜到黎璃會為顧霆琛付出，卻沒想到，她的付出居然會來得如此深沉。

　看黎璃執著的模樣，他也無法再勸說什麽，只能想著等黎璃冷靜下來，他再勸說幾句。

　到了中午時分，顧亦辰主動下樓，去幫黎璃買午餐。誰知剛一走出醫院大門，他就被人攔住了。

　林叔站在顧亦辰面前，蒼老的臉上，臉色有些難看:“少爺，您去做什麽了?”

　“我去看看顧霆琛。”顧亦辰被他的語氣弄得不悅，音調轉冷，“我應該向你匯報嗎?”

　“不敢。”林叔微微低頭，“不過，我直言一句。少爺現在做這樣的事，並不適宜。”

　言語之間，隱隱有了教訓他的意思。

　顧亦辰聽得蹙眉:“按你的想法，我現在應該做什麽?”

　“當然是趁機收購他手裡的股份。”林叔早有了一套完整的想法。一被顧亦辰問起，立刻說道，“顧霆琛的能力，人所共知。您現在在跟他的爭鬥上，處於下風。如果不趁著他生病的時間奪來股份，以後，可能就會讓顧霆琛尾大不掉了！”

　這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意思?

　“別說了。”顧亦辰聽得反感，打斷林叔的話，“林叔，我不會做這麽缺德的事的。”

　林叔不由失望:“少爺……”

　“好了，別說了。”顧亦辰深呼吸了下，努力除去心底的厭惡，“我進去看看。”

　不等林叔反應，他大步走向市場。

　只是，林叔不知道的是，顧亦辰並非在厭惡林叔，而是在厭惡自己。

　因為他發現，剛剛的一瞬間，他真的對林叔的提議動心了。

　……

　一般醫院住院處的樓下，相隔不遠，總有賣餐點和日用品的市場。

　顧亦辰進了市場，買了一杯粥和一點小菜，回到病房。

　黎璃還在照顧顧霆琛。顧亦辰走過去，把清粥小菜遞給她:“好歹吃點東西。”

　“謝謝。”

　黎璃神思不屬地道了謝，隨便吃了幾口。

　她吃菜的時候，就連外層包覆著的塑料袋都沒有撕開。 一個不留神，險些就把塑膠袋吞進肚子裡。

　“小心。”

　顧亦辰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把袋子從她嘴裡扯出來。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黎璃也是嗆咳連連，沒了胃口。她把吃的東西放到一邊，又坐回了剛才的位置，一邊幫顧霆琛推拿。

　顧亦辰看得皺眉:“你這是在幹什麽?”

　“幫他按摩啊。”黎璃回答，“清醒不過來的人，要經常按摩，才不會肌肉萎縮的。”

　她不願意用植物人指代顧霆琛，索性就換了個稱呼。

　顧亦辰聽得心裡泛酸:“如果有一天我也病了，你會這樣對我嗎?”

　黎璃猶豫了下。

　顧亦辰還以為，她至少會客氣一下的。沒想到，黎璃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