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差不多三天,等她將整片山谷都琢磨過一遍之後,就將自己總結出來的陣點和疑似點歸納到一起,推演盤算。
這個過程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只能依賴經驗。
優秀的陣法師會從這些陣點裡找到某些熟悉的痕跡,隨後從這些痕跡中推演出一套完整的陣法體系,但這往往需要豐富的閱歷。
這也是為何大多數陣法大師都是高階修士,一方面他們的見識比小輩們豐富,另一方面便是他們修為高,壽元長,有足夠的時間精力來鑽研這門學問。
駱青離拿出一塊絲帛寫寫畫畫,又花了大半天大概摸清了這個陣法的走向,來到一棵高大的樹木旁。
這樹只是棵凡樹,上面結著密密麻麻的果子,正是果子熟透的時候,每一顆都紅潤飽滿,看著便讓人口齒生津。
駱青離取了一根穿雲針,對準這樹上的其中一顆果子射去。
果子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聲音十分清脆。
駱青離卻全神戒備。
之前她在幻陣之中做的一切都只是探索階段,並沒有對陣法發起攻擊。如果這裡真的是陣眼所在,那麽當她對樹下手之時,整個陣法勢必會反抗,哪怕這只是一個殺傷力不高的幻陣,但這卻是所有陣法的本能反應。
駱青離等了半晌,依舊是風過無痕,沒有等到任何動靜。
難道這棵樹並不是陣眼?
她的第一次機會就這麽浪費了?
駱青離擰眉沉思,又將自己方才的推演細細回想了一遍,覺得並沒有錯處。
伏冀真君設下的陣法考核,必然是符合她現在水平的,她學過哪些東西,伏冀真君便考她哪些東西,至少不會超出她眼下的認知范圍,而對於自己方才的結論,她還是足夠自信的。
心中肯定下來,駱青離便取出沉霜劍,對著這棵果樹砍下去。
沉霜劍靈光大耀,劍刃散發陣陣寒芒,鋒銳無匹,加之她又用了十足的力氣。
轟——
果樹被從根部整齊斬斷,失去平衡轟然倒地。
駱青離腳尖輕點退出幾步。
眼前一塊地面上煙塵四起,果樹倒下後,紅彤彤的果子滾了滿地,而周圍本來已經被梳理清楚的氣息又一下子駁雜起來,果樹的枝乾忽然拉長,猶如一條靈活的藤蔓,朝著她伸過來。
駱青離微微一驚,揮劍將枝杈斬去,可緊接著又有另外幾根枝乾朝她襲來。
與此同時,山谷裡狂風大作,卷起道道風刃,周圍的草木皆在狂風之中瑟瑟顫抖,抖落一地花葉,又夾雜在風刃之中,迎面而上。
駱青離只能一面砍枝乾,一面躲避風刃,身上千鶴真君所贈的金絲軟甲也跟著亮起靈光,自動保護起主人。
她的皮肉堅韌,這陣法亦非殺陣,威力並不算太大,但要抵擋這些勁風枝椏,卻十分消耗靈力。
如此過了片刻,駱青離已經吃了兩顆補氣丹,丹田內的靈力幾乎已經抽乾,她整個人都在大風中搖搖欲墜。
就在駱青離想要用第二丹田中存儲的靈力之時,這一切動靜終於歸於平息,而她也不過受了一點皮外傷,連藥都不用塗抹,過會兒自己就長好了。
駱青離四下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山谷,鬱悶地發現這谷中靈氣比一開始時更亂了。
陣法之外,薛策手裡的那面銅鏡已經到了宋驚鴻的手裡,看到自己徒弟在陣法裡吃了苦頭,宋驚鴻倒是不怎麽在意,只是輕輕看了眼一旁淡定如斯的伏冀真君,狐疑道:“師弟,你沒有故意耍我這小徒弟吧?”
伏冀真君扯扯嘴角,“陣眼是她自己選的,就算錯了,也只是你這小徒弟學藝不精。”
宋驚鴻默然,知道從他這裡問不出什麽,轉而又去看立在一旁的薛策,薛策倒也警覺,在她看過來之前就先一步垂眸避開。
宋驚鴻心中暗罵,果然師徒倆一個德行!
伏冀真君暗笑,抬眼道:“師姐你急也沒用,慢慢往下看吧。”
宋驚鴻無話可說。
駱青離感覺到現在整個山谷的氣息不僅雜亂,而且頗為爆裂,偶爾還會有氣旋高速掠過,一旦避之不及,便要被撞出一道傷口。
她找了個靈氣相對較為平和的地方,吃了兩顆丹藥先恢復了部分靈力,又馬不停蹄地繼續梳理靈氣尋找陣眼。
然而這一次卻不能像她一開始那樣淡定輕松了。
山谷中的氣旋越來越多,除卻找尋陣點之外,她還要分出精力來對付這些氣旋卷出的風刃。
伏冀真君不可能給她太多時間讓她慢慢琢磨,若不盡快速戰速決,這些氣旋很快就會將她吞沒。
駱青離立於原地,手執沉霜劍,一劍橫掃而出,劍氣所過之處,激起輕微破空之聲,空氣的靈氣被劍氣打散,又很快重新凝聚,而駱青離就在這個聚散的過程裡,找尋靈氣運行的軌跡,重新計算推演。
禦靈心經對於靈氣的細微控制自有其獨到之處,只是這就比之前單純的梳理靈氣更加耗費精神。
駱青離意外的發現, 自從她砍掉那棵果樹之後,這片山谷裡的陣法似乎全都變了!
她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多想,只能一面揮劍一面探索,心中飛快推算。
伏冀真君瞥了眼陣中之人的表現,眉梢輕輕一抬,又看向對面正盯著銅鏡的宋驚鴻。
宋驚鴻收了個天靈之體的徒弟,基本上玉蟾宗的高層多少都有所耳聞,更何況之後她還先後帶著這小徒弟到各個元嬰真君面前轉了圈,除卻混眼熟之外,不排除有炫耀的意思。
只是這孩子是個隱靈根,還得再想辦法醒靈,可在教導她的這三個月裡,伏冀真君也不得不承認,駱青離在靈氣的感應和掌控方面著實得天獨厚。
過了大半日,駱青離重新找到了新的陣眼,這次她推演出來的陣眼是山壁上突出的一塊平平無奇的山石,放在整塊山谷裡顯得尤為不起眼。
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大,駱青離定定神,從儲物袋裡找了兩張爆炎符,猛地朝著那塊山石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