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礙眼的人,就是韋皇后。
無論上官婉兒如何努力,這個女人就是理所當然的擋在前面,無法動搖。
哼!
愚蠢的女人!
這就是上官對韋氏的定位。
比起韋氏來,她當然是聰明的,有才華的,可人心的。
可是,她沒有和李顯同甘共苦的二十年歲月,而這,就是韋皇后的籌碼。
唯獨這件事,是上官婉兒如何運作也趕不上的。
好在,她的心中隻有權勢不能登頂的憤怒,卻沒有嫉妒。
因為,無論是她還是韋氏,時至今日,對待李顯,都沒有愛情可言。
近些日子以來,通過她的細微感覺。
她認為,要想戰勝韋皇后,太子李俊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選。
這並不是她信口開河,異想天開。
今日,她又偷聽了他們父子之間的談話,李俊步步為營的謀略,李顯對李俊的疼愛,器重,更讓她信心十足。
隻要和李俊聯合,她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正在她開心的盤算著未來的時候,兩隊宮女開道,一個熟悉的人影,漸漸接近。
正是韋皇后。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上官很氣憤。
她真是不願意見到這個蠢笨的女人。
李顯今日召幸的,明明是她,韋氏跑到這裡來做什麽!
她朝身後瞧了一眼,想到了現在在正堂的李俊,欣然一笑。
“皇后娘娘。”
上官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韋氏斜眼一睇,也看到了她,卻沒搭理,隻與她擦身而過。
“郡王最近可是不常來了!”
此言一出,韋氏立刻收住了腳步。
兩人背對背站著,誰也沒有回頭。
“是啊,妹妹也好久沒見他了吧。”
這兩個女人是情敵,不只是從李顯的層面上,她們還共同擁有一個情夫,那就是德靜郡王武三思。
“皇后娘娘就不心急?”
“這有什麽著急的,我從來也不懷疑郡王的忠誠。”
“哼,他可不是隻忠誠於你一人吧。”
韋氏笑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們兩個就這樣在上陽宮長廊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上了。
她們這樣做,不是因為她們賊膽包天,而是因為,后宮裡根本就沒有人敢管她們。
而唯一有權力懲治她們的皇帝李顯,又對這件事不聽不信。
“皇后神通廣大,權勢滔天,婉兒一介孤女,無依無靠,自然管不了皇后娘娘的事情了。”
她訕笑著走到韋氏身邊,迎著她的冷臉,說道:“不過,婉兒好心提醒一句,郡王最近有意和譙王聯合,甩開皇后,我想皇后娘娘不會希望發生這樣的事吧。”
“譙王?”
韋皇后的長臉上,怒容畢現。
“武三思和他?”
“你從哪裡聽說的?”
韋皇后終於開始搭理她了,雖然算是迫不得已。
“婉兒自然有婉兒的渠道,皇后娘娘就不必問了吧。”上官婉兒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讓韋氏浮想聯翩。
“不過,我敢保證,這個消息絕對是真的,皇后娘娘不妨早做打算。”
說完這一句,她就拖拉著豔麗的裙擺,施施然走了。
韋皇后站在長廊的中央,獨自發呆。
韋皇后和譙王李重福的矛盾,宮廷貴戚之間,人盡皆知。
武三思當然也不例外。
一向仰韋氏鼻息過活的武三思,怎麽會和譙王聯系到一起,他是瘋了嗎!
他也太不把韋氏放在眼裡了,反了他了!
韋皇后咬了咬牙,快步離開了上陽宮。
她沒有心思再去應付李顯,
她要好好表現表現,讓朝野內外的人都知道,這個朝廷,到底是誰說了算!靜謐的道德坊中,太平公主府上。
冒著暴雪,四處奔走的,又豈止大理寺眾人。
香風嫋嫋,沁人心脾,那是一種夾雜著果香的清甜香味,置身在這樣的香氣中,總讓人忘記了冬日的寒冷。
兩指一提,掀起銅蓋子,一手執叉子,小心的在香爐之中撥弄。
太平總是喜歡親自掌握燃點香料的火候。
多一分則嫌濃烈,少一分則嫌素淡。
在她的視線正前方,規規矩矩的坐著的,就是她曾經心愛的情郎,她卻始終都沒有抬起眼來,看一看他。
崔來到這裡,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自從被讓進了門,他就一直坐在這裡,動也不敢動。
而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無所不應的太平,今天一反常態,把他晾在這裡好一會,才邁著慵懶的步伐,姍姍來遲。
這讓崔心中更是沒底。
他的額頭、鬢角都滲出了汗水,他也沒有心情擦拭,汗滴子就這樣沿著他兩腮漂亮的棱角,一點一點的流下。
現在算起來,他已經有二十來天都沒有造訪公主府了。
非不是他不願意來,純屬是他不敢。
自從他策劃了襲擊太子的事件,他就羞於面見太平,他懼怕她含情的雙目,殷切的期待。
就算,他明知,太平對權力是有期待的。
而且, 她一直將擋在她前面的李姓男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可他仍然不敢面對她。
崔是一個挑破膿包的人。
毫不諱言的說,他之所以有這個計劃,並不是全為自己考量,他也是為了巴結太平。
幫你教訓李唐男人,總算是忠誠的體現了吧。
一開始,他是這樣想的。
既能讓自己出了惡氣,又能給太平尋開心,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可當這個計劃真的付諸實施的時候,崔就意識到,他也許是大錯特錯了。
作為貼心人,太平確實向他抱怨過,她對時局的不滿,她對皇位的渴望。
可那也隻是私底下的抱怨,從表面上看,太平和李氏男子的相處還是融洽的。
他不應該為了抱緊大腿,跳出來出手。
“崔侍郎可是有日子沒來了,今夜怎麽有空了?”
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帶著揶揄。
太平總算是給了崔一個眼神。
崔立刻卯足了精神,要是他屁股後面有尾巴,早就搖起來了。
太平看著他那副急於討好的模樣,深以為然。
崔和她豢養的波斯狗也沒有什麽分別。
“公主殿下,我,我錯了!”
他本想說幾句奉承話,可結巴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
最後,還是直接承認了錯誤。
他猜想,不必明說,太平也聽得懂的。
“崔郎啊,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不過是沒有到我這裡做客,何罪之有?”
太平眼波流轉,審視著他的表情。
昏黃的燭光搖曳下,崔俊美的臉,透著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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