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萬二千八百秒,這是帝奇心裡默數的秒數,一天的時間,整整48小時,這裡的一天等於帝奇原人類所在星球的兩天。
這已經是第四天了,蟲族的生命沒有休息的說法,可以進入休眠狀態。
對於工兵來說沒有休眠,他們的基因壽命被設定為這裡的時間一個半月,當帝奇知道這一點後,心裡是無比慌亂的,即便是作為蟲族,而且是連炮灰都不如的工兵,他仍然有欲望想活下去。
連跳蟲從誕生到壽命極限都有5年呐!
帝奇一面悄無聲息的偷懶,一邊暗中想辦法。
他發現並非以絕對強度進行工作,可以延長他的生命,和其他生命不同的是,蟲族可以知道自己以某種方式繼續存活下去,他們可以到達的生命壽命極限。
沒有蟲族會恐懼死亡,可是帝奇會,他生命的天性與本能中都沒有恐懼,他的恐懼在於自由的靈魂帶來自由的理解,以及對於能夠的對死亡的認知。
帝奇開始偷吃菌毯,沒有蟲族會注意到一個渺小的蟲子居然會違背天性與本能做這種事,可是帝奇做了。
他渴望著,帶著生命對於自由同等程度的向往,渴望著孵化所裡儲存有限的低等級晶體礦,和低等級高能瓦斯。
工兵的生命初始就設定了吸取能量供給,從一誕生之時就從菌毯上汲取夠了一個半月時間的能量,如果帝奇繼續按著目前的工作強度工作,他發現自己可以多活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帝奇再進食菌毯,他可以繼續多存活半個月的時間。
隻能治標不治本,從根本上他需要進化,可是沒有工兵的基因進化圖譜,即便沒有工兵的基因進化圖譜,帝奇已經做出決心與覺悟,隻要機會與條件合適,他必須要進化,不進化等於死亡!
帝奇的工作決定了他不會與其他蟲族接觸,他放棄了蟲族唯一的愉悅感,放棄了蟲族面對蟲族唯一的語言: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帝奇。
帝一是帝奇最開始工作,最常遇見的,帝一的主要工作是攜帶貝裡星有價值的屍體放入菌毯下方,讓菌毯持續的保持最充足的能量。
“帝奇,我是帝一,拚命工作吧,我們都可以得到巴洛克的賞識,可以得到主宰的認可。”
“帝奇,我是帝一,工作可真帶勁,就算死亡也無法阻止我工作,我是這麽想的。”
......
一次又一次,帝一隻要一見到帝奇,他就會發出單調的語言問候,蟲族不會談論過去以及未來,他們只會說現在,帝一面對帝奇發出的語言,在語言長度方面顯然要超出,帝一遇到其他蟲族的語言長度。
帝一通常遇到其他蟲族,他只會說:我叫帝一,你叫什麽名字。
孵化所和進化室的低等級晶體礦和低等級高能瓦斯是帝奇日夜覬覦的目標,可是他不敢動,孵化所是活的有機體,而進化室更有著信息處理腺體,這相當於電腦,會產生記錄。
從孵化所弄這兩樣進化的必須品,不可能,它要求進行蟲族階級確認,動用晶體礦與高能瓦斯需要使用@C級以上語言命令輸入,至少需要領主蟲族才可以。
進化室和其他所有蟲族建築一樣,信息處理腺體會留下記錄,帝奇可以動,動了等於為自己死亡埋下死亡炸彈,肯定會爆,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個月以後?還是最多兩個月?
使用@B級語言的蟲族會在離開某個世界,降臨某個世界時確認一切信息。
一個人的孤獨是人類無法承受的孤獨,帝奇絕對堅韌的承受著,當他第一次與帝一發生交流,並不是因為無法承受孤獨,而是出於對帝一的可憐。
帝一麻利的拖著一具半腐爛的貝裡星人屍體,給菌毯架設有機營養,恰好架設到了孵化所。
“帝奇,你感覺怎麽樣?我感覺非常的好,你注意到了嗎?我們工兵的生命好像一天比一天精力充沛。”
帝奇一見到帝一就開始了快速奔襲,他要遠離這只會在蟲族離開貝裡星半個月前,就死亡的同類。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停下腳步,返身向著帝一跑去,當他接近到帝一身邊一米范圍時,他想自己可能知道了答案。
作為一個人......不,是一隻蟲,而且是同為基因壽命,設定為隻有一個半月的工兵蟲子,他無法一個人獨自活下去。
他們共同生活,亡命奔跑在一片死亡沙漠上,盡管帝奇和帝一他們不是“真正”的同類,可他們需要相互攙扶,帝奇自私的開始認為,他可能在無法忍受的時候,可能需要另一個工兵的“自我犧牲”。
同一個階級的蟲族,更何況是同一個兵種,他們是非常非常好騙的,蟲族的同類不存在欺騙......
然而當帝奇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他發現自己錯了,帝一他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有夢想的,雖然不為帝奇所認同,而反觀自己,意義是活下去嗎?夢想是更長久的活下去嗎?
帝奇隻是需要借助他們的信仰來建立自己的信仰,如果不是剛誕生時,邁出第一步奔襲之時,便已見到他們帶著使命,生命的意義,以及自我的信仰進行轟轟烈烈的工作態度,帝奇很可能在奔襲完第一次三小時循環之時就自我死去。
那樣的殘酷有多殘酷?那樣的絕望有多絕望?那樣的孤獨有多孤獨?
每一次帝一他們見面的“無意義”問候並非無意義的,他們至少鼓舞了自己繼續,帶著極大的動力繼續活下去。
“帝一,我來幫你。”工兵的前肢的就是他們的雙手,相比其他蟲族簡直靈巧得不可想象,對於切割屍體這種工作精準精細。
帝奇有意識的靠近帝一,他們在五秒內將一具貝裡星人的屍體,均勻的切割成直徑三厘米左右的小肉塊,接著帝奇拉開菌毯,帝一卻揮著前肢道:“不不不,這裡在一開始鋪設菌毯時沒有做好後續的打算,那時隻是應付當前的處境,現在處境與情況都變了,我必須在菌毯下方挖掘出一條網絡壕溝,這樣更有利於菌毯均衡吸收有機物營養。”
蟲族沒有臉,而工兵就連眼神都藏在下壑的骨質之中難以看見。
帝一對於帝奇回應自己的名字有著明顯的愉悅感,聲音稍微變得輕快。“帝奇你還好嗎?快別為了我耽誤你自己的工作,否則那將會是你難以忍受的痛苦,我簡直無法想象你為了我的工作耽誤了自己,我不想你會難受得要死掉,那是你生命的意義啊。”
“我想我能有20分鍾的時間,在此之前我已經確認了孵化所與進化室,這三個小時裡沒有超個別特殊兵種,譬如蠍蟲一類的幼蟲出現。你能停下你目前的工作嗎?你看看我做的對不對。”
帝奇想要帝一稍微休息那麽一下子.....他不想他在蟲族離開貝裡星前的半個月前......帝一就已離開這個世界。
在這片死亡沙漠上,同類......同一個兵種.......炮灰都不如的炮灰......同命......即便是帝奇會可憐的......也許會是朋友,相互依存,帝奇仰望著帝一他們的信仰激勵自己前進,而作為報償,這樣的報償其實也處於利己的情況,帝奇要幫助帝一他們活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