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次提示宣告失敗後,我便如你所願的,在你自稱出去抽煙的時候,用我隨身攜帶的改裝手機入侵了你事先買好的廉價電話,讓你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當然這也不難,因為當你來找我之前,我就知道桑尼和你的對話以及你企圖試探我的事。” 顧問的敘述漸漸喚起了德維特的記憶,不過這些記憶現在想來就不那麽愉快了,甚至有些恐怖。
“上了你的車以後,我就進行了第二次提示,我直接就跟你說‘你這樣往東南方走,讓我有不好的預感’,你依然沒有抓住這次機會,你以為我只是賣弄,結果就順水推舟地誇獎了一下我的情報能力。
可你沒有考慮到,即便我的情報能力很出色,也不可能隨時掌握著城裡大大小小所有的犯罪活動。而從你見到我,直到我跟你上車,期間我離開你視線的時間非常短,而那段時間我用來入侵你的電話,並為了把戲做全,真的給桑尼打了個電話進行確認。”
德維特道:“所以關於交易的事情也是你事先竊聽了桑尼跟我的對話,早就查好了的。”
顧問回道:“沒錯,我本還以為說東南方太模糊了,乾脆就在下一句話裡把托尼和喬的名字都報了出來,並把這兩個家夥都是狠角色的秉性也說了一下。以此告訴你,我對你要去攪合的交易了如指掌,不止是知道個大致的地點,而是把時間、人物、內容等等都調查清楚了,甚至比桑尼告訴你的信息還要多。
可你並沒有覺得我可疑,認為我會知道得如此具體也是很正常的,依然繼續著自己的計劃,那麽好吧,我可以假設有這樣一種可能,你的推理是,我在先前跟桑尼的那通電話裡已經知道了所有信息。所以你才做出了若無其事的反應,因此我這第二次提示本就無用。”
德維特灌了口烈酒,心中憤然,因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其實並沒有那麽複雜,他當時只是單純地沒有從顧問的話裡考慮到那麽多而已。
顧問繼續道:“接下來,我就給你上了第一課,也就是‘顧問’該做的事情,顧問的工作並不是衝到對方面前,把人殺光,把錢搶走,這種事情你可以隨便找別人去做,顧問提供的是犯罪谘詢,而不是扮演俠盜獵車手。
我在車裡就跟你說了,我不會管你的死活,我隻負責竊取情報這件事,更不會出現在槍戰現場,這就是在告訴你真正的顧問該幹什麽,但你卻隻把這當做一個怕死的大學生所提出的要求。
你還立即就撞了一個流浪漢,引起騷動,並企圖用這種連自己不可控的局面來要挾我,於是我當時就說了‘我想我得再次評估一下你在我心中的印象’。”
顧問喝光了杯中的番茄汁,又重新給自己滿上一杯:“半小時後,我坐在車裡,藏在交易現場的百米遠處,你和托尼、喬他們的對話我自然是全都能聽見的。你所謂早已準備好的計劃,結果就是用警察在附近41號公路地區徘徊的情況,還有自己是能力者這兩點來威脅對方,企圖讓他們不戰而退,讓你把錢卷走,並通過我來盜取他們的信息、監聽他們今後的動向。
事情的發展最後還是偏離了你的預料,他們選擇了反抗,沒錯,那種選擇很愚蠢,並讓他們送了命。可這也說明了你對局勢發展的判斷力不足,好在你還能用武力來進行修正,就像是不會使用‘查找替換’命令的人,只能用肉眼去找、用手動逐一替換,結果還是能達到目的。
然後你事先藏在後備箱裡的警服這時派上了用場,
這還算值得誇獎,如果你打算用暴力去突破警方的圍堵,那就實在太難看了。 燒毀現場的車輛也算是不錯的善後,但我這個情報黑客‘邁克·拜倫’在那天並沒有發揮實質的作用,這是因你的決策失誤而導致的人力資源浪費。”
德維特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顧問的敘述逐漸將他貶得一文不值。
顧問道:“第二天的審問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你的對應方式不值得誇獎,也許你認為被人連續胖揍時不斷嘲笑對方是硬漢的行為,可我覺得你搞錯了對象,你面對的桑尼那樣的蠢貨,以及一個和他智力不相上下的打手加瓦,天才尚可算計,傻子和瘋子可就難說了,萬一他們一股氣血衝上腦門兒,把那本就低下的腦容量沾滿,一槍斃了你,那可就不好玩兒了。
你那天所表現出的從容,還是來源於自己是能力者這一點,也就是我說的用武力來修正,你隨時可以掙脫束縛,把他們兩個殺掉,但你卻沒有考慮過我遭受的威脅。現在你知道我就是顧問,但當時,和你在一起的是弱不禁風的邁克,你的行為極有可能導致別人為此皮肉受苦,對一個有價值的棋子做這種事,很容易失掉人心。
因此,這也可以說明,你的領導能力不足。”
顧問接著道:“好在那天約瑟夫·盧切斯也在場,我費了些口舌終於是擺平了事情。於是你覺得機會來了,當即向他獻策,這就有了叉骨酒店那晚的圈套。
說實話,我覺得開戰是非常不明智的,那天去酒店的路上我還幫你分析了形勢,告訴了你上中下三種策略,就是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犧牲掉桑尼那個笨蛋,繼續維持和平的狀態,那不會對你的淨合金買賣有什麽影響,但你沒有理會,你仗著自己事先準備了一台WM2030,覺得當晚勝券在握,一意孤行。
哼……你口口聲聲稱自己是顧問,但卻每每都在那些危險的場合身先士卒,這只能說明你迷信武力,但你又過分自大,將非能力者視為草芥,因此你後來才會對傑諾維塞家族所造成的武力威脅估計不足。”
德維特不快地回道:“你這無非是馬後炮而已。”
顧問道:“你要這麽想是你的事情,我不和你做無謂的爭辯。”他喝著番茄汁道:“開戰那晚以後我就藏了起來,一方面是我不想因卷入戰爭而遭到毫無意義的追殺,另一方面,我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你會很忙,並逐漸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決策錯誤。直到你束手無策時,你會再次來找我的。
果然,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你來了,還是在一個很不好的時機出現。當時我正在和我的客戶溝通,他們是本地一個並不算大的黑手黨團體,實力和盧切斯或者傑諾維塞這種傳統的意裔黑手黨差很多,但他們是我的客戶,在二月中旬見到你不久前接的那個‘芝加哥本地客戶’,也是我剛才提到的,兩個目的其二。”
德維特瞪大了眼睛,想到那時的情景,也只能對自己的大意感到後悔。
顧問笑道:“無論是邁克·拜倫,還是我本人,都沒有表舅,而且也沒有煙土俱樂部這樣的退休工人組織,這可以說是我露出的最大破綻,但你仍沒有深究。
於是我又演示了一下真正的顧問該做的事情,幫你查了信息,把弗蘭克·傑諾維塞的所在縮小到了一個旅店的范圍,期待著你能動動腦筋,用外交手段來結束這些破事,我想傑諾維塞家族的人未必不肯坐下來跟你談,但你,卻又一次付諸於武力,直接導致了後來自己被捕。
呵呵,恕我直言,你謀劃的所有事情在三步以內就會超出自己最初的預料范圍,而你還覺得自己可以‘握著權力和金錢睡進棺材,享受國王一般的葬禮,死後成為無數同行爭相模仿和試圖超越的對象’。我聽到時真的覺得很好笑,所以也隻好奉勸‘你少做夢了’。”
顧問歎了口氣:“再後來,你又扮演了一次殺人犯的角色,好像那很有趣似的。你殺了歐尼,找到了傑諾維塞,但桑尼那蠢貨對你在家族中迅速上位早已感到不滿, 決定出賣你,於是警察們在一個不恰當的時機出現了。
你當即選擇了投降,因為傑諾維塞兄弟並沒有親眼看到你殺死歐尼的經過,你也從未在他們面前明確表示過自己是能力者,所以當時果斷裝孫子是最好的辦法,假如你用能力逃脫警察的圍捕,或是在過程中不小心乾掉幾個警務人員,上HL的黑名單是肯定的了,要是被他們盯上,以你並級的實力,用什麽假名都沒用了,淨合金的走私大計也必然破滅。”
顧問又喝完了一杯:“等風聲過去再越獄倒是正確的,成功掩蓋掉了自己是能力者的事。不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搖著頭:“哎……盧切斯早就失去了對你的信任,他被你害得可不輕,你回來找他也沒什麽用了,他最近正考慮著把這一個多月來所發生的事情都推卸給你,再把你和你的‘淨合金計劃’作為談判的最後一張底牌,到萬不得已時去跟警方交換自己的自由。
嗯……我的測試完全失敗,你太令我失望了。總結一下,你喜歡以身犯險,不諳為人處世之道,狂妄和能力不成正比,對結果的失敗率遠遠考慮不足,把‘顧問’演得像個小流氓。
你就是個賭徒,德維特,如果你不是個能力者,擺在桑尼這個位置上可能正合適,再讓你做大就會白白丟掉自己和別人的性命。”
德維特放下酒瓶,那一瞬間,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氣:“哼……說到丟掉性命,你覺得在這番嘲弄和貶低之後,我這個崇拜武力的騙子還會讓你活著離開嗎?”