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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08座試煉場》第2章 蘇醒
  黑夜還是光明,現實還是夢境,他分不清。

  天是紫色還是藍色的?天應是藍色的。

  可為什麽他的天是紫色的?

  像薪火,又像雲霞,像一件他必定認得的衣裳,它曾穿在一個記不清姓名、記不住容貌、記不得她是誰的人身上,一個極重要的人。

  地是紅色還是黑色的?地應是黑色的。

  可為什麽他的地是紅色的?

  是斷肢,又是殘骨,是一座聳峙入雲的屍山,壘疊一群分不清男女、分不出年代、分不開屍體的人,無數的骸骨,數不清的死人。

  人有幾隻手幾隻腳?

  人隻有兩隻手,兩隻腳。

  倘若一個人不止兩隻手,兩隻腳,那他不能稱人,是個怪物。

  他是怪物嗎?不,不是的。

  他隻有兩隻手,兩隻腳。

  剩余的那些手,那些腳不屬於他,是那些怪物的。

  它們拉住他的腿、抓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腰、纏住他身軀每一寸角落,將他牢牢釘在血色屍山的峰頂,雖然那些也是人手人足,但它們都是怪物的一部分。

  或者,他也是怪物的一部分?

  不,他知道他不是。

  雖然他嵌在屍山的最高峰,身體埋在堆積如山的頭顱、手足、軀乾之中,但他知道他不是。

  他不是怪物。

  他是來戰勝這個怪物的。

  他要戰勝這個怪物。

  怪物的那些手腳來自哪裡?原本都屬於同一人嗎?

  他分不清。

  沒人能分得清。

  原來隻要一個人死了沒了,他就不配再有明確的身份,明確的歸屬,就會變成一塊死氣沉沉、無人認領的肉。

  生前要那麽複雜地分成手、眼、足、耳、鼻,心、肝、脾、肺、腎,死後卻反倒統而歸一成一個名字:屍體。

  屍體,妙用無窮的屍體,竟僅用了兩個字,便將死後的一切盡數囊括其中。

  可他一點也不想變作屍體。

  他想活,想讓自己用得著手眼足耳鼻,用得上心肝脾肺腎。

  他拚了命的想活,若他已成了屍體的一部分,那至少,他希望拚了命地不肯死去。

  假如能活,誰想當屍體呢?

  但活著,從來不是件易事。

  大夢千秋醒,再問吾何名?

  這是三年裡的無數重夢境中,他唯一記得的夢境。

  一片紫霞燃燒的無盡蒼穹,一座殘肢斷臂的巍峨屍山,還有一個不想死,卻不得不死的人。

  就在這樣的夢境中,一道恍自九天穹霄傾落的劍影劈散渾濁朦朧,一道屬於真實的聲音透了進來。

  “你的名字叫葉安。秋葉的葉,平安的安。”

  “你父親給你起這個名字,他想讓你平安地度過一生。他沒有做到。”

  “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已經做了太多,承擔太多。”

  “倘若天地悲憫,讓你求得一線生機,你一定要活下去。盡管活遠比死艱難。”

  “但你一定要活著。拚命也要活下去,這是他們欠你的,你不能白白還給他們。”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別人的葉安,你就是你自己。你不再為別人活,不再為別人死,你的命屬於你自己。”

  “再沒人要求你死。再沒人不讓你活。你可以做真正的葉安,你要做真正的葉安。活下去!”

  血色、紫影統統自遙不可及的邊際收縮成一,變作虛無,最終從虛無中重新綻開一道意識,

葉安逐漸感覺到了溫度、聲音、光線。  還有手、足、眼、耳、鼻,心、肝、脾、肺、腎。

  原來他不是屍體。

  他還活著。

  t望無際的大海上,蒸汽遊輪在顛簸。

  葉安醒了過來。

  入目之處,是一個寬闊厚重的背脊。

  三年前,葉安在永夜之墓中醒過來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個背脊。

  秦叔把他緊緊綁在自己的背上,胸口貼背心,這一背,就是整整三年。

  每次他問秦叔,我能不能下來。

  秦叔總是回答不能。

  他說,必須伏在我背上,你才能活。

  “必須怎麽樣,你才能活”,這是三年時間,葉安短暫的清醒時光裡,聽過最多的話。

  活著原來是這麽不容易的事情。

  每一次,看到別人在趕路,葉安總是很奇怪,他們為什麽總是行色匆匆?為什麽步伐紊亂疲憊?為什麽一口一口咬著香脆的乾餅,卻依然面無表情?為什麽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浪費生命?

  行走難道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

  吃餅難道不是一件極快樂的事情嗎?

  生命怎麽可以被浪費?

  葉安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永遠閉上眼睛之前,用力地踩一次地面,吃一口他們咽不下去的乾餅,好好地度過醒著的每一分鍾。

  多麽奢侈的幻想!

  所以他總是很珍惜每一次醒來的時間,想透過這扇窗戶,拚命記住更多。

  但是太快了,太短暫了,太朦朧了。

  三年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升月落。

  但葉安隻能朦朧記得,秦叔總是在路上。

  他走過很多地方,山巒峽谷,戈壁荒漠,遠古禁地……

  秦叔孤零零的左手,總是緊緊攥著青劍,青劍總是紅沉沉的;

  他的腰間,總是掛著一個灰色面具,像一隻鷂子;

  他空蕩蕩的右袖子,總是隨風飄擺,時不時撫到葉安臉上。

  秦叔說他要找一條新路,原本這裡是有路的,但那條路現在關上了,如果能找到新的路,葉安也許就能活。

  可是……他還有時間嗎?

  三年過去了,秦叔背心傳來的熱流,從一道變成了三道。

  可葉安每天醒來的時間,卻從一個時辰,變成一刻鍾。

  也許很快,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秦叔,我會死嗎?”

  秦韜玉沒有轉頭,良久的沉默。

  葉安明白了。

  秦韜玉遙望大海深處,水天相接之處,一道白色浪線似的海岸線若隱若現:“不公平……”

  ……

  他們身後,甲板的露天餐桌上。

  劉蒙看了一眼船頭一大一小的襤褸背影,心不在焉地叉起一小塊牛排,塞進嘴中細細咀嚼。

  他端起最新款的琉璃杯,微微飲了一口紅葡萄酒,掩飾喉頭緊張的滾動。

  “杜伯爵號”是帝國研究院推出的最新式蒸汽遊輪,需要四十個氣修武者合力,才能夠驅動。

  這也就給殺手創造了極佳的入侵條件。

  大人物們早在杜伯爵預定遊輪時,就開始制定這一次刺殺計劃。

  海風吹來鹹腥,起浪了,甲板微有些顛簸。

  他悄悄斜眼,細細望了望“杜伯爵號”最高的一層。

  杜伯爵在帝國權勢滔天,但他不是這次的目標。

  他的老師才是目標,帝國十二先生之首,也是帝國研究院的首席,【博聞先生】張華。

  要近距離刺殺一個神修高手,絕不是件易事。

  神修高手能感知周圍所有的風吹草動,更能輕易扭曲一個人的意志,意志不堅定者,神不知鬼不覺,神智就會產生偏差。

  張華是帝國神修高手中的佼佼者。

  近身刺殺,是不可能有機會的。

  但神修高手的身體素質,卻不會太高。

  尤其是,“杜伯爵號”像一艘孤島,漂浮在茫茫的西海之上;

  尤其是,西海平靜的波瀾底下,有無數可怖的海獸。

  大人物們經過縝密的研究論證,制定了詳細的計劃,用血齒鯊,編織一個陷阱。

  十天前,數十艘小漁船散布到周圍海域,他們攜帶特製的成癮秘藥、美味血食,將原本廣泛散布在海域中的巨型血齒鯊,匯攏聚集在周圍一片十公裡的小海域中。

  血齒鯊能夠嗅到海裡十公裡內的血腥氣,所以,他們隻要製造足夠多的血腥味,就能吸引方圓十公裡內所有的血齒鯊聚集。

  到時再將杜伯爵號搗毀、沉水……

  劉蒙深吸一口氣,在船上,跟他一樣的死士,總共還有七個。

  他從袖子裡掏出了琉璃瓶,裡頭裝有紅色秘藥。

  人隻要喝下秘藥,就會渾身血管暴突皸裂,血液盡流而死,這是專門為吸引血齒鯊而配製的。

  劉蒙微微吸嗅鼻頭,空氣中多了一股甜香的血腥味,其他人開始行動了。

  他再次將目光注視到那背著孩子的怪人身上。

  一個穿著破爛、潦倒不堪的獨臂流浪漢;

  一個身體像死屍般僵硬,隻有一張嘴能開口說話的怪小孩。

  他們來自哪裡?有什麽過去?又是如何上到這艘非富即貴的船上的?

  不重要了。

  上佳的餌料人選,買一贈一。

  劉蒙站起來,捏了捏手心的秘藥,一步步緩緩靠近這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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