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068拉動著禮鍾,那鍾聲讓它欣喜不已,它回過頭來看向初,想與初分享它的喜悅。
可它看到的卻是初低著頭,靜立在禱告台前。
它不知道初在做什麽,但是沒有過太久,初也看向它了。
“你喜歡這個鍾聲嗎?”初溫聲問道。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是說不出的,似乎是和以前不同了。
那原本是清冷平靜的聲音,現在好像是帶上了點溫度。
這點溫度,讓她的聲音聽起來變得溫和了許多。
B3068光顧著注意初的聲音,都沒有聽清初在說什麽,便呆呆地點頭回應。
“那。”初看向教堂的外面,說道。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教堂的大門開啟。
機器人陪著初來到了教堂的外面,在雨中,它們穿過走廊,走到了庭院的旁邊。
仰起頭來,順著走廊的棚頂,初和B3068看到了那個白色的教堂上,禮鍾搖晃著。
沉重的禮鍾隨著風雨緩慢地擺動,發出了陣陣鍾響。
鍾聲厚重有力,響起敲打著聽者的心靈,敲打著這場細雨,讓風雨都為之動搖。
像是被這重聲撥開,天中的雲霧緩緩散去,露出了後面的陽光。
淡金色的璀璨的陽光落下,照耀在禮鍾上,仿佛讓禮鍾閃耀起了光芒。
風變大了,吹得細雨紛飛。
初的頭髮也卷動著,她仰著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陽光中的禮鍾,像是注視著一種啟示。
禮鍾搖晃的慣性越來越小,最終,它發出了最後的一聲鍾聲,停了下來。
“當。”
最後的鍾聲回蕩在空中,久久不散。
而這場雨,則也隨著這最後的一聲禮鍾,慢慢平息。
B3068坐在走廊石質的座椅上,捧著手,搖晃著雙腿,它聽得入神。
鍾聲和雨聲在它聽來,就像是一場演奏,讓它入神陶醉的演奏。
這演奏裡,似乎還有人在它的耳邊唱歌,那個歌聲純粹高潔,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那是誰的歌聲呢,他想那應該是人類的,因為人類就是去了星空之中。
但事實上,人類唱不出那高潔的聲音。
初背對著B3068,望著雲開霧散,陽光穿透著天頂,說道。
“3068,我會完成你的願望的。”
B3068的動作停了一下,它看向初的背影,眼裡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東西。
“滴滴。”
它的電子音頻簡單的響了兩聲,它想說什麽,卻表達不清楚。
它想說的是,其實初已經完成了它的願望了。
在初到來的第一天,它就已經不再孤獨······
那一天,初和B3068在教堂裡坐了很久,直到雨完全停了,才離開了教堂。
街道上的路面積蓄著水泊。
B3068沉重的腳步聲永遠是這麽的明顯。
它走過的時候,路邊水窪的水面都會微微顫動,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
顫動著的水面上,倒映出機器人和初的身影。
它們的身影在水中是那麽清晰,以至於在那倒影裡都可以看到B3068身上的劃痕,還有初臉上的到那道刀疤。
它們看起來都是那麽的傷痕累累,區別是B3068的傷痕在身上,而初的並不是那麽容易能夠看見。
初的臉龐仍然沒有太多的表情,
但是她的眼睛裡有了一些光亮,一種並不明顯卻確實存在的光亮。 街道上的空氣難得的讓人感覺清新,和風帶著令人輕快的涼爽。
路旁的殘垣上滴著水滴,水滴敲打著路面的石板,發出的聲音讓人莫名的覺得寧靜。
兩人走過街道,看到了街道的中央,一株野草隨風輕動著。
B3068看了一眼野草,沒有大驚小怪,只是邁動著它的腳步,繞了開來。
即使是在這樣的時代裡,這樣的野草也並不少見。它們有著很強的生存能力,這使得它們幾乎成為了這個文明廢墟中唯一留存了下來的生命。
它們生長在城市的角落裡,陰影下,只要扎下根來,它們就會慢慢的生長。
不過它們這也是最近這幾年才出現的,在更早之前,即使是野草也難以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
B3068還記得最開始見到這些野草時,自己的驚喜,不過漸漸地它也就習慣它們的存在了。
雖然早已經對於這些淡綠色的小生命見怪不怪,但是對於生命,B3068總是保持著別樣的尊重,所以它見到野草的時候都會繞開來走。
當然,它也不是什麽都不做,它一邊路過,一邊伸出了一隻手指采集了一部分空氣樣本。
一般有這種野草生長的地方,空氣質量都會相對的好一些。
“滴滴。”
檢測完空氣樣本,B3068看著手臂上顯示出來的數據。
還是不達標。
它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臂,並沒有太多的沮喪,正準備繼續往前走著。
可初卻拉住了它的手。
B3068停了下來,不解地看向初。
初卻注視著那路中央的野草。
野草上的淡綠色,和許多年前,那一隻燕子送給初的新芽一樣,鮮明,惹人注目。那時多麽讓人羨慕的顏色,對於初這樣已經習慣了汙紅色的家夥來說。
不過,這時的初想著的不是這些。
初知道B3068的職責,也知道B3068一直在尋找著合適的環境,期待著人類歸來。
她想到了一辦法,也許可以幫助B3068。
“我有一個想法。”
她聲音輕淡地對B3068說道。
那樣的話,也許人類真的能夠回來。
B3068看著初,它不明白,它感覺初變得不同了,可具體是那裡不同了,它又說不上來。
初還是初,她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話語仍然簡潔直白,她似乎一點沒變。
但她確實變了,變在哪呢。
她在醒來,她明白了她是誰,她要做什麽。
她是誰。
她是使徒,從荒原而來的使徒。
她要做什麽。
她要達成那個最好的結果,去成為那個,唯一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