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直在趕路,在經過平陵的時候,內心還是被不小地震動了一下,雖然早就對這個時代的戰爭做足了心裡準備,但當親眼見到時,心下還是會不禁一顫。
雖然平陵並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戰爭,只是孫臏為了迷惑龐涓的佯攻,為了讓龐涓輕敵還故意輸給了魏軍。但是戰場上依然是屍橫遍野,鮮血澆灌著大地。可能前幾天還鮮活的的生命,現在卻如同失了水分的秧苗,一片一片躺在炙熱的大地上,被烈日一烘瞬間抽幹了水分。但是天氣炎熱屍體存放不了,已經開始散發出陣陣腐爛的惡臭味道。
土地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若不是中原不常出現禿鷲,如意都懷疑現在屍體一定會站滿密密麻麻的鷹鷲等著分食屍體。
屍堆中間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士兵沉默地來回運送著屍體,就像一部沒有感情的人形機器。他們是見慣了多少場戰爭,打掃了多少次戰場,收了多少死人,才能練就出現在這樣的麻木。
顯然戰場已經不是第一遍清理了,傷員已經都運送走了,但是在屍堆中還能偶爾聽見一兩聲的哼唧聲。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之殘酷,只有當如意親眼見到了之後,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不足夠強大就會面臨被吞並,被滅亡的下場。
若想要天下太平不知道還要經過多少輪的歷史演變,這也讓如意無比懷念起現代社會的和平來。
傍晚時分,夕陽血紅的火雲染紅了半個天際,和這片土地遙相呼應著。
夕陽一點點沉入大地,大地上卻同時躥起了衝天的火光,滾滾地濃煙,如意他們都走出去了好遠,回頭望時還能看見火光和濃煙,甚至好像還能聞到燒焦地人.肉味。
看過了這些,如意心情有些沉重。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了一個念頭,“你可以提前結束這段混亂的歷史,帶領大家進入一段和平時期。”這念頭好似是自己的又好似是別人硬塞給她的,讓她一時也分辨不清。
如意甩甩頭,強自壓下這個驚悚的念頭。
夜色越來越深,戰爭的陰影還橫在如意的眼前,而新的挑戰又接踵而來。
出平陵二十裡外一處山崗處,周圍一片靜謐,隻余蟲鳴和偶爾經過的烏鴉呱叫一聲。
如意看看天色已晚,山崗下一片平坦的開闊地處正適合他們這二百來人的安營扎寨。
如意叫停了隊伍,大家訓練有素的抖出帳篷安營,幾人一組負責拾些柴火,堆成一堆,雖然天氣炎熱,並不用生火堆,但是準備一些以防有狼偷襲也好,萬一夜間氣溫驟降,也不至於失溫。
如意躺在自己的帳篷中,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一閉眼就是成片的屍山血海在眼前晃,還有那些麻木的清屍人,那些屍堆裡的哼唧聲。
腦海裡又一次清晰的出現了那個聲音,“你可以結束這無休止的戰爭,讓大家過上和平安定的日子。”如意緊緊地閉著眼睛想要抵抗來自那個聲音的誘惑。如果她此時睜開眼睛大概會發現自己裝晶石的香囊裡有一閃而過的光芒。
那聲音還沒消失,如意卻突然睜開眼睛,現在她的五感相當靈敏,老遠的聲音就能聽到。如意又趴在地上聽著大地由遠及近的震動聲,由這動靜判斷應該是一隊不低於五六百人的騎兵隊。
如意迅速跳了起來,招呼大家火速收拾東西撤離,以這個速度來看再有十幾分鍾這隊人馬就能到達這裡。
聶政將如意的馬一並牽了過來,秦越、老嶽、徐生也都迅速圍了過來做好了戰鬥準備。
如意並不想正面作戰何況還沒有搞清楚來的這隊人馬到底是什麽來路。
如意招呼大家先埋伏在了山崗上看看形勢。卻不想山崗上先出現了動靜,還有另外一隊人馬翻山從山上衝了下來,竟然是腹背受敵,兩面夾擊,打了如意一個措手不及。
山上的埋伏似乎更多的是警示,攻擊力並不是很強。兩廂交戰幾個回合,前方的騎兵隊也趕了過來,這隊人馬可沒有山上的埋伏的這隊來得溫和,上來就是真刀真槍,刀光劍影,刀刀見血,帶著置人於死地的氣勢而來。
飛馳而來的騎兵騎在馬上,長矛穿透長空,長矛掄圓飛刺而來。戰馬嘶鳴,混亂的一時都分不清敵我。
這隊人馬的加入使得山上的埋伏都有些吃驚,帶隊埋伏的統領仔細辨認下竟發現飛馳而來的騎兵與他們竟是同一陣營。可是自己接到的任務明明是拖住如意他們的腳步,這帶著殺氣而來的兄弟部隊又是怎麽回事兒?
如意可沒有這麽多的想法,只能見招拆招,來一個擋一個,本來如意還不願意殺人,可是看著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被殺死,如意不得不破例也開始專心的殺敵。
“列隊,突圍。”如意見對方的人數明顯高於自己的隊伍而且是有備而來,不得不下令準備突圍。
腥風血雨中,如意坐在馬背上,舉起手中寒光閃閃的戰刀,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聶政,秦越、老嶽等等,二百名護糧軍緊跟其後,聶政護在如意身旁,回身大喝一聲,“弟兄們,衝啊。”。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衝破夜色,衝破天際,竟聽得讓人熱血沸騰。
刀刃割破血肉的刺啦聲,武器相撞的抨擊聲不絕於耳,鮮血飛濺,圍攻一波一波的湧上來。近身搏鬥的的殘酷,就如同黑夜裡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吞噬著一個個鮮活地生命,生動的靈魂。空氣中到處都充斥著血腥味,如意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倒下,一個個殺紅了眼睛。這些護糧軍可能一輩子沒有上過戰場,但是真的站在戰場上卻個個英勇沒有一個孬種。
當如意突破重圍,已經衝出去很遠時,耳朵還一直嗡嗡的在響,好似剛才突圍時的嘶喊聲,慘叫聲,馬鳴聲、衝鋒聲還在耳畔。聶政看著不停捂著耳朵甩頭的如意,知道她這是第一次直面戰場的後遺症,遂從他的馬上一躍到如意的馬背上,從身後輕輕攬著如意,然後雙手捂住如意的耳朵,輕聲說道:“握緊韁繩。”聲音裡帶著安定的力量。
過了好一會如意才穩定下來。聶政見如意安定下來,又一躍而起回到了自己的馬背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就像這樣做過千百遍一樣。
如意緩過神來以後回身想要輕點一下人員,卻紅著眼眶又轉回了頭。身後哪還有幾個人需要輕點,二百來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了幾十個人。如意親歷了戰爭才知道這戰爭的殘酷和搏殺的危險。
此刻她迫切的想要見到令狐遠,想知道他的安危,可是最近卻沒有收到令狐遠的隻言片語。
深夜沒睡的除了如意他們還有端坐在魏宮裡的贏曼。
“王后,有消息了。”彩霞悄悄的走進來,大殿裡沒有點燈,贏曼就在黑暗裡坐著等著,一雙美目沒有絲毫倦意,依然炯炯有神。
“怎麽樣?”贏曼聲音裡甚至還帶著一點點嗜血的興奮。
“如意公主突圍了,但是她的隊伍死傷慘重。”彩霞有些害怕地回避著贏曼地目光說道,生怕贏曼一個不高興又要遷怒於她。
“又讓她跑了?”贏曼恨聲地說道。
贏曼站起身發現坐的太久竟坐得腿部有些麻痹,遂活動了一圈接著說道,“不行我的想個辦法,最近王上似乎很是寵愛贏芸,就連那個春長使也懷了身孕。我們得想辦法讓王上的心回到我這。”
“可是王后,若是王上發現你私自調兵截殺如意公主,他會不會生氣?”彩霞有些心有余悸地說道。
“怕什麽,是他自己設的埋伏,我不過是幫襯一把,何況調兵的還不是我,是龐涓派的兵,到時就說為了截獲齊國的糧草,誰知道糧草已經沒了,戰場上消息稍微滯後些也是正常,再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龐涓又不知道王上下的令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有些誤會也是正常。”贏曼說得振振有詞的。
彩霞聽贏曼一說想了想確實是這麽個理,倒也沒那麽害怕了。
天剛蒙蒙亮,魏罌被緊急軍報吵醒,有些不滿地嘟囔一聲。但當看清軍報上的內容瞬間清醒,氣的直接將軍報摔在地上。
“這個龐涓放著仗不好好打,管什麽後方的事,居然派人去截糧車,我是讓他缺衣少糧了嘛?”魏罌直接破口大罵。
康明被吼的不明所以,默默地撿起地上的軍報,只見上面寫著:“如意公主被我軍截殺,但突圍成功。”
後來魏罌又輾轉知道了一些那晚的情形,戰鬥那叫一個慘烈,如意那是勉強突圍,二百人的隊伍被打的最後只剩下了幾十人,他想想都覺得後怕,一個不慎可能就真的永遠見不到如意了。魏罌有些暗恨龐涓的自作主張,但卻又無可奈何。
贏曼原本端著一碗荷葉粥站在殿外,聽說了魏罌的反應後,卻沒有進入青陽殿,反而勾著嘴角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