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要是老二知道你脾氣這麽臭,不曉得會不會後悔把你娶回來!”
白盛是白家的長子,家裡除了白老頭外就他地位最高。
以前在家裡橫慣了,乍一被張雲秀甩臉子當然心裡頭不爽,幾乎是惡意的說道。
因為他明白張雲秀有多麽喜歡老二,老二死亡的消息傳回來後,這女人差點沒一口氣就跟著去了。
足足病了好幾天才能下床,根本不願意接受白霆已死的事實。
白霆的死就是張雲秀心頭的一根巨刺,提起一次就等於狠狠的往她心口上扎了一次!
白盛惡意滿滿的盯著張雲秀的臉,想要從她漂亮的臉蛋上看出痛苦與絕望來。
然而,讓他失望了。
聽到這話,張雲秀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知道,啥時候自個兒去問問你弟弟不就行了?”
這合著是咒他去死呢!
白盛再傻也能聽出她語氣裡的譏諷。
正想發火時,就聽到喇叭聲響起來。
“本次紡織廠招工共10個名額,被念到名字的同志留下,其余的可以回去了。”
拿著喇叭的人開始念名字。
可念到最一個,居然都沒有她的。
張雲秀眉頭下意識的皺緊。
那些試題很簡單,她不可能做錯才對,怎麽會沒自己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人激動的臉色漲紅,而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則是垂頭喪氣的往廠大門離去。
白盛忍不住幸災樂禍:“我說你丟人你還不信,沒了男人的寡婦也想進工廠當工人,做夢呢?”
“對了,還有一個叫張雲秀的同志請你站到我面前來,我們會對你進行別的安排。”
拿著喇叭的人在白盛話音剛落下,便繼續開口說道。
白盛一愣,不解道:“李主任,你這啥意思啊?沒考上還興走後門的啊?”
“狗日的蝦爬子亂說個錘子,誰走後門了?老子看是你個狗日的還差不多!”
拿著大喇叭的便是李主任了。
看模樣五十多歲,長得倒是一副慈眉目善的樣子,但是一開口就直接能把人給罵昏頭,原本溫和的臉也變得不好招惹起來。
白盛知道這李主任的脾氣,連忙解釋道:“李主任,我不是這個意思……”
“龜兒子給老子爬開點,我們招工關你錘子事,還走後門!老子像是給人開後門的?”李主任劈裡啪啦又是把他一頓臭罵,才冷著臉拿著喇叭叫道:“張雲秀同志呢?”
“我在這兒。”
張雲秀立即舉手,連忙走到李主任面前。
順便毫不掩飾自己看笑話的心態。
跟白家人認識了這麽多年,她還是頭回見白盛吃癟。
被罵的狗血淋頭都沒敢發火,這種男人果然都是沒種的孬貨。
李主任是紡織廠剛建廠時候的老人了,廠長就是他兒子,再加上他那個炮仗性子,幾乎沒幾個人敢惹他。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被罵的狗血淋頭,一向愛面子的白盛此時別提有多丟臉了。
他不敢對李主任怎樣,只能將這個仇記在張雲秀頭上。
陰狠的瞥了她一眼,便冷著臉快步離開了此地。
“你跟我來吧。”
李主任對張雲秀的態度倒是挺好,主動跟她打了招呼,把另外過了考試的十個人交給綜合辦公室另外一個職員了。
張雲秀便跟著他去了主任辦公室。
李主任一進門便端著一個茶盅喝了一大口水,
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你的那張答卷基本沒錯兩道題,都是你自己寫的?”
“是的。”張雲秀微微一笑,“不算太難。”
“初中畢業?”李主任沒說什麽,只是反問一句。
“嗯。”
“知道為什麽單獨把你叫過來嗎?”
張雲秀誠實的搖搖頭。
“那張卷子上的題可是咱們廠裡大學生出的,他自個兒做最多都只能得80分,而你得了93分。”李主任不緊不慢地說道,可那雙眼睛卻明顯帶著懷疑與打量。
張雲秀倒是沒想到這一茬,立即就明白李主任是在懷疑自個兒作弊。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我得93分靠的是自己的實力,雖然我沒念過大學,但平時我自個兒也喜歡看書,那些題其實真沒啥難度。”
說著,她語氣也難免帶上一分狂妄,“再說了,誰說初中生就沒有大學生厲害?我就是沒那個條件去上大學,要不然……”
高考還沒恢復,現在能上大學全靠手頭有指標的人推薦。
有的進大學的時候,連小學都沒上過呢,能奢望這些大學裡頭出什麽高材生?
這一點,李主任當然也清楚。
他刻意板著的臉總算緩和幾分, “把你叫來也沒別的事兒,就覺得你要是當個普通工人挺可惜的。”
張雲秀沒答話,而是看著李主任等他繼續說。
“這次招工名額是真的滿了,不過我們這邊小學裡頭差個老師。”李主任眼裡透著幾分笑意,“我手頭正好有個推薦名額,正愁沒合適的人選,張雲秀同志,你想不想去學校教書?”
前幾年初高中學校的學生們鬧得太凶,很多有學問的老師都被狂熱的學生們逼得沒法在學校待下去。
有些小學也跟著一起摻和,幾年過去了,當初在學校授課的老師幾乎都被換了一遍,現在學校裡頭那些老師有的自個兒都不認識幾個字。
紡織小學是紡織廠特意為學校內的職工孩子們建立的一所小學。
雖然因為紡織廠的緣故在那場變動裡沒怎麽受到波瀾,可很多老師也被嚇破膽,生怕自己也成為學生口裡頭的臭老九,主動辭職了。
紡織小學裡頭本就沒幾個有文化的老師,再經歷這一遭,剩下的老師根本沒那個能力去教孩子們知識。
本來李主任是想從那些下鄉的知青裡頭弄幾個人過來的,但是被他兒子給攔住了。
眼看著紡織小學就要變成養文盲的地方了,李主任當然心急的很。
畢竟那可是他一手操辦起來的學校,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被糟蹋。
因此日常他也就留了個心眼,打算找有文化的人去學校教課。
今天看到張雲秀的答卷時,李主任面上毫無波動,心裡頭卻早就開始拍桌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