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去忙。”霍紹恆頓了頓，“我掛了。”說完就毫不猶豫掛了電話。

　顧念之著急地“喂”了幾聲，發現霍紹恆居然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了，很是無語地歎了口氣。

　對於霍少來說，兒女情長真不是他的長項啊……

　顧念之笑著將手機收到背包裡，背著背包下樓了。

　……

　霍紹恆將手機放到身邊的小茶幾上，閉眼躺在藤椅上出神。

　還不到正月十五，帝都的夜晚非常寒冷，但霍紹恆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冰冷的空氣讓他頭腦冷靜，能夠不受外物打擾地思考問題。

　很多事在他腦海裡盤桓，看似不著邊際，沒有聯系，但他總隱隱覺得有一根無形的線，會將表面上沒有聯系的人或事聯系在一起。

　但是這種聯系到底會指向一個什麽結果，他有些琢磨不透。

　可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再沒有頭緒，顧念之的一切恐怕不會再由他掌控，他也許會不得不將她交出去。

　手指無意識地在藤椅上敲打，噠噠的聲音在夜空裡有節奏地響了起來。

　……

　顧念之背著雙肩包，在B大的道路上急匆匆地穿行。

　她認得去何之初所在的教授樓的位置，十分鍾不到，她就跑到了教授樓下。

　對門衛說了何之初的名字，門衛讓她簽字，然後說:“何教授在等你開會。”

　顧念之愕然，問了一聲:“只等我一個人了?”

　“嗯，剛才才打過電話下來，問你來了沒有。”

　顧念之趕忙衝進電梯，暗道不是為了一個博士生推遲了開會嗎?怎麽還不到八點半就到齊了?

　真是坑爹……

　顧念之心裡嘀咕著，乘電梯上了28樓。

　何之初的房間在電梯口的左面。

　顧念之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何之初在走道上打電話。

　他側對著電梯口站著，穿著一身非常休閑的淺藍色套頭羊絨衫，露出裡面白色的襯衫衣領，深褐色長褲，褲縫筆直得像是拿裁紙刀裁過一樣，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握著手機，臉上的神情非常冷漠，涼薄的唇緊抿，有股森嚴的氣度。

　顧念之訕訕地笑了笑，輕聲打了聲招呼:“……何教授。”

　顧念之從電梯裡一出來，何之初就看見她了。

　他掐了電話，轉身看了她一眼，瀲灩的桃花眼裡波瀾不驚，再也沒有上一次兩人相處時的劍拔弩張。

　顧念之稍稍平靜了些，又說:“何教授，我沒遲到吧?”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才剛剛八點半，過一點點。”

　何之初這時瞥見她的手表，足足愣了一分鍾，才說:“……你的手表，看上去很別致。”

　顧念之摸了摸手腕，不動聲色將連身裙的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自己的手表，說:“還好吧，是別人送的禮物，我看著樣式很典雅才要的。”

　何之初的眼底閃過一抹銳色，在顧念之抬頭之前，何之初的眼底已經恢復了冷漠，他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進來吧，就等你一個人了。”

　顧念之小跑著跟了上去，在何之初身邊不遠不近，笑容明朗，不含絲毫雜念。

　何之初默默地別過頭，推開門進去了。

　門一打開，屋裡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何教授來了嗎?我趕著結束了那邊的班會才過來的，沒想到我不是最後一個！”傳來的第一道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顧念之聽著有些耳熟。

　“小師妹呢?不是說小師妹今天要來?”第二道聲音是一個豪爽的男聲，聲音有些粗獷，但底音厚重，聽起來並不難聽。

　“你不要小師妹長、小師妹短的，你以為你是令狐衝啊?！”這是黃師兄的聲音，顧念之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她抿著唇笑了笑。

　何之初冷冽著臉正好回頭，見顧念之笑了，他也不由自主跟著笑了一下，然後很快意識到不妥，很快轉頭直挺挺走到屋裡，在上首的單人大沙發上架著腿坐了下來。

　客廳中央圍著一圈沙發，以何之初坐的大沙發為首，兩旁都是轉角沙發，中間是一個長方形茶幾。

　茶幾兩邊的沙發上，一邊坐著兩個人，應該是何之初的博士生吧。

　左面是兩個男人，一個就是顧念之熟悉的黃師兄。

　右面坐著一男一女，那女人居然就是顧念之下午時候見過的輔導員桂素瑤！

　顧念之顧不得跟黃師兄打招呼，只是看著桂素瑤，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

　何之初在上首的單人大沙發上挪了挪身子，換了條腿架著，對顧念之說:“愣著幹嘛?過來坐。”

　可她要坐哪裡啊?

　顧念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尷尬地抬手打了個招呼，“Hi，你們好。”

　黃師兄站了起來，對另外三個人介紹說:“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小師妹，顧念之，去年十一月份剛剛滿了十八歲，聰明伶俐，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女，關鍵還長得漂亮，這就很難得了！”

　“是啊是啊！本來可以憑臉吃飯，卻偏偏要跟人拚智商！——小師妹，見了你這樣的神仙妹妹，我覺得我簡直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坐在黃師兄身邊的那個男人非常誇張地說道，他就是顧念之剛進門的時候聽見的第一道男聲了，有些粗獷，但不討厭。

　顧念之還沒來得及說話，黃師兄已經捶了那男人一拳，“我說你快把口水擦一擦，不是每一個姓段的男人都有資本做段正淳的。”

　“我不做段正淳，我做段譽不行嗎?”那男人嗖地一下躥了過來，對顧念之伸出手，“小師妹你好，我是段醇，不是那個風流不下流的段正淳，而是醇厚的醇，我本性老實可靠，專業能力強，B大法律系在讀博士生，JD律師事務所的執業律師，目前已經所裡已經在考慮升我做，今年二十八歲。——小師妹，你有男朋友嗎?”

　這人說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不等別人說話，就嘰裡咕嚕往外倒。

　顧念之忍不住笑了，剛才的尷尬和拘束一掃而空，她握了握那人的手，說:“段師兄你好，以後請多多關照。”

　“沒問題沒問題！關照是一定的，不過小師妹，你很會避重就輕轉移話題啊！我明明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你倒是給個準信啊！”段師兄揶揄道，“不會被我嚇著了吧?”

　“你滾一邊去！”黃師兄將段師兄踹開，帶著顧念之在正對何之初的位置上坐下，“你坐這裡，別理那個姓段的，他胡說八道慣了。”

　顧念之偏著頭笑了笑，“沒有啊，我知道段師兄是開玩笑，我不會當真的。”

　幾個人說笑一通，跟桂素瑤坐在一起的男人也自我介紹了一下，說他姓衛，顧念之叫了聲“衛師兄”然後才對一直打量著她的桂素瑤點了點頭，“想不到桂老師也是何教授的學生。”

　“啊?！”黃師兄愣了一下，“怎麽回事?小桂你念之的老師?”

　“不算正式老師。”桂素瑤笑著解釋，“我是法律系研究生一班的輔導員，念之正好在一班。”

　“是這樣啊。”黃師兄連連點頭，“那還好，不然這輩份可怎麽算啊?哈哈哈哈……”

　“就是，那念之既是我們何教授的徒弟，也是徒孫！哈哈哈哈……”段師兄發出更響亮的一串笑聲。

　顧念之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沒有一般律師的拘謹和自律，而是非常的放浪形骸，當然，也許這一切只是表象，他的內在其實並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

　這些人在打量顧念之的時候，顧念之也在打量他們。

　等他們都說完了，何之初才對顧念之說:“以後大家都是同學了，你不要拘束，有什麽不懂的，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問他們。”

　顧念之點點頭，“好的，何教授。”

　何之初說完就對自己的博士生說:“你們四個人，兩個人今年就要畢業了，畢業論文的選題去年已經做完了，在二月遞之前必須寫出初稿。”

　他說的正是黃師兄和段師兄。

　這兩人不再嘻嘻哈哈，連忙正正經經地點頭說:“何教授，我們已經在寫了，初稿二月底之前肯定有。”

　何之初又看向衛師兄，“你是二年級，也要開始博士論文選題了，不要等到明年再動手。”

　“知道了。”那人點點頭。

　何之初最後看向桂素瑤:“你是一年級，我讓小黃和小段給你幾個case，你先做一份計劃表出來。”

　桂素瑤很熱情地問:“何教授，有沒有什麽好的專業書介紹給我看看?”

　“小黃那裡有我給的一個書單，他們都是看著那個書單找書。”何之初抿了抿唇，一手撐在額頭，身形挺拔俊逸，昳麗的容貌在燈光下散發著難以言說的魅力。

　桂素瑤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何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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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晚上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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