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下來,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起來。
葉安留下了書冊,將那青山令牌又還給秦伯,包括那些他覺得用不上的小玩意。
小曼的傷已經全好了,周春嵐、周秋白聽說離開酒坊,去湘雲城一家學府求學。
而周平,被秦伯震懾之後,一點兒動作也不敢有了。
葉安度過了十分平靜地一個月時間。
這一個月來,他不止初步學會了《天聽地視》,還研讀了另外的三本書,對辦案過程有了少許的了解。
正好《天聽地視》是增強感知力,他便每天觀察、審視周圍的痕跡,判斷哪裡有小松鼠、哪裡有山雞兔子出現、包括秦小曼在學堂做了什麽別的事之類的,漸漸的,竟然也有了一定的準確率。
小曼仍然還是那個模樣,跟他時不時拌嘴。
不過上回受傷之後,她在武學上更加用心了,葉安與她修為相差太大,他的經驗有時候反而太高屋建瓴,幫助不大,所以小曼經常跑去找韓湘兒,也想練劍。
這天,已經下午,小曼又跑去找湘兒了,葉安自己待在家裡,繼續練武。
杜鵬忽然抬著一個大箱子過來。
他又來給秦伯送酒了。
但這回他沒急著走,先跟葉安打了聲招呼,才去拜訪秦奉先:“秦大哥,今天是一個大人物的壽誕,我正準備攜禮去拜訪呢,要不您一塊兒來?”
秦奉先回答:“不去!”
杜鵬臉上微微遺憾:“秦大哥,上回事情之後,酒坊裡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如果您能出去走動走動,也許……”
“不必!你走吧!”
杜鵬滿臉憾色退出。
“杜叔,是給那位宗老爺子祝壽嗎?”
杜鵬點頭。
送走了杜鵬,葉安臉上露出沉思。
一個月來,葉安去過韓家一次,聽韓頌遊提起過,說那個宗家的大人物對他也發了邀請函,不知是好意還是惡意,想不到時間竟然是今天。
宗家是湘府的大家族,主營軍工生意,旗下還有許許多多紡織、生產類雜七雜八的產業,勢力極大,在整個湘府都是極有名聲的大家族。
宗家老爺子實力深不可測,早早退休隱居在湘雲城,才給了湘雲城的勢力一個拜訪機會。
韓家原本底蘊就不比宗家,右相倒台後,更是一落千丈。
如今韓頌遊準備開鍛造坊,這宗家偏偏又是做軍工生意的,此時見面,自然感覺宴無好宴。
不過……這卻不是葉安關心的。
這場宴會福禍難測,韓頌遊自然會帶董勝這個妙武境,肯定也不會帶兒女。
那湘兒、小江、小曼身邊就沒多少人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還不算太晚,想想自己也有半個月沒去韓家了,便下山,出發前往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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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城,彩雲大道,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繁華似錦。
在道路兩邊,諸多條迂回曲折的小巷胡同裡,有五六個黑色身影,如同黑色閃電,悄無聲息地四散亂竄。
不多時,五六條身影便匯聚到一處宅院的外牆牆角。
五六人俱都黑衣低頭,望向牆角下躺著的一具黑衣屍體,面色凝重無比。
那黑衣屍體明顯跟他們做一樣打扮,但此時胸口斜斜地扎進一柄短劍,身下紅血朝外蔓延。
屍體仍然滿臉的不可置信。
領頭一人聲音嘶啞如刀:“老三,
所有護衛不是解決了嗎!” 老三低聲:“的確!”
“那老五是怎麽死的!”
老三咬牙:“該不會是方家欺騙我們?”
領頭的人喝道:“不可能!韓家家主既然赴宴,高手必定隨身相伴。”
另一人低下身子檢查了一下。
“這柄短劍尺寸狹小,不像成人使用。難不成……是那三個孩子乾的?”
幾個黑衣人一陣沉默。
身為流竄於楚國的臭名昭著的大匪,他們被人稱為“血嬰盜”,雖然沒有蛻凡境的高手,可各人之間卻都是各有招牌的手段。
老三雖然只是凡武境,但死在幾個逃竄的孩子手上,不應該吧?
他們為了今天的計劃、目標,已經埋伏了一個多月了。
方家人出了大價錢,為的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綁了韓頌遊的兒子、女兒,讓他嘗嘗骨肉慘死之痛。
他們雖然自恃厲害,但也不會蠻乾,尤其是在湘雲城打聽出來,韓家裡也許隱藏了一個蛻凡境的超級高手之後,他們更不敢妄動。
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傲氣,別人都隻當“血嬰盜”是一夥無恥的人販子,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一群虔誠的信徒。
他們終其一生、不擇手段,要為崇高的、無所不能的主,敬獻卑微的祭品。
在崇高的、無所不能的主面前,蛻凡境,也不過是一隻螻蟻。
等了一個月,配合的機會終於來了,宗家辦壽,韓頌遊既然赴宴,必定要帶上貼身的神秘高手,以防不測。
於是,他們就趁著時機,立即發難。
恰好韓家子女和另一個少女一同出門遊玩,他們便趁著拐道之機,一齊動手,將三個護衛聯合斬殺。
沒想到韓頌遊謹慎,還安排了剩下兩個暗中護衛,待匆忙解決冒出的兩個護衛,三個孩子已然跑進巷道中去了。
不過,孩子腿腳短小,自然跑不多遠,為防萬一,他們自然是各自分頭,沒成想,這邊剛接到信號,幾人趕來,就見到老五一動不動,倒地身亡。
忽然,一聲輕輕的哢噠聲,自宅院角落的雜物堆中響了起來。
黑衣人頓時眼冒精光奔圍了過去,只見雜物堆忽然丟出一捧草料,漫天撒開,等視線重新恢復,便見到一個瘦小的孩子身影靈活地竄了出去,從牆角的一個狗洞鑽了進去。
“追!”
五人頓時身影飛閃,自牆頭就竄了出去,果真,底下一個小女孩兒慌不擇路,滿手都是鮮血,正在院子裡躲。
“是韓頌遊的女兒!”
韓湘兒速度不快,不過選的位置好,這是間大宅院,她剛一進門,院裡的獵犬就發現了她,頓時汪汪大吠,連帶的後頭跟進來的黑衣人也被波及。
韓湘兒艱難地躲過獵犬,一貓腰又鑽進宅院院落裡頭去了。
黑衣人行事低調,自然不能讓獵犬這般狂吠不止,只能先宰了院中獵犬,才繼續追著韓湘兒去了。
這般一來二去,竟然讓韓湘兒逃出了不短的距離!
正追了兩個街區,忽然,黑衣人頭領清醒過來:“這是調虎離山!老四老六,你們繼續追,老二老三跟我回去!還有兩個!”
頓時黑衣人兵分兩路, 前頭逃跑的韓湘兒臉色一白,被發現了!
可是後頭兩個人,她根本不是對手,只能咬著牙繼續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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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韓湘兒逃竄出的堆棚裡,秦小曼死死捂著韓江兒的嘴巴:“噓,別出聲!”
韓江兒白胖的小臉上鼻涕眼淚橫流不止。
秦小曼心有余悸,更加擔憂韓湘兒的情況。
她知道,就算湘兒姐姐憑借自己年幼的偽裝,突然出手殺了一個人,但不代表著她真的能打過那些人。
這些人到底是誰?
秦小曼很聰明,從伏擊開始,她就看出來,那些人是衝著韓湘兒、韓江兒來的。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讓韓江兒被抓住,湘兒姐姐已經為了他們甘心做誘餌了!
想到這裡,她眼珠子轉了轉,立即推著韓江兒出來,帶他躲雜物堆對面,一處新的茅草堆裡。
這樣以來,就算那些黑衣人察覺調虎離山,也未必找得到他!
仔細叮囑韓江兒不要說話,秦小曼就焦著臉,準備求援!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葉安,但想想葉安也是個孩子,肯定打不過這麽多人,必須去叫爹爹!
剛走沒幾步,她臉色大變,後頭腳步聲三兩,他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秦小曼哪裡再敢停留,撒開腳步立即就跑,只聽後頭有人喊了一聲:“在這裡!追!”
韓江兒藏在茅草堆裡,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眼淚跟水一樣朝下流,拚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