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請一老一少坐下後，開始了問診。

　　 “怎麽不好?”林睿問道。

　　老人慢慢的說道:“不能吃東西。一吃就吐。渾身無力，身上還有膿瘡”

　　林睿繼續問道:“這樣有幾天時間了?肚子脹嗎?肚子痛嗎?”

　　老人點頭道:“有好幾天了。肚子又脹又痛。”

　　“前幾天吃什麽東西了?”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淒慘的神色:“哪有什麽東西吃?都是在垃圾堆裡面撿到什麽吃什麽。”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林睿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憤怒和悲哀。

　　 西門慶這樣的惡霸，大宅子佔據半條街，娶十幾房姨太太。

　　 而社會底層的老百姓卻只能流離失所，露宿街頭，在垃圾堆裡面找吃的。

　　 診斷其實很明確了，就是食用垃圾堆裡面的腐化變質的食品，導致的消化不良。倒是沒有什麽大礙。

　　至於渾身的膿瘡，應該是凍瘡或者衛生條件不好導致的皮膚病吧。

　　 “老人家，解開衣服，讓我檢查一下。”

　　“我的身子髒。”老人說道。他不僅解開衣服，反而縮了縮身子。

　　“沒關系。髒了可以洗澡。”林睿滿臉微笑，鼓勵著說道，“你既然來到了我們中山醫院，就會得到最好的照護。”

　　僅僅是因為林睿的這一個笑臉和一句不嫌棄的話，老人的眼裡就有些濕潤。

　　沒有親身經歷，你怎麽能夠體會到人心冷曖?

　　他們一路流浪，一路乞討，那些有錢人不是把他們當狗一般的趕出去，就是沒有好臉色，給你一碗飯就讓你走人。

　　有錢人眼裡的那種厭惡，讓你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肮髒和渺小。恨不得自己是隻屎克螂，能夠打個地洞鑽進去。

　　“這個醫生是不同的。因為他在對自己笑。”老人在心裡想道。

　　他很努力的想解開衣服，可是手臂哆哆嗦嗦的，像是中風後的後遺症似的，完全不聽他的使喚。

　　“慢慢來。”林睿笑著說道。

　　老人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慢慢的解開衣服。

　　“不錯。”林睿讚許的說道。

　　老人的渾身上有一層油膩的汙垢，像是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似的，還布滿了膿瘡，令人觸目驚心。

　　老人的肚子非常鼓脹，像是鼓鼓囊囊的塞了很多東西似的，看起來很是驚心恐怖。

　　林睿戴上一次性手套，認認真真的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說道:“放下吧。”

　　林睿對於診斷已經有了一些心得了。

　　首先是消化不良，胃炎，其次是膿皰瘡。

　　這些其實都不算大病，關鍵是飲食營養和衛生條件要跟上，否則就是治標不治本啊。

　　今天在中山醫院治好了，明天又上街流浪，去垃圾堆裡找吃的，幾年不洗一次澡，很快就會舊病複發的啊。

　　不管這麽多了，先治好眼前的病再說吧。

　　林睿進入了倉庫，找到了一瓶吐根糖漿，幾盒奧美拉唑，一瓶10%的爐甘石洗劑，一瓶0.5%新霉素溶液，一管莫匹羅星軟膏。

　　等他帶著這些東西回來的時候，小護士周沐月已經等在那裡，整裝待發了。

　　這個小護士，越來越專業了！

　　小護士先幫助老人灌了幾大口吐根糖漿。

　　 “嘔”

　　老人的身體撲倒在地上，然後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那嘔吐出來的汙*穢*物是黑漆漆的黏稠物體，臭氣薰天。

　　有不少在醫院外面的號販子聞到這股難聞的氣味，也跟著嘔吐起來。

　　 “父親！父親！你怎麽樣?你怎麽樣?”那個黑瘦的年輕人趴在地上，像是鼻子失靈，根本就沒有聞到那讓人作嘔的氣味一般，一臉著急的問道。

　　老人沒辦法回答，他還在不斷的嘔吐著。一次比一次強烈，一次比一次的撕心裂肺。

　　那黏稠的黑色汙穢*物堆積的像是小山一般，最後，竟然吐出了暗紅色的血塊。

　　林睿用衣袖捂著鼻子。穿越前的他，一直在醫院工作，什麽樣的氣味沒有聞到過，都產生免疫力了。

　　穿越後的他，生活好了很多，養尊處優了起來，竟然已經不適應了。

　　他走過去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笑著說道:“不用擔心。你父親沒事了。”

　　“真的沒事?”年輕人抬起頭看著林睿，眼睛灼灼的盯著林睿的眼睛。

　　“我說他沒事兒，他就沒事兒。我這是西方歐羅巴洲帶回來的神藥。包好！包好！”林睿嘚瑟的說道。“看起來老爺子吐得差不多了。來。把他扶到這邊來坐著。”

　　男生聽話的點頭，然後把老人從地上抱起來。

　　小護士眼明手快，趕緊扯了張椅子放在一邊。

　　年輕人把老人放在椅子上坐好，小護士遞過來一條熱毛巾，他就拿著手帕給老爺子擦拭嘴角上的汙物。

　　小護士又遞過來一杯溫開水，年輕人端著給老人喝進去之後，老人脫力的身體才緩過點兒勁兒，眼睛也能夠睜開了。

　　“老爺子，感覺怎麽樣了?”林睿笑著問道。

　　老人摸了摸肚子，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詭異的飽脹感。雖然肚子仍然覺得有點兒不舒服，可是和以前那種把人脹痛得死去活來的程度相比， 已經減輕了太多太多

　　“我”老人一句話沒說出來，眼裡大滴大滴渾濁的眼滴就順著蒼老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他的身體用力的向前趴，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用腦袋磕地。

　　咚咚咚

　　臥槽！又來了！真是不把我的實木地板磕破不罷休啊！

　　林睿大驚，趕緊跑上來攙扶老人。老人雖然倔強的不願意起來，可是又怎麽能夠掙脫林睿的手臂?

　　林睿把他給扶到椅子上坐好。

　　 “老爺子，你別這樣。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本就是我份內之事。”林睿勸解著說道。

　　“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好人哪。”老人滿臉淚痕的說道。

　　“哪裡?哪裡?”林睿笑著說道。

　　“不是的。不是的。”老人搖頭說道。“我們父子兩人一路流浪，遇到了只有白眼。只有你不嫌棄我們。只有你願意給我免費治病。你是個好人哪。”

　　林睿歎了口氣。心裡也覺得沉甸甸的。

　　雖然林睿不知道面前這父子兩人的身世，但是也知道他們是社會底層的屌絲。

　　而這樣的人在任何一個社會，都像是螻蟻一樣，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他們的命，在有錢人眼裡，一錢不值。

　　 但是對於醫生來說，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就是人的生命。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在一個醫生的眼裡，一個皇帝和一個乞丐，沒有任何的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