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瞬間沉默了下來,五兩銀子啊!就是傳學仗著空間裡有存銀也經不住心裡抖了抖,怪不得人們常說窮家富路!這一路上花了多少銀子了,沒想到眼看就要到地方了,卻花的銀子更加多了!
傳學想到毛驢趕緊問了一句:“大姐,不知道這牲畜船上可能安頓?”
噗嗤一聲五娘咯咯咯的笑出了聲:“你這小兄弟真有意思,又不是運貨的船,哪裡能讓你把毛驢帶上去,就是運貨的船也不會運送牲畜的,除非是專門開船販賣牲畜的,不過這都是屬於私人的船,人家肯定也不會拉你們,更不用說去不去祁南縣還不一定呢!”
大家面面相覷,劉田已經嚇得臉色蒼白了:“走,走陸路吧,這牲畜可不能丟了哇!這都是花了大價錢買的呢,你們要是舍得你們就去坐船,反正我打死也不丟下我家的老黃牛!”劉田說到最後,梗著脖子,一副誰要是賣牛就跟誰急的拚命架勢。
其實劉田又何嘗不想坐船,可這老黃牛就這樣便宜賤賣了,他這心裡頭就止不住的流血啊!太他娘的心疼了,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呢,誰舍得糟蹋啊!
這會別說劉田不願意了,傳學也不太願意的,這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誰舍得把一路走過來的牲畜賤賣呢,他那毛驢便宜,那也花了十六兩銀子呢!如今物價這麽高,到時候去了祁南縣再花幾十兩銀子買回來,誰又舍得呢?
“要不我們還是趕車走吧!這也太不劃算啦!”許老實猶豫的說著
郭郎中皺著眉頭道:“大妹子不知道祁南縣環境怎麽樣?我們這麽多人去投奔親戚,說實話心裡也沒底,要是有個合適的村子能讓我們落腳,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五娘皺眉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這我真是幫不了你們,我離家都二十多年了,那時候我們家也是在祁南縣城裡住著,對周邊的村子還真沒有去走動過!不過祁南縣啊漂亮的很,尤其是環境甚是清幽,聽說最近幾年那裡發展的特別快,官家在那修了碩大的一個圖書樓,這附近的讀書人都是直奔那裡去的,我這常聽到他們說!”
這些話但是令李長興心中安定了不少,只要地方好,只要真的有讀書樓,那就妥當了!他這會滿腦子的都是富貴以後光宗耀祖的念頭,哪裡去管究竟要走哪條路?
“真是謝謝大妹子了,你可真真是我們的大貴人。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聽到消息呢!”郭郎中笑著道
五娘站起身,歎了一口氣:“嗨,這世道活下來誰都不容易,都別跟我客氣了,不過幾句話的事!那你們聊著,天色也晚了,各位也早點睡!”說完,五娘又客氣了一兩句就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充當木頭人的熊五對著大家夥咧了咧嘴,跟在五娘身後也上了樓。
樓下的客人依舊小聲的交談著什麽,自斟自飲著,好不痛快!
傳學幾人回了房間,面面相覷…
油燈忽閃忽滅的燃燒著,張大力拿起桌子上的小剪刀哢嚓一聲把燈芯剪短,燈光穩定了不少,微弱的燈光讓小屋裡顯得隱隱綽綽的,又加上大家夥都擠在一個屋子裡,空間頓時顯得狹小了!
沉默的氣氛開始在幾人身邊蔓延,劉田捂住胸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就怕一會聽到不好的消息,自己承受不住!
“要不我們別急著走,多住上兩晚,看看情況再說!不然這樣倉促的走,我感覺怎麽看都不劃算呐!”孟大路皺著眉頭道
劉田狠狠的松了一口氣:“可嚇死老子了,就擔心你們不管不顧賤賣了牲畜撒丫子坐船跑,這麽想就對了,可不能一時衝動做了錯誤的決定,等去了祁南縣手裡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那時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呐!”
候九好笑的看了劉田一眼:“當初扔家夥什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怎就還記著這事呢!瞅瞅你這心眼子,跟個老娘們似的!”
劉田翻了一個白眼氣的道:“哼!誰跟你們一樣心大的到處都是漏洞,今兒個漏一點,明兒個漏一點,等咱們到了地方,手裡屁都沒有了,讓老子全家跟著喝西北風呐?”
郭郎中摸著胡須打斷兩人的對話:“我看明天出去到處轉轉再去打聽打聽,咱們要做好兩手準備!要是坐船就要賣了牲畜,明兒個誰去打聽打聽如今這肅安縣牲畜的行情怎麽樣?要是價格合適,我覺得坐船的事咱們還可以考慮考慮。”
傳學道:“郭叔,我明天去市場上,我去打聽牲畜的售賣情況!”
孟海趕緊出聲道:“我跟傳學哥一塊去看看!”
張大力道:“你們兩去牛市,我去典當行看看,咱們的刀具什麽的,船上肯定不讓帶,這東西一時也不好拿出去賣,只能看看典當行收購的價格怎麽樣了?”
劉田捂住胸口:“走陸路多好,時間長一點就長一點吧,我那大刀可是花了不老少的銀子置辦的,我一直舍不得用,賣去典當鋪,真心虧大了!那地方真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十兩銀子買的東西,他那只能換出來一兩,要不是急著救命,誰願意把東西賣到那裡去?”
這話倒是不假,十個典當行九個就是坑蒙拐騙的!大家夥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
郭郎中道:“這麽冷的天氣,咱們男人都受不了了,更何況女人和孩子?這一路上多少人病倒了,我們要是走陸路,安全上…唉…”
幾人又沉默了下來,誰又能說不是呢?誰不疼自己的女人孩子呢,他們這一夥人老有老,小有小,女人和孩子就佔了大多數,尤其是孟海媳婦,如今還懷著孕呢,這一個弄不好…唉…真不好說啊!…
“我看一切等明天去看看再說吧,如今天色也晚了,大家夥趕緊睡吧!今兒個趕了一天的路了!”許老實安慰著大家道
“行,就先這樣吧!咱們如今著急也沒什麽用,今晚好好睡,明兒個再說!”郭郎中道
大家夥無奈的散開了,傳學身手靈巧的睡在火炕最邊上背靠著牆,而侯俊英睡在傳學另一邊。
這一晚上依舊呼嚕聲震天響,可能是白天太累的緣故,傳學沾著枕頭就睡了,倒也沒有被吵醒,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個晚上。
反倒是隔壁房間的李長興因為太過興奮怎麽也睡不著,在黑咕隆咚的夜晚睜著大大的眼睛,想的太過投入,時不時的輕笑出聲。在寂靜的晚上顯得很是突兀與嚇人!
而他旁邊的劉田則是煩躁的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烙著煎餅,一直唉聲歎氣的熬到天亮,終究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家夥什,看起來一臉的憔悴。
“怎麽了?想家了嗎?”熊五看著懷裡自己的娘子眼角悄悄流下的淚水,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擦了擦。
五娘轉了個身,和熊五面對面的貼在一起,伸手摟著自家男人的腰,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哽咽著道:“不想,一點也不想!他們都不要我了,我還想著他們幹什麽?二十多年了,也都沒有說派人來看看我,我還記掛著他們幹什麽?”
熊五嘴巴笨,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好輕輕的拍了拍自個媳婦的背,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五娘心裡以前是恨她父母的,恨他們的絕情,恨他們的冷漠!但二十年過去了,看著別人家裡拖家帶口的有老有小的熱鬧景象,她心裡就不可抑製的想起在祁南的老父母,二十年過去了不知道如今他們怎麽樣了?可有想過自己?心裡可有一點後悔?
熊五輕輕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當年媳婦十三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賣了,媳婦聰明在被賣去青樓的途中從馬車裡逃了出來,左拐右拐的就躲在了自己家,娘心善悄悄關了大門,人販子找了好久沒找到,一直在巷口盯了三天才不得不離開!
後來媳婦求了娘,他就不得不一路把她護送回家!
誰知道她父母堅決不肯再認她,說她被人販子擄走十來天了,早就沒了清白!如果留下家裡的名聲就不好了,這個時代名聲大過一切,媳婦被逼無奈一頭撞在自家門上,要不是自己背著她去尋醫問診,恐怕早就沒了氣!
也是這樣,媳婦跟了自己回了家,再也沒有提過娘家的一句話。
唉,熊五又輕輕擦了擦媳婦的眼淚,心裡低低歎了一聲。
五娘把頭靠在自家男人的寬闊結實的胸膛上,心裡漸漸安定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恐怕他們早已忘記還生過一個閨女吧!
好在她還有丈夫,雖然嘴笨不會說話,但從相遇的那一刻起一直把自己保護的好好的,就連自己出來開客棧,也是默默的站在自己身後,無聲的支持著自己,老天對自己還是仁慈的,要不然自己早就死了,也就不會有如今兩個懂事又乖巧的兒女了!
如此想了一圈,對祁南縣的牽掛又悄悄的掩藏了起來,這麽多年不就是這麽過來的!想的時候哭上一場,哭完又覺得回不回去也就那樣,這一恍惚,就二十年過去了,自己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