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收聽大臣們的閑聊,李俊也有一些收獲。
原來,自從他去親征,李顯就沒有正常上過朝。
十幾天能出來應付一下朝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隻有李俊的軍報能把他給叫起來。
邊關的戰事,李顯還是關心的,當然,那也是因為自己的兒子,也正在前線的緣故。
聽了他們的議論,李俊不知是喜是憂,看來,他這個老爹還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顯然,李顯今天的心情不錯,他在寶座上,顯得精神奕奕,腰杆子挺直,這樣有乾勁的模樣,出現在他身上,可是不容易的。
剛一上朝,李顯就欣然宣布了豐厚的賞賜,到底是太子帶領的援軍,出手得大方些,不能給兒子丟面子。
李俊也將這次戰役斬獲的敵軍將領的名冊,呈現給李顯。
群臣唱誦,照樣對李氏父子吹捧了一番。
什麽太子英武,陛下英明之類的。
這些都是常規操作,沒什麽可說的。
接下來,就該是別有用心之人的表演時間了。
李俊清清喉嚨,開始找事:“陛下,兒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顯笑了,這個孩子,怎麽還認生起來了。
立了這樣大的功勞,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兒臣鬥膽為陛下引薦一個人。”
“誰?快帶上來看看。”
“靈武軍大總管,沙坨忠義!”
他氣宇軒昂的說了這句話,再看已經準備好了,打算出來挑事的武三思,頓時癟了一半。
“沙坨忠義?他不是死了嗎?”
李顯想起這人了,他不是戰敗身死了嗎?
怎麽又活了,還找到了李俊。
於是,在眾人懷疑的眼光下,收拾的很體面的沙坨忠義,走上了大殿。
他沒有著鎧甲,也沒有佩戴任何武器,他知道,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這份資格。
沒等別人說話,他就雙膝跪地,將這些日子以來遭遇的諸多事情,一一陳述,最後,他情緒激動的宣布:“還請陛下吊死撫存,為我靈武軍戰死戰傷將士頒賜撫恤。”
他最後的這句話,猶如重磅炸彈在殿堂上炸開。
隨著沙坨忠義的滔滔不絕,李顯的面色越來越黑,越來越不好看。
這件事,果然如李俊所料,不是那麽好處理的。
大臣們就更是議論紛紛。
這個沙坨忠義,是不是瘋了。
按照正常操作,一個全軍覆沒的將軍,他自己能夠活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他居然還想要封賞,莫不是白日做夢。
李顯也非常生氣,他搞不懂這個沙坨忠義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是怎麽想的。
一開始,因為是李俊帶來的,李顯還想著,不行就饒他一條狗命,革了他的官職也就罷了。
這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沒想到,他居然還想要錢。
開玩笑,朕怎麽可能滿足他的願望,若是讓他如願,這以後,人人都要拿朕當錢袋子了。
李顯在這個方面,還是很雞賊的。
他轉了轉眼珠,說道:“俊兒,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這麽一問,李俊登時就愣了一愣。
我去!
怎麽個意思!
他隱隱感到,這口大黑鍋要扣到自己的頭上了。
他從來也沒有想到,李顯會把這件事推到自己的身上。
李俊這才意識到,若論行政經驗,他還差得遠。
就連糊塗蛋李顯,想要耍手腕的時候,都可以說把他繞進去就繞進去。
這真是讓人很挫敗啊!
朝上眾臣的目光,齊刷刷的向李俊射過來。
這件事要是辦砸了,說不定,就連李俊的戰績都要被忽略不計了。
他會怎麽辦?
尤其是急於搞事的武三思,更是一副幸災樂禍狀。
李俊遲疑了片刻,斟酌道:“兒臣以為,此事是可以商量的。”
“哦?”
“那就過後再議吧!”
李顯居然虛晃一招,把這件事給拖延下來了。
正在李俊以為闖過了一關的時候,李顯又道:“不過,沙坨,你的忠心朕明白,可是,靈州一戰徹底失敗,責任還是在你這個主將,不罰是不行的。”
李俊剛想為他說幾句話,就見李顯精明的小眼珠掃向了他:“俊兒,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定。”
“沙坨忠義戰敗逃匿,令褫奪一切封爵官職,退居歸義坊。”
“俊兒,你說這樣處理如何?”他的語氣透著威嚴,李俊望了沙坨一眼,輕輕點頭:“兒臣謹遵聖命。”
今日上朝的議題已經討論完畢,首戰失利的李俊,竟然開始萌生退意。
他心裡知道,能夠保住沙坨忠義的這條命,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局了。
今天朝廷上的主導權全在李顯的手上,他從容的安排著接下來的任務。
在一瞬間的薄怒之後,他馬上又找回了狀態。
對於他來說,花錢賞賜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他關心的。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謀害親兒子的凶手。
於是,他將昨天就已經傳達給盧靜章的旨意又當朝宣布了一次,讓諸位愛卿心裡都有個數。
發生了這個事,朕很生氣,朕一定要過問。
盧靜章領旨謝恩,與李俊對了個眼神,心中猜測,由自己主辦此案,想來應該是太子的意思。
李俊也想了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顧好,再來管沙坨吧。
這是李俊第一次進入大理寺,這個相當於大唐最高法院的地方,從外面看起來,還是透著一股威嚴神聖的。
大理寺少卿盧靜章,相當於這裡的二把手。
這次,因為李俊的案子是李顯親自委托的,所以,辦案地點直接定在大理寺,太子李俊也親身駕臨。
二人坐定,飲了一盞茶,開始分析案情。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分析的,這肯定是仇視李俊的那幾個權臣在故意搗鬼。
“對於這件事, 太子殿下有什麽看法?”
“我能有什麽看法!”
“盧少卿,我問你,你敢一查到底嗎?”
“敢!為什麽不敢!”
盧靜章咬著牙說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們當然要一查到底,他們既然都已經出手謀害太子了,靜章作為大理寺少卿,又怎能坐視不理!”
“盧少卿的情意,我心領了,我當你是個可造之材,所以才要提醒你,這件事要是深查下去,可是危機重重啊!”
“太子殿下不必說了,靜章都明白。”
他冷峻的眼,猶如一汪深潭,與他活潑的面容,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俊這才發現,盧靜章竟然是個心思沉靜的青年,以前與他見面的時候,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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