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當閘北和南市進入沉默時,租界裡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整個十裡洋場無不充斥著金錢與欲望的味道。
尤其是街上隨處可見的歌舞廳,絢爛奪目的霓虹燈背後,是一幕幕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白天在英租界的名流大班們,晚上則紛紛驅車來到法租界。
在百花齊放的名媛和舞小姐環繞包圍之中,一邊品味著高檔雪茄紅酒一邊盡情的放縱著自己,這裡儼然成為了有錢人的遊樂場。
整個上海最大的歌舞廳百樂門前,王有道和嶽麟濤以及牛弘澤三人剛從兩輛自行上下來,一位身著白色工作禮服的門童迎了上來。
“幾位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這裡不能停放自行車。”門童看起來年紀不太大隻有十七八的樣子,但話語間卻很有禮貌。
能在這麽大的場子裡乾門童自然有幾分眼力,王有道他們雖然是騎著自行車來的。
但每人身上那一套西裝都不下三五百大洋,說話上自然是要客氣了許多。
王有道從上衣兜裡掏出了幾個大洋遞給了他,吩咐道:“幫我們把車停好,賞你的。”
其實倒不能怪王有道騎自行車還裝蒜,也不是因為他窮買不起汽車。
民國時期一台進口的福特汽車才不過幾千大洋而已。
實在是因為他建基地選的那個破地方,汽車輪子根本進不去,即使買了也白費。
王有道不是沒想過修路,可修路了也就意味著,基地有暴露的風險。
所以,隻能出此下策,用自行車代步,不過他也不傻,一路上讓嶽麟濤馱著他,自己倒是省了不少力氣。
那門童接過錢恭敬的說了一聲:“謝謝先生,三位裡面請,祝您玩兒的愉快。”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時候門內眼尖的迎賓員在裡面早早的看到了這一幕,迎上前帶著王有道他們走了進去。
在每人繳納了十個大洋的入場費後,他們三人被安排在了一個靠角落裡的卡台。
這個位置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很糟糕,角落裡燈光昏暗不說,距離舞台也不近。
不過王有道並不在乎,反正此行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享受,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
舞台上舞小姐們在跟著管弦樂團吹拉彈奏出的音樂翩翩起舞。
而舞台下方舞池裡的男男女女也在跟隨著音樂,耳鬢廝磨盡情的搖晃著身體。
在草草點了三杯威士忌後,王有道打發了侍應生,開始暗中觀察起來。
果然,在觀察了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個年輕人,坐在舞池邊緣散台邊上的一張沙發上,獨自喝著悶酒。
這就是王有道的目標,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意在找到一個有身份的人,接近他,然後看看有沒有做軍火生意的機會。
前世的王有道本就是大軍火商出身,而且還是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什麽人沒見過?
要說這看人,王有道自認為看的是最準的。
只見這年輕人穿著一身西裝,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
梳著個油頭,翹著個二郎腿,雖然一張粉嫩俊俏的小臉上悶悶不樂。
但舉手投足之間倒是有幾分大戶人家的氣息。
王有道斷定這個年輕人非富即貴,有可能是誰家的公子少爺。
要是用他牽線,認識了他家的老子,估計此行應該就不算白來了。
王有道對著嶽麟濤牛弘澤二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坐在這裡等著。
而他自己則是端著酒杯,走了下去,來到這個年輕人的面前。
王有道不客氣的坐在了這個年輕人對面的桌子上,兩人中間隻隔了一個桌子的距離。
那年輕人抬頭看著王有道一臉的茫然問道:“先生你是?我們認識?”
王有道搖搖頭:“在下王有道,隻是覺得小兄弟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特來看看。”
“哦,我叫王慶,我想我們並不認識,先生還有其它的事情嗎?你坐的是我朋友的位子。”王慶看著面相上比他還小的王有道管他叫小兄弟,感覺十分別扭,所以有些不耐煩的下了逐客令。
王有道有些尷尬,心裡想著,這小子怎麽這麽不上道呢?
但隨即一想,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沒幾個是省油的燈,也就釋然了。
“不著急,不介意的話,咱們喝一杯?剛才我看到你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又怎能好過兩個人共飲?”說著,王有道一招手。
侍應生過來後,王有道大嘴一張:“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拿一瓶過來,算我的。”
這王慶本來有心拒絕並把眼前這個人請走,但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最好的酒,心裡也開始猶豫了。
片刻後,侍應生端來了一瓶紅酒和杯子,再三向王有道確認是否要打開。
王有道首肯後,那名侍應生用開瓶器小心翼翼的把這瓶紅酒的瓶塞拔出,又分別為王有道二人斟上。
王有道舉杯晃了晃,看到杯中酒的顏色非常純正,禮貌性的敬了一下,隨後小抿了一口。
紅酒在王有道的舌頭之間一打轉,香氣便在他的嘴裡散開。
‘嗯?味道有些不對?真是好酒啊!’王有道感到有些意外,這民國人賣東西,都是這麽貨真價實的嗎?
他放下杯子拿起桌上的瓶子仔細一看, 差點一點沒把瓶子扔出去。
1924年份的法國奧比昂純紅,這算是法國最知名的紅酒之一了。
即使是在他前世葡萄酒都可以大批量量產的情況下,極品的奧比昂依舊是酒界翹楚。
不過隨即他又自我安慰道:反正現在是民國,年份又近肯定花不了多少錢的。
他對面的王慶也喝了一口,稱讚道道:“確實是好酒,讓王哥破費了。”
王有道手一揮豪氣的說道:“哪裡哪裡,好酒當與好朋友同飲,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再說難得我跟小兄弟你投緣,這要說起來,我們都姓王,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子呢。”
眼看著,兩人開始熟絡了,王有道就打算刨根問底了。
“小兄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令尊可好?”
“王哥說笑了,家父早在....”就在王慶要說出自己的家世時。
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哎呦,達令,你看人家剛才跳的怎麽樣?好不好看?”
說著那女人就坐在了王慶的身邊靠了上去,一隻手還撫摸著他的胸口。
王有道定睛一看,只見此女子生的也算是驚奇,個子不高,但卻滿身的白肉,還穿著一件酒紅色綢子料的加肥加大版晚禮服。
渾身珠光寶氣,恨不得是個手指頭都戴一個大戒指。
胸前的珍珠項鏈居然比王有道的大拇指還要粗,臉上盡是掩蓋著厚厚的脂粉。
看到這兒,王有道心涼了半截,心裡暗叫道:壞了,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