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關居原沒有睡，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有心事，整晚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的肥皂劇發呆，一直看到了天亮。

天剛破曉，他忽然聽到了輕輕的推門聲，側過頭去，就看到了……口罩男正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伸著腦袋向客廳裡面看。

“早上好。”關居原歎了口氣，隨即轉過頭去，繼續看電視。

“啊……哈哈，Good morning。”口罩男乾笑著回應，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大方的推門而入。

關居原盯著電視機，像是隨口問了一句:“昨晚去哪了?”

“出去取材了。”

“啥?”關居原終於不再看電視了，轉而震驚的看著它:“取什麽?”

“你知道的，我熱愛音樂，並且歌聲動人，但我覺得，我不能隻唱得好，還要詞曲兼備。為了能創造出一首完美的歌曲，昨夜我到了外面，找到——”

“夠了。”

“不夠啊，我不能滿足於此，盡管我知道，自己已經非常優秀了，但——”

“你特麽……別說了！”關居原忍不住了，拿起遙控器，就朝口罩男扔了過去。

後者靈巧的閃過，剛要說什麽，卻看到布偶從衛生間裡揉著眼睛走出:“幾點了?”

關居原見口罩男又有了想溜的意思，連忙推了把張偉:“偉哥！”

“啊?”張偉茫然睜眼:“吃飯了?”

雖然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這次抓口罩男似乎……也用不著他了。

布偶隨意走了幾步，沒怎麽費力，就抓住了口罩男，那麽大的人，直接被他像一個充氣娃娃樣提在手裡:“你為什麽要一直躲著我?”

“s……sorry啊，大哥，我錯了，別殺我！”口罩男聲淚俱下，被他提在手裡瑟瑟發抖。

“你再講英文?”

“對不起，大……大哥，饒了我吧！”

“它……它是個好人。”這時反倒是張偉心軟了，畢竟也一起共處了這麽長時間，忍不住為它求情:“算了吧。”

關居原示意布偶先把它放下，然後走上前，指了指布偶:“你認識它?”

“不認識。”

啪地一聲！

布偶一巴掌就扇在了它屁股上:“那為什麽要躲著我?”

“別打我，別打我，疼！”口罩男眼神迷離，躲躲閃閃的回答:“我真不認識它，真的。”

然而他的表情說這種話，自然是毫無說服力的，布偶打了個哈欠，問關居原:“要不把它弄死得了，反正留著什麽也不說，一點用都沒有。”

“哎，大哥，別啊！”口罩男慌了，直接抱住布偶的大腿，苦苦哀求:“我怎麽能沒用呢，我可以給你們唱歌，也可以給你們跳舞，甚至還可以……”

本來關居原還饒有興趣的看它表演，但聽到他說要唱歌的時候，臉色立馬就變了:“弄死吧。”

…………

當然，說歸說，要真弄死口罩男，關居原還是不會去做的，畢竟只有他能聯系到墨鏡男，只有它才知道真實的世界在哪。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打一下就喊疼的鬼，關居原還是第一次見，真的一點骨氣都沒有。

“我們昨晚都沒吃飯，所以……你知道要做什麽了吧?”

“做什麽?”口罩男小心翼翼的問。

“冰箱裡還有肉，去，把它切了，炒個菜給我做早飯。”

“早上吃這個不好。”

“你去不去?”

被布偶用眼睛一瞪，口罩男立馬就不敢再說話了，頭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著:“去，去，我馬上就去切。”

“哦，對了。

”關居原想起了什麽，囑咐它:“肉記得打上花刀。”“我不會……”

“那就打上花火。”布偶沒好氣的道:“你不是多才多藝嗎，怎麽連個花刀都不會?”

被它訓斥著，口罩男一臉委屈，低頭走進廚房。

“它好像很怕你。”關居原不知怎麽，突然笑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厲害。”

布偶冷哼一聲，剛要說什麽，卻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昨晚……我一直睡在衛生間?”

“是。”

“你就忍心乾看著?”

“我抱不動你。”關居原實話實說。

“你——”布偶氣的臉色發白，但也不好說什麽，只能把怒火發泄到了口罩男身上:“快點，切好了沒有！”

“馬上，馬上。”口罩男在廚房裡弱弱的回答。

…………

…………

今天的早飯，算是關居原吃過的，最難以忘懷的早飯。不知是昨晚空腹喝了太多酒，還是因為口罩男的手法有問題，總之，吃了飯後，他就不停地往衛生間跑。

直到跑得累了，肚子也疼的差不多了，他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新的領導。”電話那端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略帶著沙啞:“為了防止你會問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先大體說明一下吧。

因為某種特殊原因，你之前的接引人無法繼續帶領你們了，所以今後的日子，就由我來代替他完成工作。”

“您怎麽稱呼?”關居原事先已經知道了，所以也沒什麽好驚訝的，語氣非常的平靜。

“你可以叫我大D，也可以叫我老D，我這人很隨和的，你怎麽稱呼我都無所謂。”

老……弟?

關居原愕然，但也不會對此發表任何建議:“好的，我明白了。

“今天我打電話，一是為了通知你這件事，二就是想跟你說一下，今後的遊戲制度。”

“遊戲制度?”

“對的，由於你們之前的接引人是新手，所以手下的玩家大多數也都是新人，我看過詳細資料，你是這些玩家中級別最高的，嗯……雖然也才只有三難度。

直說吧，我既然上任了，就得為你們負責。像是大面積玩家都是新人的狀況，我保證，一定會把它努力改善。

為了能讓新玩家更快的步入到高難度， 我決定，今後就以老人帶新人的方式，去參加遊戲。

這類遊戲比較少，但如果有，我保證一定不會錯過。

好了，我說完了，你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出來。”

老人帶新人?關居原思索著，總覺得哪裡不對:“那這麽做，對我們老玩家有什麽好處沒?”

“當然有。”大D笑道:“你們除了遊戲本身勝利，獲得的點數外，每存活一名新人，還會獲得額外的獎勵。”

關居原心裡一緊，忙問:“額外的獎勵……不是道具吧?”

“不是，只有點數。”

那就好，關居原心裡松了口氣，既然要改變，那他以後就絕對不能獲得道具，想升級就只能獲得點數。

“還有問題嗎?”

“沒了。”

“好，那我一會把名單發給你，方便下場遊戲之前，你們能先接觸熟悉一下。”

“嗯。”掛斷電話，大D也很快把名單用短信發了過來。

一共七個人，上面不只有他們的名字，甚至連家庭住址，興趣愛好都有。

關居原挨個往下看，看著看著，目光卻放在兩個名字上，再也挪動不開。

“曲河，白瑤倩。”

他輕聲念著這兩個字名字，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熾熱的陽光穿過窗戶，照在了關居原的臉上，他放下手機來到窗邊，卻沒有拉上窗簾，而是看向街道上的人群。

賣菜的李大媽，遛狗的王大爺，算命的張騙子，還是如同往日那樣，一切都沒有變過。

看著這些人，他笑了。

笑是苦澀的笑，他長歎一口氣，終於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