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許久,再一次來到金泰熙的家裡。
熟悉的環境,卻讓樸政赫頗有些躊躇。
金泰熙沒有迎接他,依舊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
見他站在玄關那裡,便哼哼道:“進來呀,難道還要我三請六讓嗎?”
樸政赫尷尬地撓撓頭,夾著尾巴走了進來,坐在了金泰熙側面的沙發上。
直到這時,金泰熙才注意到他委頓的臉色。
通紅的眼睛,還有蓬亂的頭髮、凌亂的胡茬,都說明了他的狀況似乎很糟糕。
不過想想這家夥之前氣人的表現,金泰熙就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她是打算看看,樸政赫有什麽表現。
房間內一時沉悶,唯有樸政赫扣著自己的手掌。指甲是那麽的用力,差點把掌心掐出血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金泰熙還真沉得住氣,就是等他先開口。
天大地大,哥哥的安危最大。
咬咬牙,樸政赫低三下氣地開口了。
“奴那,我這次過來,其實是向你求助的。”
金泰熙的眼睛依舊盯著電視,“哼,樸大pd神通廣大,做節目都那麽受歡迎,那裡需要我這樣的小女子啊?”
聽出了她話裡的諷刺,樸政赫慘然一笑。
“奴那,上次是我莽撞了。為我當時的唐突,向你說聲抱歉。如果你能原諒我的話,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金泰熙身子一僵,慢慢向後靠去,然後審視地看著樸政赫。
她知道他能找過來,肯定是遭遇了極大的困難。
他身上的狼狽,足以說明一切。
就好像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小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哭著喊著找媽媽。
呸,自己怎麽就成他媽媽了?
明明一個人瞎想著,金泰熙卻俏臉一紅。
“說說什麽事吧?幫不幫你,看我的心情。”
面對著女人的故作傲嬌,樸政赫卻只有苦笑。
這女人,果然還是關心他的。
“奴那,我來是想要跟你借錢的。”
金泰熙完全愣住,想不到樸政赫居然是這個原因。
隨即她的眉頭就蹙了起來。“你每個月的薪水不少,難道還不夠嗎?”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急急地問道:“你去賭博了?”
盡管事態緊急,但樸政赫還是滿頭黑線。
“奴那,你想什麽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借錢幹什麽?”
樸政赫喉結鼓動好幾次,才艱難地說道:“我要救我哥哥。”
金泰熙知道他有一個哥哥,小時候還遠遠地見過。
“你哥哥生病了?”
“他被黑社會扣留了。”
樸政赫不想騙她。
哪怕說出實情,或許會被她瞧不起,但他就是不想騙她。
他怕他說假話,被她知道的話,會更加的遠離他。
金泰熙嚇了一跳,萬料不到事態這麽嚴重。
“為什麽會這樣?那你報警啊,這明明是綁架啊。”
樸政赫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那麽激動。
“不是綁架,是我哥哥欠了他們的錢。如果三天之內還不上的話,他要蹲牢的。”
終於明白了怎麽回事的金泰熙,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問道:“需要多少?”
樸政赫扭捏了半天,才遲疑地開口道:“三十五億……三十億也行,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金泰熙一下子站了起來,表情有點恐怖。
“三十五億?你沒有搞錯?你們兄弟兩個是不是被人騙了?這可不是小數字啊。”
見她如此,樸政赫心都涼了。以為從她這裡,也借不到錢了。
所以他的情緒一下子墜入了谷底,喃喃地解釋道:“我懂法律的,合同條文也看過了。雖然不知道我哥哥為什麽欠了這麽多錢,但最起碼合約沒有問題。”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
既然金泰熙都不能幫助他,或許營救哥哥真的沒有希望了。
一瞬間,樸政赫萬念俱灰。
默默地站起來,再次仔細地看了金泰熙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奴那,對不起,打擾你了。我還要忙,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說著,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他卻不知道,在看到他的表情時,金泰熙是多麽的驚恐。
這是她第一次在樸政赫的臉上見到這種神情,視死如歸或者了無生趣,總之帶著一種決然。
以往她認識的樸政赫,要麽桀驁不馴,要麽油奸耍滑,要麽堅韌不拔。
哪怕受了再重的傷,也打落牙齒活血吞,擦幹了血跡重新站起來。
可是這一次,樸政赫的樣子告訴她,他要去做很瘋狂很瘋狂的事情了。
而這之後,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這一次,將會是真的永別。
是的,樸政赫的想法就是如此。
從金泰熙這裡也借不到錢,等於是將哥哥贖出來的希望徹底斷絕了。
但是他不能看著哥哥出事,這是他最後最後最後的心願了。
當所有的希望都斷絕的時候,人就會瘋狂。
樸政赫已經決定了,拚死也要和哥哥死在一起。
當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才會豁然輕松,可以坦然地面對一切。
但是明白了他的心意,金泰熙怎麽可能看著他去死?
“站住……”
女人的命令不容置疑,如同女皇的聖旨,讓樸政赫的腳步頓住。
“我有說不借你嗎?你這家夥,為什麽還和以前一樣毛毛躁躁的?”
樸政赫霍然轉身,心頭烏雲盡散,不可置信地看著嘴角含笑的女人。
一時間百般心酸湧上心頭,各種滋味衝刷著人世間的酸甜苦辣。
“奴那……”
金泰熙鳳眼含威,瞪了他一下。隨後轉身走進了書房,大約一分鍾之後才又重新出來。
啪地一聲,將一張銀行卡扔在了桌子上。
“這裡面有四十億,密碼是我的生日。”
金泰熙看著他,聲音突然變得溫柔。
“拿去吧,小心點。”
短短的六個字,在樸政赫的心裡化作百轉千愁,為他寒冷的身軀裹上了最溫暖的外衣。
樸政赫慢慢地走過去,那一張薄薄的銀行卡卻好像有千斤重,讓他試了幾次都拿不起來。
最終,眼淚如珠,顆顆滴落在卡上。濺起的水花,碎的好像所有的哀愁。
這是金泰熙第一次見到樸政赫哭,那個以往在她面前總是死撐的小男人,這一刻真是無比的脆弱。
金泰熙趕緊抹了一下發紅的眼圈,故作輕松地道:“哼,這錢可不能白白借給你。”
在樸政赫的心裡,只要能救得了哥哥,其他的全都不重要了。
他忙不迭地點頭,無比真誠地對金泰熙發誓。
“奴那,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不過你的任何條件,我都百分之百的完成。”
見他說的這麽決絕,金泰熙心生一計。
她趕忙起身,找到了紙筆,然後刷刷刷地寫下了幾行字。
當她把紙攤在樸政赫面前的時候,這家夥徹底傻眼了。
“這都什麽呀……”
樸政赫兩眼發直,不禁念出了上面的內容。
“從即日起,我要將金泰熙小姐當成心中的太陽。一心無悔,誓死追隨。以金泰熙小姐的快樂為快樂,以金泰熙小姐的悲傷為恥辱。所有生存的目的,都要為金泰熙小姐的幸福而奮鬥。她開心時跟著開心,她不開心時逗她開心。她的命令是上刀山,我就絕不下火海。她要吃甜的,菜裡不放一粒鹽。她說冷了,就要成為她溫暖的源泉。她說熱了,即使累死也要為她製造風涼。”
“以上,為________的效忠書!!!”
空白的地方很明顯,就是留給他簽字畫押的。
看著內容,樸政赫發覺,自己似乎要淪落為永遠無法翻身的農奴了。
不過看著態度堅決的金泰熙,再想想危在旦夕的哥哥,樸政赫別無選擇。
他猛地一咬牙,拿過筆,咬牙切齒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眼見著樸政赫落款,金泰熙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飛快地一把搶過來,然後妥貼地收在了自己的懷中。
有了這份效忠書, 從今以後樸政赫就是她手心的孫悟空了。
看這小家夥還敢不敢對自己無禮,做出那樣讓她難過的事情來。
“奴仆啊,我餓了。快點去做飯,我要吃法式蛋包飯。”
樸政赫臉色焦急,指指門外。
“奴那,我還要去救我哥哥呢。”
“急什麽呀?不是說好了三天嘛,又不差這一個晚上了。”
說著,生怕樸政赫不甘心,金泰熙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我安排一個律師和你一起去,務必把所有的尾巴都堵好。免得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糾纏不休,後患無窮。”
她這麽一說,樸政赫一下子清明起來。
確實,那些黑社會坑人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如果這一次不把所有的過節都清理乾淨的話,今後不管是他還是樸政勳,麻煩事肯定還會有。
見到金泰熙如此貼心,樸政赫更加對自己怨恨起來。
你呀你呀,樸政赫,你真是一個混蛋。
這麽善良美麗的女人,他也舍得去傷害。
如是想著,他老老實實地鑽進廚房,勤快地忙碌起來。
客廳裡的金泰熙看著他堅實的背影,嘿嘿一笑,整個人好像小貓一樣蜷在了沙發裡。
看著搞笑的節目,專心等著他製作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