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一場春雪過後,彤楓山頂又開始稍稍回暖,傾楓閣內冰雪消融之後的一景一物有種讓人覺得煥然一新的錯覺。
蕭欒被逼連續半個月的扎馬步晨練,這日好不容易解了禁,像一隻陡然脫了韁的野馬,好不肆意暢快!趁著褚炎旭不在隨雲居,悄悄溜進來找齊影一吐苦水。
因前幾日下雪天寒地凍,齊影不太踏出隨雲居,見今日天已經有些轉暖,徒弟又恰巧來訪,覺得呆在隨雲居裡面有些無趣,便拉著蕭欒和惜訫可芯出去走走。
四人走過一道悠長迂回的長廊,又沿著一條窄小的石子路閑逛,忽聞一陣琴音乍起,好像就近在耳邊。三人又沿著石子路繞過一旁成排的山石桂樹,忽見一身素衣簡髻女子正安坐於一個高出地面兩尺高的寬長光滑亮黃石頭上,面前擺置著一把七弦琴,心神專注地彈奏琴曲。
齊影看那女子有些眼熟,卻又因對方正低頭垂眸彈曲,不能看清正臉一時辨認不出,轉而輕聲問蕭欒,“她是誰?”
“她叫古靈,聽說昨日剛從你們烜晉回來......”
齊影訝然,“原來是她!”
蕭欒詫異,疑惑他這師傅此話何意?
少頃,女子手指停下撥弄,琴音緩緩而止。女子微微抬頭,眼簾卷起,看到齊影那瞬間神色一愣,頃刻蕩起笑顏,急忙站起來躍下山石來到齊影面前,“瑾姝郡主?”
看著眼前的谷靈,齊影也興喜不已,伸手拉起谷靈的雙手,笑意蕩漾,“谷靈,沒想到真是你......”
齊影和谷靈相識於烜晉,谷靈原是烜晉國都暄陽城內一家名叫仁濟堂醫館裡的醫女,曾因受到一個官宦子弟覬覦美貌受盡騷擾,因機緣巧合下齊影出手相助,才得以解脫,後來兩人漸漸有了來往。谷靈雖年長齊影幾歲,好在兩人還算年齡相仿,一直相交密切直至齊影和親來了北淵。
此刻看著谷靈,齊影終於知道她對塗茗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她那時跟谷靈來往時曾幾次出入過仁濟堂,那時就有見過塗茗珍一次,因兩人從未交流過,所以才印象模糊。
只是讓齊影詫異的是谷靈竟然也是傾楓閣的人,如此想來才恍然而知仁濟堂必定是傾楓閣一分舵據點。
“你還好嗎?你怎麽來到了這裡?”谷靈明眸秋波微漾,關切地問道。
“這事說來話長,日後慢慢與你說......我有些話問你,我們借一步說話。”
齊影帶著谷靈來到一處高石旁,“你是隨羽的徒弟對嗎?”
谷靈未有詫異神色,只是輕咬一下水嫩的下唇就點點頭。齊影就知道有些事不用她說,谷靈是知道的,“師父是怎麽走的?”
谷靈的神色倏然一暗,“師父當年遇害之時,我恰巧奉命回到這裡,此事我也是所知不多。我只是知道師父那時說是去見一個人,誰知卻是去而不歸,後來舵裡的人秘密去尋,幾日後尋回來的卻是師父的屍身......”說到傷心處,谷靈眼角淚珠滾落下來,“後來我也私自去查訪,卻終是一無所獲......師妹,對不起,當年我是知道你的,只是師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和她的關系,所以一直瞞著你.......”
“我知道,師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隱身於我們恆王府......”
隨羽一向行蹤隱秘,更沒人想到恆王府裡的一名普通琴師竟是傾楓閣的舵主。
“師妹,我知道你一時放不下師父遇害之事,只是這事連閣主都查不到頭緒,可見那謀劃之人是個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你切不可再攪入這趟陰謀之中,以免招來危險......”
“我明白,我不會魯莽行事,可是師父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置身事外不查不問,還請師姐助我......”
“也罷!這事就是師姐我經過了三年也未曾真的放下,你若想查就去做吧,但是你要小心行事!過了這麽多年,有些痕跡只怕已經早已被抹去,現在查更是難上加難了.....”
齊影低眸一笑,“也許不然,人緊繃得太久總有松懈的時候,或許那黑手覺得這事過了三年已經漸漸被淡忘而慢慢松懈了開始時的防范心思,會露出些許痕跡也未可知......”
谷靈點頭讚同,“若是如此,或許真是我們的機會!”
“師姐,你可懷疑過這事或許就是傾楓閣內的人做的?”
“何曾沒有疑忌過!因此閣主一開始就是從烜晉分舵開始一一排查的,那時分舵裡人人都有嫌疑,可是後來大家都能自證清白;而我們傾楓閣又是江湖門派,也曾猜疑過是江湖恩怨,卻同樣查無所獲,所以這事最後才不了了之......”
“我們傾楓閣立足江湖是以救死扶傷為本,鮮少會與人結怨,而且師父向來行蹤隱秘,我認為是江湖恩怨的可能性不大;而閣內會不會有人因與師父有利益衝突而背後謀害呢?......又或是有人想謀奪師父的舵主之位?”
谷靈撫摸一下襟前的秀發,默然思忖片刻,“我們傾楓閣內職務升降一向以寂謠曲造詣高低論之,傳承罔替分明,因此爭權奪利之事,閣內鮮少發生的,哪怕是那黑手想謀取舵主之位,那也是要通過寂謠曲統一考核,最終還要閣主認可才行。閣內一直人才輩出,勝負難料,如果那人真是為了舵主之位,若事成了,那豈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若是不成,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那黑手是在兵行險招,想必會留了後手......”齊影眸光冷凝,幽深如深水,“塗茗珍為何成了代舵主?師姐可知?”
“開始主要原因是因為師父死得不明不白,閣內無瑕即刻選出新的舵主,而塗師叔在烜晉分舵算是資歷最深的一個,而且她很熟悉舵裡的事務運作,所以閣主就臨時點了她為代舵主,暫時主持烜晉分舵事宜。後來閣內又陸陸續續發生了一些事,所以這事一直拖到現在。不過,這事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三月末就是咱們傾楓閣五年一次的寂謠曲比試,屆時烜晉分舵舵主就是從此次比試中選出......”
“原來如此!”齊影了然點頭,“探查師父遇害之事,這裡也許是難得的突破口。如果那黑手的目的不出我所料,她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比賽的機會,定會想方設法成為舵主......”
“確有可能!”
“所以,我要參加這次的比賽。”齊影此刻目光如炬,神情堅定地望向谷靈。
谷靈訝然,不過片刻之後緩緩搖頭以示不讚同齊影的想法,“這麽做太危險了,你這樣表明身份加入比賽,必定會引起那人的注意,或是引起不必要的猜疑,這樣無疑是把你自己擺在最危險的位置去.....”
齊影也已經想到那一層,“我不會以隨羽的徒弟身份去的。”
“那是何身份?如果沒有傾楓閣弟子的身份,是參加不了比賽的.....”
“蕭楠的徒弟怎麽樣?”
“這......”谷靈遲疑片刻,隨後一喜,“這當然好,只是蕭楠好像不太輕易收弟子......”
“師姐放心,會有方法的.....”
齊影相信讓蕭楠幫助她參加比賽,應該不算太難,又不是真的要拜他為師。就是算真拜師,蕭楠也應該偷著樂才是。
齊影谷靈兩人聊完回來時,無聊等待中的蕭欒和可芯早已拌起嘴了,此刻就像兩隻正在戰鬥的公雞,梗著脖子對峙著,準備隨時撲騰著翅膀撲向對方。
“你們倆這又是在做什麽?”齊影的雙眼在可芯和蕭欒倆人身上掃視一回,無奈的深呼一口氣。
“師父,我們在鬧著玩呢!沒事,沒事......”說著,蕭欒右邊眼角向可芯快速眨動幾下。
可芯不理會蕭欒的示意,只是“哼哼”了兩聲。
可芯和蕭欒這兩人就像一對八字不合的冤家,見面就掐,齊影已經見怪不怪,只要鬧得不太過分,齊影也就懶得管他們。
“一年多未見,蕭欒個子長高了不少嘛!”谷靈打量了一下蕭欒後,溫聲笑道。
“谷姐姐也更加漂亮了......”
蕭欒的這聲讚美令谷靈驚訝不已,她沒想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蕭欒的變化這麽大!不禁懷疑這真的是曾經那個孤傲寡言的少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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