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一路皺著眉頭，腦子裡一直想著顧嫣然的事。

　霍紹恆虛攬著她在教授樓前的小道上轉過彎，確信何之初看不見了，才放下胳膊。

　他兩手插在褲兜裡，腳下放慢了步伐，配合著顧念之的腳步。

　顧念之完全沒有感覺，她幾乎是機械般移動著腳步，跟著霍紹恆來到自己住的女研究生宿舍樓下。

　“到了。我送你上去。”霍紹恆拉起她的手，“這麽晚了，你們樓長應該已經睡了吧?”

　“睡了你也不應該上去。”顧念之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我很困了，要回去睡覺，你也回去吧。今天這麽多事，明天還要往法院跑一趟。”

　霍紹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捋捋她的頭髮，拍拍她的肩膀，“上去吧。”

　顧念之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給霍紹恆一個高挑婀娜的背影。

　霍紹恆也沒走，一個人靠在自己的車門上，拿出煙來，點燃了吸了一口。

　帝都十一月的深夜，已經很冷了。

　不過以霍紹恆的體質，這種氣溫一點都不冷，而且他工作多，事情煩雜，更需要冬夜清冷的空氣來讓他的頭腦冷靜下來。

　他抱著胳膊，手指間煙火明滅，抬起頭，看著顧念之宿舍的方向。

　她的房間亮起了燈，有時候能夠看見人影在宿舍裡走動。

　後來她坐在窗前的書桌後面，開始在電腦上打字。

　霍紹恆能夠看見窗簾上的影子，娟秀美好，有股渾然天成的氣韻和恬淡。

　專注工作的顧念之，在霍紹恆心裡是最美的存在。

　……

　顧念之打開筆記本電腦，先把明天要給法院遞交的要求撤銷控訴的法律文書寫了一遍。

　除此以外，還需要證據證明夜玄那天晚上根本沒有跟顧嫣然在一起。

　這個證據很簡單，就是夜玄所住公寓物業的適時監控系統，但顧念之懷疑過了這麽久，那裡的證據肯定被顧嫣然毀掉了……

　如果這個證據真的被毀掉了，她還有什麽別的證據來替代呢?

　顧念之打開地圖軟件，查看夜玄所住公寓的地址。

　突然發現顧嫣然能夠毀掉物業的適時監控記錄，但她應該沒有辦法毀掉公寓外面的攝像頭，那個攝像頭準確的說是政府安裝的監控系統，正好把夜玄所住公寓的大門拍了進去。

　只要拿到這個記錄，證明顧嫣然說的那一天晚上，夜玄一直在自己家裡，根本沒有出去過就行了。

　如果那一天顧嫣然說的“虐打”是撒謊，那麽她說的“一直虐打”，就更站不住腳了。

　法庭上的論證就是如此，當一個證據鏈出現問題的時候，會引起連鎖效應，引起別的相關證據都無效。

　而顧念之其實也不需要證實“一直虐打”不成立，她只要證明那天晚上顧嫣然聲稱的“虐打”不成立就可以了。

　因為醫院出具的傷勢證明是那天晚上造成的。

　顧念之想著，順手打開微博逛了逛，突然又想到了被蔡頌吟上傳到網上的顧嫣然的短視頻……

　那個視頻裡面，貌似有顧嫣然光溜溜的圖像。

　好像就是在顧嫣然聲稱她被夜玄“一直虐打”的前幾天拍攝的。

　也許可以把那個視頻弄來截圖，看看顧嫣然身上到底有沒有那些舊傷。

　因為如果她真的被“一直虐打”的話，身上肯定有陳舊傷痕。

　如果沒有的話，就更能證明顧嫣然撒謊了。

　顧念之想著，順手在網上搜了一下。

　微博的小視頻當然已經被刪除了，但是架不住廣大網民對這種小視頻的熱愛，轉發和存到千度雲盤上的人不少。

　顧念之隨便搜了搜，就搜到不少“資源”。

　她揀文件最大的短視頻下載了兩個，然後導入到圖像處理軟件裡，打算用高清技術恢復一下這個視頻的原貌。

　看過視頻的人都知道，這個視頻把周圍的環境虛化了，跟顧嫣然上床的男人也虛化了，隻把顧嫣然一個人用高清圖像凸顯處理。

　顧念之的圖像處理軟件是她改裝過的，還是她大學時候的作品，比市面上很多圖像處理軟件都要高效的多。

　她隻用了一個小時，就把這個短視頻的虛化模糊外殼全數逆轉，回到了短視頻最初的狀態。

　等那個男人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顧念之突然笑了。

　她想起來霍紹恆跟她說過，他們特別行動司也做過視頻圖像恢復的工作，還原了視頻的原貌，找到了視頻的男主角，就是新任首相譚東邦。

　也因為這個視頻，議會才啟動彈劾程序。

　現在顧念之看著這個視頻，突然有了不一樣的主意。

　她可以不推翻顧嫣然的“虐打”指控，但是只要說“虐打”顧嫣然的人另有其人。

　只是這個視頻屬於被禁的內容，她必須得到法院許可，才能把這個視頻當做合法證據交上去。

　到哪裡拿合法資源呢?

　顧念之又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

　已經夜深了，她有些困了。

　站起來揉了揉眼睛，打算關了電腦去睡覺。

　這時，樓下某處的一丁點火光一閃，像一隻螢火蟲的光芒，短暫卻耀眼，她定睛往樓下看去，依稀看見霍紹恆的那輛車來停在樓前。

　一個高大的身影靠在車門上，那火光就是從那人的手指間發出來的。

　霍紹恆居然還沒走……

　顧念之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他在下面站了接近三個小時?

　帝都十一月的深夜，更深露重，他又穿得不多，難道就不怕凍病了?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順手關上燈，準備要睡覺。

　可是當她走到床邊脫衣服的時候，手怎麽也下不去。

　腦海裡不斷呈現霍紹恆在樓下的情景，心裡也亂糟糟的。

　這人就是這麽不省心……

　顧念之嘀咕著， 還是披了大衣走出宿舍，往電梯走去。

　乘電梯下到一樓，再走出樓門口，顧念之站在台階上，默默地看了霍紹恆一會兒。

　霍紹恆見她下來了，有些意外。

　剛才看見顧念之宿舍房間已經熄了燈，他以為她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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