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後,老人抹去眼角的淚水,神色悲傷站起身來。大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氣浪向那三米多高的人形屍骨吹去。刹那間,屍骨消散,化作厚厚的塵土落在地上。
微微的響聲回蕩在這一方密室中,曾經那場遠古大戰的黑鴉童子,如今已然成了一抔黃土,湮滅於無盡的歲月中,無人知曉,亦翻不起波瀾。
“塵歸塵,土歸土。如是天命,萬物求靈。”嘴裡嘟囔著,老人蒼老的面目帶著幾分的安詳,眉宇間的一絲陰翳已然消失不見。
看了看一旁還在拜伏的周峰,老人柔聲道:“起來吧,小輩無需拘束。”
聽見這話,周峰站起身,依舊低著頭以示尊敬。
“嘿嘿,我活了無盡歲月,怎不知你的小心思。”凌老祖怪異一笑道,一雙乾枯的手不知何時放在周峰肩膀處。
“凌老,我……”身體被一股無窮的大力禁錮,周峰面色漲紅,雙目血光大作,卻破不開這禁錮之力。
凌老祖摸了摸發白的胡須,面露笑意地看著周峰的“小動作”,似乎是想看看周峰的潛力到底如何,左手的青氣冒出,凝聚成一隻隻的小青鴉,飛進周峰的體內。
該死的,要是被這個老妖怪探查出人類的身份,那就完了,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從周峰腦海裡閃過,危機感從未有現在這般強烈。周峰的真冥蟒眼睜成大大的橢圓狀,血光四射,那豎瞳不斷變細,成一條線狀。
渾身,隱隱紅光閃爍。
周峰在努力地強行變身,以求不被這個老妖怪看出端倪,他相信只要是使用真冥蟒眼變身,那麽自身的血液就會變成血蟒的血脈,到時候就算這個老妖怪絕對探查不出來。
一旁,暗紅巨劍被一道氣浪束縛,定在地上死死的,就算是想幫周峰也有心無力。
給我變啊,內心狂喊,使出吃奶力氣的周峰大汗淋漓,真冥蟒眼碩大地掛在臉上,看上去既恐怖又妖異。
紅芒已經覆蓋了周峰全身,但始終不能真正的化身巨蟒。
“你這小子,這麽害怕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來,我看看你身為血蟒族的一員究竟血脈如何?實力這麽差勁就能化成人形,想必定是有不凡的高等血脈,我還真有點想殺了你啊……”半開玩笑的話語從凌老祖口中吐出,令周峰內心驚恐的是,他從那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殺意,絕對不會錯,就是殺意。
從頭到尾,這個老妖怪都跟表現得截然不同,說不好聽點就是道貌岸然。蟒影在背後突顯,仰天嘶吼,氣勢節節攀升,這一刻,周峰有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仿佛是超脫了人身的限制,超脫了蟒身的限制。
整個生命以一種意識的形態出現。
終於,周峰整個人徹徹底底化成一道流光,紅芒四射的流光,但……還是不能化作巨蟒。
“你這小輩怎麽變得如此無禮,你……你的血脈???”驚異的語氣從凌老祖口中傳出,圓睜的眼睛傻傻地看著變成一道流光的周峰,流光已經變成了一個球狀,被他握在手掌中。
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凌老祖勃然大怒起來,一掌拍向紅光小球,“轟”的一聲,紅光小球脫離凌老祖手掌的束縛,重重地撞擊在墨綠色的地上。
幾隻小青鴉從紅光小球飛出,散作一團青氣回到老者的左手。
流光散去,一道人影半跪在地上蓬頭垢面,嘴角還流著殷紅的鮮血。
“噗。”沒忍住喉嚨的甘甜,
一口鮮血噴出,周峰面色變得蒼白,看著發怒的凌老祖暗呼糟糕,莫不是被他探出了人類的身份?周峰衝向一旁的暗紅大劍,緊緊握住劍柄,一臉緊張地望著怒氣衝衝地老者。 “我說你反應怎麽這麽大,原來是因為……”
臉色愈加蒼白,周峰強忍著身體的疼痛,肋骨應該是被打斷了幾根,還好心肺沒有傷到。還能拚死一戰,周峰臉上露出堅毅之色,暗紅大劍在受到周峰的暗能湧入後,大片的小蝴蝶從劍身飛出,縈繞在周峰周圍。
今日是要葬身於此了,我以為能憑借在暗世界的兩年經驗能在這末世乾一番大事業,卻沒想到沒能活過幾天,嘴角露出淡淡的苦澀,周峰心裡自然是充滿了遺憾和無奈。
“原來是因為你的血脈如此低等,不知延出了多少旁系,稱呼你為血蟒一族著實是丟血蟒一族的臉面。”
凌老祖語氣不善地對著周峰說道,似乎是為血蟒一族打抱不平一般,隨即大手一揮,空間大挪移,周峰和暗紅大劍又是身處於之前的枯樹旁。
地上的屍猴還在那裡,紋絲未動,看見出現的周峰神色驚慌了一下。
“前輩,小子知錯了。”步伐踉蹌,周峰半跪在凌老祖面前,沒有被探出人身就好,別的哪敢奢求。周峰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在這個老妖怪面前,他再也不敢耍半點花招了。
“哼,區區小妖蟒,得到了上蒼眷顧讓你吃了可化形的天地靈果,就敢欺騙我不成。”凌老祖怒氣顯然不小,獨自在一旁氣得抓撓發白的頭髮。
我哪裡欺騙您了,我又沒說自己是血蟒一族的,周峰臉上苦笑連連,心裡更是憤憤不平,這種苦逼的事他都能遇到,真是沒誰了。
“前輩……凌老,沒別的事我要走了。”周峰冒著冷汗,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在這個地方待上一秒,他都渾身難受,生死不由自己。
周峰終於體會到了末世前的那句話,伴君如伴虎,此時他才是真的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會觸怒這個老妖怪。
讓周峰疑惑的是,按他的說話,真身不是化作屍骨了嗎,那現在他是什麽?分身?還是純粹的意識形態?
這種問題,周峰自然是不敢問,所以隻想著趕緊離開。
“當年我被人族大能合圍重傷,無奈躲到邪鴉一族的秘境,萬年間,我用塑靈法將自己的意識脫離本體,重新找了個小烏鴉奪舍,加以修煉。本以為本體傷好了,意識就重回本體,卻沒想到本體早已傷亡,化作枯骨。”
凌老祖沒有理會周峰想要離開的請求,反而口中幽幽地訴說著那段滄桑的往事。
“我不知道邪鴉一族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萬年都沒能進入這秘境,難道說邪鴉一族已經被人族大能覆滅了不成?”
凌老祖臉色癲狂,往那漆黑的天空上凌空一指,一道道青色巨刃呼嘯飛舞,氣勢磅礴,遮掩天空,但超出一定距離後,總會有一道神秘的力量讓那青色巨刃湮滅於無形。凌老祖此時的氣勢讓周峰仿佛看見了在暗世界時,那黑團周圍,凌空佇立的人形怪物。很顯然,這個老妖怪的等級跟人形怪物差不多,至於老妖怪的真身實力,那就不是周峰可以揣測的程度。
按照這個凌老祖的說法,他是被困於這秘境中無法出去了。
果不其然,只見那凌老祖又道:“我當年重傷時就是用蠻力生生闖入邪鴉一族的秘境,養傷,當時的秘境法則對我來講不過是小禁製罷了,奈何使用塑靈法後,本體的傷勢不僅沒有變好,反而在漫長的歲月中消亡,而我這副意識加上這個奪舍來的烏鴉根本打不破禁製,秘境法則時時刻刻在束縛我。”
聽了凌老祖的話,周峰忍不住開口道:“凌老,難道說邪鴉一族有可以讓您脫離這秘境的東西嗎?”
“你這不廢話嗎?”瞪了周峰一眼,凌老祖語氣不善地說著。要是邪鴉一族沒有使他能離開秘境的東西,那他這麽期盼有族人進入秘境幹嘛?寂寞嗎。
“這不像是秘境,這更像是邪鴉一族的禁地,這裡的法則處處禁錮著我的意識,甚至是這副本就不屬於我的肉體。從使用塑靈法到現在,我一直在想辦法逃離這個秘境,但始終沒有成功。”
凌老祖冷冷地看著周峰,一副想要將他吞噬的表情。
周峰面色一僵,這老家夥不會是想奪舍我,試圖離開秘境吧?這……這老妖怪的性情反覆無常,說變臉就變臉,心裡暗暗高呼不妙,周峰臉色僵硬地低著頭,不敢對視老妖怪的雙眼。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確定了這法則對我有莫大的禁錮,況且,如今我不管奪不奪舍你,意識也存活不了多久,我本就該步入輪回了。”
冷冷的聲音傳來, 也算是讓周峰稍微安了點心,口中隨口一問道:“真的有輪回嗎?”
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周峰臉色一變,真想扇自己一個嘴巴,自己這不是找事嗎,竟敢質疑這個老妖怪的話。
鋪天蓋地的煞氣從那佝僂身體的凌老祖湧出,周峰猶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般,搖搖欲墜,直翻白眼。
渾身虛弱地躺在地上,周峰嘴角抽搐,這老妖怪真的是翻臉如翻書啊。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邪鴉一族,可惜萬年間的時間都無族人來此秘境得到我的真傳。所以,需要你幫我做件事,你可願意?”凌老祖眯著眼睛,瞅著地上的周峰問道。
與此同時,青色的雷弧啪啪作響,凌老祖隨手一指,那青色雷弧遁入虛空,劃出大片的黑色碎片。
明目張膽的威脅,肆無忌憚。
那?……那是空間被擊碎了,豎瞳成一條線,周峰駭然地望著慢慢複原的虛空,一種毛骨悚然感布滿了全身。
“這個世界越來越有意思了。”周峰哆嗦著小聲嘀咕,而後衝著凌老祖叫道:“凌老,您有事盡管吩咐,晚輩自當萬死不辭!”
原始人族大地指的也就是地球,暗世界難道就是老妖怪口中,爭奪來的“一方大世界”?人族大能肯定不是指地球上的人類了,難道說在某一方的空間,某一處的世界還有別的神話傳說中的人類?
傳說,隱秘,歲月長河遺失了多少的故事?地球上的人類為什麽被稱之為原始人族?
周峰覺得這場遭遇如同做夢一樣,荒誕離奇,卻又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