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弈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上,皇帝。
半年前,赤炎王國第十一任皇帝駕崩,年僅十三歲的皇太子劉弈即位。
半年後的今晚,新皇劉弈在睡覺時突然暴斃,雙腿一蹬,找他的先皇老爹報道去了。
事發突然,宮中急召朝中重臣商議後事。
如今一幫重臣聚集在劉弈龍榻前,看著床上已無聲息的小皇帝,感覺無所適從。
先皇屍骨剛寒,新皇就前赴後繼的駕崩,這是要搞哪樣?
這時大內總管吳公公站了出來,抹了把眼淚,稱新皇劉弈膝下無子(才十三歲,能膝下有子才怪),諸位大臣不要再彷徨了,趕緊籌備喪儀,國不可一日無君,還得想一想迎立哪位皇親國戚來坐這把龍椅。
就在這個當口,死在龍榻上的劉弈神奇的活了過來,把一眾正在哭靈順便商議著另立山頭的重臣們唬得說不出話來。
死了的人還能復活?
是假死嗎?
還是女神的神跡?
不管是不是神跡,夠資格進來哭靈的重臣就沒有一個是傻子,他們迅速的轉換了思維,這個山頭還沒死,那新山頭的事情就可以果斷丟到爪哇國了。一個個伏地叩首,感謝女神仁慈,庇佑吾皇。
剛剛穿越過來的劉弈,碰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難道是?”在愣怔了十幾秒後,劉弈恢復了思維。
他記得很清楚,他本來是在家中睡覺,睜開眼卻鬥轉星移,物非人非。這種情況除了穿越,沒有其他的解釋!
接受過網絡小說轟炸的現代中國網民,腦洞不是一般的大,接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劉弈迅速接受了穿越這個事實。
暫時摒開一切雜念,他腦子急速轉動起來,思考著怎麽應對面前這幫湊到自己床前的人們。
身處何地,自己這具“穿越體”到底是個什麽身份,眼前這些陌生人又是何方好漢,自己全部都不知道,怎麽辦?
隻好先不開口,聽聽他們怎麽說再說。
“女神在上,陛下,您終於醒過來了,您這究竟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假死,急煞臣等也……”第一位開口的是一個老頭子,白發蒼蒼,皮膚皺得像橘子皮,顛巍巍的跪在劉弈床前,說了半截話就老淚縱橫。
“嚇,原來我是陛下!”劉弈迅速從這半截話中分析出了自己的身份。這個身份,牛氣轟轟啊。
後面的臣子也跟著上前問候,紛紛表示帝國幸甚,陛下死而複生,定是得了女神垂憐,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陛下必成一代明君雲雲。
不管他們怎麽說,劉弈都稟承著惜字如金的原則,一個字不說,隻是聽,偶爾點一下頭。
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劉弈稍微松了一口氣。
其一,他們說的話自己聽得懂,因為他們說的就是漢語,還是正牌普通話,尤其是第一位橘子皮老幹部,人家的普通話說得比自己的小學語文老師還標準。
其二,他們說的基本是白話文,偶爾會摻雜兩句文言文,對於非古文專業的劉弈來說,這是一個重大利好,至少沒有交流障礙,大不了自己以後偶爾也掉幾句書袋,憑自己辛苦修煉了十幾年的網絡文言文,應當也能應付得了。
但是也有麻煩。
這裡不知道是異世界還是古代中國,說是異世界吧,人家說的是中國話。說是古代吧,人家又不說純種文言文,而且動不動就把女神掛在嘴邊,
劉弈也算熟知中國上下五千年歷史,可愣是想不起哪個朝代是有信奉女神的。 好吧,這個隻能以後慢慢了解,現在要做的,是讓他們離開,我必須閉關半個月,把這個世界的常識搞清楚先。
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噓寒問暖。
“好了,陛下無恙,這是大家夥的幸事。眼下陛下剛剛醒轉,需要靜養,你們也不要一骨腦的湊在這裡,影響到了陛下休息。都退下吧,陛下這裡有咱家侍候著就行了。”
這聲音不男不女的很有特色,劉弈定睛一看,說話之人面白無須,胖墩墩的,眉眼之間一副慈和模樣,手持一柄扶塵,活脫脫封建宮廷的神奇產物――太監。
實際上此人就是個太監,正是大內總管吳公公。
“這話說得及時呀,這太監有眼色,屬於可提拔對象。”劉弈暗暗讚道,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這太監說話未免也太大刺刺了吧,直接讓眾人退下,這個語氣,隱隱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更關鍵的是,他命令的對象,是一幫子朝廷重臣。
命令重臣,這是皇帝才能有的權力!
還沒等他想個明白,一名三十來歲的中年臣子霍的站了起來,對吳公公怒目以對,“吳忠賢,陛下的起居飲食全是你在照料,卻在年少活力之齡突然假死,呼吸脈搏皆無。幸得女神垂憐,方才起死回生。我等怎敢再將陛下交給你!”
這話說得劉弈一個激靈,吳公公那慈眉善目的形象頓時在心中崩塌了一大半,先前升起的些許好感也是煙消雲散。
真是人不可貌相。
歷史上那些禍國殃民,遺臭萬年的魏忠賢式大太監們在劉弈腦海中奔騰而過。這吳公公似乎叫吳忠賢,連名字都只差一個字。
中年臣子此話一出,大殿頓時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其他的臣子都把腦袋埋得跟鴕鳥一樣,氣氛一時詭異無比。
劉弈心中一個激靈,這種場景,讓他想到了電視劇裡的情形。
趙高指鹿為馬的時候,魏忠賢胡作非為的時候,也有正直大臣站出來直斥其非,然而卻得不到任何聲援,場面也是如這般,大家全體裝鴕鳥。
然後坐看那位正直大臣怎麽死。
果然,電視劇與現實總是驚人的相似。
“李顯道,你放肆!咱家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你肆意離間君臣,其心可誅,咱家留不得你!禦前侍衛,給咱家拿下此人!”吳忠賢扶塵一擺,尖聲喝道。
殿外一隊全副盔甲的侍衛凶神惡煞的闖了進來,帶頭的侍衛統領面無表情,伸出蒲扇大的雙掌,擒拿向中年臣子李顯道。
“助紂為虐!”李顯道冷哼一聲,一掌平平推出,劉弈分明看到其掌心中竟然蒸騰起若有若無的紅色氣勁,仿佛吞吐的火焰。
能夠做到禦前侍衛的頭子,那統領也不是吃素的,身體一旋而起,右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勁風,踢向李顯道的火焰掌勁。
一聲悶響,腿掌相擊,劉弈感覺到一股微熱的風撲面而來,幾米外的蠟燭也是被吹得一陣燭光搖擺,映得大殿之中忽明忽暗。
兩個人的打鬥,居然是激蕩出了勁氣!
看得劉弈一陣興奮。
異世界,這裡絕對是異世界!
古代中國,可絕對沒有這樣的高手!即使電視劇裡演得再牛轟轟,可劉弈知道,地球上是不存在那種高來高去,勁氣激蕩四方的武林高手的,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
人就是人,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變成郭靖。古時的勇將悍將如關羽張飛者,其武力值頂多就是職業拳擊手的頂尖水平。
可眼前的打鬥,絕對是顛覆地球世界常理的戰鬥,那火焰般的掌勁就讓人不可思議。
可沒等劉弈繼續欣賞下去,一聲輕咳打斷了兩人的武鬥。
“住手!你等怎可當著陛下的面私鬥,成何體統!”
說話的,正是橘子皮老幹部。
此幹部似乎威望很高,他這麽一開口,李顯道和侍衛統領都悻悻然的收了手。
“李顯道,你敢反抗禦前侍衛,這是公然謀逆,目無尊上!”吳忠賢卻是顯然不賣老幹部的面子,繼續指使著禦前侍衛,“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一起上,拿下李顯道,咱家有叫你們停手嗎?”
“吳公公,李大人可是堂堂兵部侍郎,從二品的重臣,陛下未開金口,你豈可越矩代袍,代陛下處置重臣!”老幹部淡淡說道。
這話說得一隊禦前侍衛面面相覷,不敢妄動了。
吳公公的話是必須要聽的,但沒辦法,這大殿裡有比他更大的領導――皇帝陛下。
於是眾人的目光再度轉到了劉弈身上,吳忠賢躬身道,“陛下,李顯道肆意汙蔑內臣,破壞朝廷規矩,請陛下為內臣做主!”
做個屁的主,看你這囂張樣,把你拿下就差不多。
劉弈鬱悶的扶著額頭,要按照自己的意思,他現在想做的就是拿下吳忠賢這個與魏忠賢只差一個字的太監。可是看人家把禦前侍衛指揮得團團轉的架勢就清楚,老吳太監是很有兩把刷子的,自己剛剛重生,還是不要作死的好。
鬱悶呀,果然皇帝這個職業就不是好玩的,剛剛穿越過來,就面臨這麽大一場宮鬥戲。
也許不應該叫宮鬥,這明明就是朝臣與宦官之間的政治搏殺,把皇帝夾在中間坐蠟。
而自己這個皇帝,貌似也沒什麽權威,剛剛李顯道雖然隻說了一句話,但那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在控訴自己的“死亡”,就是吳太監搞的鬼。
連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皇帝,說的話到底有幾人會聽?
這滿屋子的人,到底有哪些是忠誠於自己的,哪些是想弄死自己的?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
唯一能確定的,吳忠賢似乎對那老幹部有些忌憚。老幹部要保李顯道,吳太監就不再擅行其事了,而是要自己給他做主。
這才凸顯了皇帝的重要性,當裁判嘛。
要當裁判,就必須要確保雙方運動員的平衡,如果是巴西隊對上德國隊,兩隊水平在一個層次上,裁判的作用就能顯現出來,哪個敢不聽我的,我就吹哪個的黑哨。
可要換成國豬去跟巴西隊硬剛,那十個黑哨也頂不了屁用。
看現在的情形,就算劉弈想吹太監隊的黑哨,力保老幹部隊,好像也行不通。
無它,劉弈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老幹部隊與太監隊的實力不在一個層次上,吳太監對老幹部雖有忌憚,但也有限得很。
難怪優秀的皇帝都喜歡搞政治平衡,實在是不搞平衡的話,黑哨都沒法吹。
但,李顯道必須要保住。
如果不保,以後更沒有人敢跟吳太監對著幹了。
那自己也隻能等著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皇帝。
可是如果要保,吳太監的能量明顯大得不可思議,如果自己敢讓他不滿意,說不定明天又要死一回。
“哪裡需要陛下為難,吳忠賢,你枉稱忠賢,卻任意誅殺賢良,搞得朝堂上下烏煙瘴氣小人當道。可我沒想到,就因為陛下不肯聽你之言廢黜丞相,你居然就膽子大到敢謀害陛下!
先皇一手將你提拔起來,你這樣做,良知何在,人性何存!你要殺我,來呀,今日我李顯道就算戰死在這應龍宮,也要咬下你一塊肉來!”李顯道大義凜然的說道。
劉弈快吐血了,老兄,話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呀,你當著我的面一直說死太監謀害我,是存心把我推到死太監的對立面上呀,到時你昂首挺胸的就義了,接下來我也得跟著你去了。
“找死!”吳忠賢也被這個二百五徹底激怒了,也不叫侍衛們上了,身形一晃,竟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殘影,轉眼之間橫跨出數米,扶塵挾著磅礴勁氣洶湧而出。
李顯道大喝一聲,雙掌紅得如同火燒雲,熱浪滾滾拍向吳忠賢。
兩人身形翻滾,劈哩啪啦打得勁氣四散。隻是好景不長,幾招過後,吳忠賢一扶塵掃在李顯道胸前,李顯道倒飛而出,空中噴射出一道鮮紅的血液。
短短半分鍾時間,李顯道,敗。
堂堂兵部侍郎,竟然在吳忠賢手下,也隻能撐上十幾扶塵。
劉弈如同晴天霹靂,這是在開什麽國際玩笑,吳忠賢居然也會武功,而且還很高。被這樣一個對自己不懷好意之人時時在身邊盯著,天,要不要這麽高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