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長孫府內眾多下人的房門敲得咚咚作聲。
外面傳來林達的破嗓子:“所有男女下人,馬上到大院集合!所有男女下人,馬上到大院集合!”
蘇羊五起得快,連忙去喚醒方武。
方武正在夢中牽著武媚和雙兒的小手呢,突然久違的長孫四娘子突然衝了過來,抬手往武媚臉上就是一巴掌!方武伸手去擋,卻擋了個空!
“武二哥,快醒醒,要去集合啦!”
“誰敢擾人清夢,保準生孩子沒!”方武一腳蹬了出去!
只見蘇羊五被他蹬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說道:“哎呀我說武二哥,要是不快點走,一會咱們得挨罰的!我給你端來了熱水,擦把臉吧。”
要說蘇羊五對武二,不,應該是對方武,好得比對長孫家各個主子還要上心,生怕他冷著、餓著、委屈著,每每有事總是搶著幫他去幹。其他下人都感覺不可理宜,在他們眼裡,一個不欺負新人的老下人,簡直就不是合格的下人。
當然,方武很坦然地享受著這一切,原來有人服侍還真是挺舒服的!
方武蒙著腦袋嚷道:“大冷天的,我不去!你去看看有啥事,回來告訴我就得了!”
蘇羊五說道:“別的啊!每逢要所有人到大院集口,準是府中有大事!誰要敢不去,準得吃鞭子!”
就在方武不情不願地被蘇羊五半推半拽的拉到大院之時,大院已經站滿了人,長孫府裡的下人多達百人,人人臉帶睡意,嘴裡抱怨個不停。
“才卯時三刻,還讓不讓人活啦!”
“俺今日還要負責劈柴呢,睡不好哪來精神勁!”
“可不是嘛,有啥大事遲點再說不行嘛!”
……
就在眾人抱怨之時,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本管家大清早將你們喚來,主要是府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本著懲前毖後的原則,必須得從重從嚴處理!將人帶上來!”
說話的人乃是府中管家周連林,他的話音剛落,兩個護院押著一個丫鬟進來。那丫鬟身子被捆綁著,卻是廚房幫工的蘭兒。
“我沒偷東西!冤枉啊!我是在地上撿的,我真的沒偷東西,你們要信我……”
啪!
一聲脆響!
蘭兒正在痛哭流涕地拚命想解釋,只見周連林抬手,狠狠地給了她一耳光!蘭兒頓時臉頰腫了起來,一時停止了哭泣,被抽蒙了!
“偷與不偷,是你說了算嗎?莫非你認為周管事他們冤枉你不成?即便你不偷,本管家自然就會還你清白,你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周連林大耳光將蘭兒抽停,大院頓時靜了下來。
周連林示意一旁的周可將事情跟眾人說個明白,其實事情並不複雜,原來蘭兒盜了三娘子的彩雲伴月鳳簪,被人當場給逮住了。
聽說是這等破事勞師動眾的,方武心裡暗自問候了周連林無數遍!
“國公府在本人管理之下,一向門風清渝,路不拾遺,多年來不曾有犯偷盜之事!想不到今日被一小丫鬟所破,況且所盜之物貴重無比,按家法當責百鞭,發賣出府!”
周連林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國公府往來皇親貴戚居多,稍有差池便是殺頭大罪,固而容不得半點沙子。事關國公府門風聲譽,誰也不準為此賤人求情,否則一同治罪!”
方武一見那被綁的女孩是自己見過一面的蘭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不清楚事情原委,
倒也不好干涉。猶疑之間,突然發現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卻是蘇羊五。 “武二哥,一百鞭抽下來,人就打廢了呢!”蘇羊五輕聲歎道。
方武揄揶道:“怎麽地,心痛啦?”
“那蘭兒跟我同時進的府,後被選去了三娘子的芙蓉園,最近被貶到廚房乾活,也好委屈呢!按理說她應該知曉偷東西沒好下場的,怎麽可能犯此等錯誤?”蘇羊五解釋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不是你媳婦,你心痛啥?”方武說道。
兩人議論之間,那邊已經動刑。
啪,啪,啪!
三聲藤皮炒肉的聲音響起,蘭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刺破了清晨的空氣。
這鞭刑可是要除去長褲,隻留下一條薄薄的褻被,藤鞭抽了上去,發出的清脆聲,令眾人不寒而栗!
蘭兒拚命地掙扎和哭泣著,負責行刑的林達突然俯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麽,蘭兒象是逮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叫起來:“管家饒命!小的找到了冤枉我的人!我願意舉報!”
周連林陰冷地說道:“若是誣告,罪加一等!你可想清楚了!”
蘭兒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應道:“小的曉得!小的就是知道是誰偷的鳳簪!她就是洗衣房的韻兒!”
周管家一聽,怒道:“此人何在,押上來問話!”
就在前面亂轟轟時,蘇羊五正低聲跟方武解釋起韻兒的來歷。原來這韻兒也是跟他同一批進的府,蘭兒被三娘子挑走,而韻兒則被四娘子挑了去。
“武二哥你可不知,有個叫方武的家夥,把她們這些女子都害慘啦!”蘇羊五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好端端的又關我事?方武聽得一頭霧水!
“就因那姓方的混蛋,結果三娘子四娘子一同被禁足!她們身邊的侍女丫鬟都被發落出來。服侍三娘子的分得好些,象蘭兒就到了廚房,雖是苦了些但有油水。那韻兒就被分到洗衣院,你想想大冷天的,那水沾手象針策般,我們皮厚肉粗的倒不怕,可是韻兒姐哪遭過這種罪?”
方武見他說得興起,韻兒姐脫口而出,譏道:“喜歡人家啦
?這都叫上姐了。”
“武哥別、別瞎說!”蘇羊五急道:“韻兒姐不象蘭兒那般尖酸,她為人和氣,對我和其他下人都很客氣。再說她跟著四娘子兩年多,都染得了許多仙氣,我們粗人豈能配得上她!”
就那長孫四娘古靈精怪的樣子,還有仙氣傳染給丫鬟?
不對,長孫四娘不是自稱是自家的媳婦嗎?她怎麽任由自己的丫鬟被貶去幹粗活?
“四娘子對韻兒姐挺好的,可是保不住啊!要說姓方的確實害人不淺,聽說犯的可是大事。處罰這些人可是國公夫人親自下的令,任誰也不敢出面!”
方武還想繼續打探,那邊已經吵了起來。
“我沒偷!我更沒有陷害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只見一位容顏姣好的丫鬟被押上台來。
林達一把扭著她的胳膊將她壓得跪了下來,凶道:“事情暴露了你還嘴硬?你說沒有便沒有?管家大人明察秋毫,自然冤枉不了清白的人!你且好好的聽著發落便是!”
周連林說道:“已是卯時五刻,府裡的活等著忙活,主人們即將起床!你們二人誰是誰非,本管家一時半會懶得管!各打五十鞭,一同發落出府!”
MD,這是什麽世道!方武聽得很是惱火。
他並不想生事,一來長孫三娘耳光沒扇著,二來長孫四娘沒見著,這得在長孫府呆多久啊?外面的世界等著自己呢。
可這受害者之一韻兒曾是長孫四娘身邊的人,加上周連林處事蠻不講理,根本不在乎自己隨意的一句話便會斷送了兩個如花似玉女孩的命運。有著後世思想、曾經身為正義滿滿的警官,方武豈能任由這等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
“你想不想娶她當媳婦?”
蘇羊五狠狠地點頭!
“那就救她!”
“怎麽救?”
“你不用管,上去胡攪蠻纏就是!”
蘇羊五還想要發問,方武突然用力將他往前一推。前面的人讓開了道,蘇羊五身子不住往前衝,幾步就衝到了周連林面前。
“站住,你胡鬧什麽!”周連林喝道。
“周管家,您想不想……知道誰偷的東西?”
“怎麽地,你一個外院下人,也來趟內院的混水?莫非你和內院有私通?”林達搶過身子喝道,劈頭蓋臉就打了過去。
蘇羊五雙手護著腦袋,連忙辯道:“沒有啊!只是我知道那簪子是怎麽回事!”
“不可能!全府這麽多人,連管事、管家都不知道,憑什麽就你一人知道?”林達拳打腳踢的, 蘇羊五連連中招!
“武哥,救命啊!”蘇羊五吃痛,連忙將方武扯了出來。
方武正等著呢,洋洋自得地站了出來。
“住手!”——
突然傳來一聲嬌斥。
方武頓時惱火,他NN的,誰搶了我台詞?
只見一女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在清晨的亮光之中,飄飄緲緲彌漫了一縷仙氣。
“見過四娘子!”周連林恭敬地鞠躬,打了聲招呼。
方武的思緒又被扯到了長孫別院中的驚鴻一瞥,這……不就是被自己當成三娘子、誤以為是蛇蠍美人、在詩會前撞到的美人嗎?眼下的她超凡脫俗,身上沒有半點古靈精怪。
“周管家,大清早的發生了什麽事,搞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寧?”長孫四娘子開聲問道,只見她語氣平和,並沒有咄咄逼人。
“好教四娘子知曉,有人盜了三娘子的彩雲伴月鳳簪,所以小的正在盤查,不料驚動了四娘子!小的這就將她們處置,再向國公爺請罪去。”周連林低聲說道。
“彩雲伴月鳳簪,那可是長孫皇后親手贈予四姐的,確實不容有失!周管家勞心勞力,查清楚即可,何來請罪一說?這事態嚴重,還望周管家查個水落石出,免得外人說我長孫府裡好壞不分、處事不公。四娘在此謝過!”
長孫四娘說罷,微微欠身。
周連林連忙說不敢,當即吩咐下人:“暫且將這三人關押起來,容本管家午後再好生盤查!”
蘇羊五一聽,哭喪著臉叫喊道:“武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