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弄清楚糾纏自己的人是四娘子、並非是蛇蠍的三娘子,方武心裡很是舒坦。至於三娘子是‘才女’還是被人踩的“踩女”,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詩會時擦肩而過的驚鴻一瞥,加上之後兩人相處時的鬼馬精靈,剝去陰險毒辣的表象之後,方武對四娘子之前的恐懼感消除殆盡,只剩下的是驚喜和欣賞。她的機靈、敢作敢為性子,更是象極後世人,令方武對她更是多了一分親切感。
對雙兒,是一種親情般的關愛。
對武媚,是一種出於對歷史的敬佩。
對高陽,是一種由討厭到不清不楚的煩惱。
唯獨長孫四娘子,讓他有一種喜愛、一種後世因戀愛而心動的感覺。
與之同時,芙蓉園裡的長孫三娘子正在暴怒地亂砸一通,她衝著恭敬地站在面前的林達就是一耳光:“你這賤奴,連一點小事情也辦不好,枉三哥一再說你的好!”
林達委屈地辯解道:“本來周管家都宣布將那兩個女的一同處罰並打發出府了,偏偏跳出個不知死活的蘇羊五來。因此才……”
“蹦出個蘇羊五又能怎樣,將他一起治了就是,長安城最不缺的就是下人!你跑來跟本娘子訴什麽苦!”長孫三娘子惱怒地喝斥道。
“可後來……後來又跳出個武二來,緊接著四娘子就過來了,周管家不知出於何種顧慮,便不再處罰他們,只是將他們暫且關了起來。”
長孫三娘子嬌臉生怒,罵道:“全天下名裡帶武的統統是賤人!是壞蛋!先是個姓方的雜種讓本娘子當眾出醜,接著又有個姓武的賤人當街敗壞我清譽!現在又冒出個姓武的賤人來壞我事情!”
林達嚅嚅說道:“周管事讓小的來請求一下三娘子,接下來如何處置她們?若是拖久了難免國公爺會知曉,就不好下手了。”
長孫三娘子閉目思索一會,說道:“沒事,你只要想法子讓蘭兒那賤丫頭咬死是韻兒陷害或脅迫的,其他就不用愁,就算父親知曉他應該也不會過問這等小事。即便他過問我也敢擔保她翻不過案來。”
直到林達身影從院門口消失,長孫三娘子恨恨地說道:“就因父親信了一個江湖騙子的胡言亂語,你整整壓了我十年,且看你這回還能如何應驗所謂的預言!”
這時一丫鬟匆忙走過去,在她耳邊私語幾句。
長孫三娘子惱羞成怒地說道:“好啊!之前風波尚未平息,這回又毫不忌諱跟個下人不清不楚!板上釘釘的事情若是還能翻過來,往後她來當姐我當妹!”她轉而對那丫鬟吩咐說道:“你去跟周可說,只要此事坐實,那兩個丫鬟全交給他處置,遂了他心願!”
趙國公府下人院中,周可正跪在周連林面前哀求道:“叔父,您曉得侄兒對那蘭兒志在必得,您就幫侄兒個忙,侄兒往後給您做牛做馬,絕無怨言!”
周連林將他扶了起來,說道:“你叔父我是堂堂國公府的管家,爭著做牛做馬的人還能少嗎?叔父膝下無子,一向將你當親兒子看,只求你將來能給叔父送個終,叔父便心滿意足了。”
周可連連磕頭,恭恭敬敬地說道:“叔父但請放心!侄兒甘願服侍叔父如同親生父親一般。”
周連林歎道:“好吧,區區兩個丫鬟,便是打死也沒死無對證,便按你的要求去做吧。只是三娘子有讓那新來的武二負責查證,你去點醒他幾句,省得明日再橫生枝節。”
周可大喜應道:“侄兒曉得!”
入夜,
整個趙國公府也開始沉寂下來。 咚咚咚!
方武剛要躺下,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半夜三更,誰這麽閑情逸致?”方武問道。
“我是林達,武二你快開門,蘇羊五有有話讓我交付你!”門外響起林達的破嗓子。
方武開得門,門外卻是湧進七八個黑影,領頭的正是林達。
“這小子明日只怕都要被逐出府去了,大半夜還鬧什麽動靜,盡是惹人討厭!”方武抱怨道。
林達聞方一愣,說道:“可不是嘛,那家夥大半夜害得大家不能安生!我卻看走眼了,原來武二哥也是性情中人啊!”
“嘿嘿,好說好說!半夜驚動林哥來找我,不知那蘇五有啥事情?”方武笑道。
林達呵呵笑道:“也沒什麽啦,事關於三娘子的鳳簪被竊一事,蘭兒已是坦白整個事兒是由韻兒指使的。你跟那蘇羊五說得來,讓他不要胡鬧便是了,周管家保證不治他的罪。至於兄弟你嘛,事後周管家許你加月銀!從六分漲至一兩!”
“哈哈哈,我最喜歡錢啦!想不到周管家對我這麽好!”方武聞言開懷大笑,令林達多少有些意外。
只見方武話鋒一轉,說道:“只是一兩,多少有些不足。若是能漲到十兩每月,我便應了就是!”
每月十兩?管事的月銀只是一兩半,管家周連林的月銀也才區區五兩,這姓武的開什麽玩笑!
林達臉色一沉,低聲喝道:“姓武的,我好心好意對你,你卻拿我來消遣是不?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以為有四娘子給你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告訴你,只要你呆在府中,我有的是辦法治你!”
方武委屈地說道:“林大哥本事大著呢,我是曉得。只不過你開價了,總得允許我還價吧。低於十兩,一切免談!”
“那就是沒得談了?!”林達惡狠狠地喝道。
方武不作聲,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動手!”林達低喝一聲,吹滅了手提著的燈籠。身邊六個隨從已是按捺不住,擼起衣袖撲了上來!
撲通!撲通!
黑暗之中,只聽得拳風掠過,乒乒乓乓聲響,幾個黑影四下飛散出去,撞倒了什麽,亂成一團,接下來就是呻吟聲。
“哎喲,誰打了我的頭!”
“混帳,是你先踢了我的腰!”
“我明明打的是那小子腦袋,誰踹了我屁股!”
……
“都他娘的別吵了,拿下那小子沒有?”林達的公鴨嗓響起,緊跟著哎喲一聲慘叫:“誰的斷子絕孫腳!老子還沒娶親呢?”
魏王府中,李泰於燈光下,正於顧胤密語著。
“顧學士,你說老三他自掘墳墓, 處處招敵,這是為何?”
“回殿下,吳王性情大變,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形象,確實是匪夷所思。但他殿下您、對太子都毫無影響,其用意、來由不追問也罷了。倒是有一事,殿下您得清楚……”
“哈哈,你是說,那許昴被一小娘子擠兌得啞口無言?”
“可不是嘛,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單止啞口無言,而是被氣暈過去了!這種人有愧殿下對他的期望啊。”
李泰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看來,那姓許的胸懷是小了些。餐飲行會交到他手中,只怕也沒啥出息。”
“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下官當場壓下打壓新德勝樣的念頭,並非簡單因為對許昂的失望,而是下官發現了一個更好的人選,此人絕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顧胤神秘地說道。
李泰聽聞大喜,連忙讓顧胤速速道來。顧胤附近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不料李泰聽罷,臉上盡是失望。
“殿下,欲成大事者,受些委屈又何妨?當年皇上還是秦王之時,所受的委屈還少嗎?”顧胤勸道。
李泰歎道:“可是他……你別忘了,我與他可是有過衝突的,你讓我去求他,始終是不妥!”
“即便是胯下之辱又何妨?況且殿下您願折節下交,更顯得您的胸懷寬廣,禮賢下仕,請問這又有何不妥?此事一成對此人也算是一步登天,將來貴不可言。只怕他心裡正求之不得呢。”
顧胤耐心地勸導,令李泰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頻頻點頭稱是,感歎道:“顧先生仍吾之子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